“我大漢的外戚、宦官之爭，由來已久。”

“時而外戚專權，時而宦官亂政，不外如是。”

“外戚、宦官的存在，實則在朝中形成了一種平衡。”

衛寧意味深長的道：“眼下，隨著何進、何苗以及十常侍之死，這一平衡已經被打破，天子和太后再無可以倚重的心腹之人。”

“兄長，你說這最后的得益者是誰？”

“這……”

衛覬想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咂舌不已的道：“若無外戚、宦官把持朝政，這最后的得益者便是士族大臣……不，準確來說，是以司徒袁隗為首的汝南袁氏。”

衛覬是越想越心驚。

要是按照衛寧的說法，這一次的動亂，是汝南袁氏針對何進、何苗兩兄弟，以及十常侍的一手策劃的陰謀。

為的，便是使當朝的外戚和宦官同歸于盡，以汝南袁氏為首的世家大臣也好漁人得利。

仔細一想，衛覬就不禁后背直冒冷汗，膽戰心驚不迭。

為了掌握大權，執天下之牛耳，袁氏眾人還真是機關算盡！

衛寧搖了搖頭道：“這大概是袁氏眾人的計劃。”

“但，計劃趕不上變化。他們千算萬算，還是錯算了一人。”

“誰？”

“董卓。”

“他？又待怎樣？”

“兄長，董卓乃豺狼也，引入京城，必食人矣。”

衛寧緩聲道：“袁隗以及袁氏兄弟想控制董卓，收為己用。”

“殊不知，他們低估了董卓的實力，低估了董卓的野心，更低估了董卓的膽量。”

“我可以預料到，這漢室天下，必因董卓而亂。”

“這……”

對于衛寧的這一席話，衛覬頗為遲疑，卻也不能辯駁。

因為，久居河東的衛覬，知曉董卓麾下的西涼軍有多么強大。

董卓自領兵以來，與羌族大小百余戰，鎮壓黃巾軍。

因戰功顯赫，受到朝廷多次重用，不斷升遷。

尤其是在擊敗王國、馬騰、韓遂等人的進攻后，他的勢力日趨壯大。

羽翼漸豐的董卓，讓朝廷感受到了較大威脅。

漢靈帝病重的時候，遣使拜董卓為并州牧，讓后者將兵馬交給皇甫嵩統率。

董卓卻拒絕交出兵權，還引軍進駐河東，以待時變……

敢公然違抗圣旨，拒絕赴任。

他的狼子野心，可謂是已經昭然若揭的了。

衛覬皺著眉頭問道：“仲道，你欲何為？”

“兄長，天下英雄，又豈止是董卓一人？”

衛寧語重心長的道：“現在董卓強勢入京，必欲行王莽、霍光之故事，廢黜天子，改立新帝，然后挾天子以令諸侯，掌天下之權柄。”

“然，他如此倒行逆施，必為天下人所不容，這將會成為亂世的開端。”

“若董卓真的敢這么做，他一定會成為國賊，人人得而誅之。”

“我河東衛氏世受國恩，豈能助賊為虐？”

“董卓的西涼軍現在屯于河東，若我們站在董卓的對立面，則族人祖產，難免為他所侵害。”

“所以，我想讓兄長你返回安邑，變賣祖產，換得錢糧，舉族之眾遷往關中，以待時變。”

聞言，衛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倍感震驚。

“仲道，董卓真敢這樣倒行逆施？”

“我幾時騙過你？”

衛覬沉默了。

的確。

衛寧自幼聰慧過人，其遠見卓識，就連衛覬都是自愧弗如的。

在一些事情上，衛寧都能算無遺策，精準的預料到……

“唉。”

衛覬幽幽地嘆了口氣道：“仲道，不是我不信你。”

“而是變賣祖產之事，茲事體大，我雖為衛氏之家主，卻也不能獨斷專行。”

衛寧搖了搖頭道：“兄長，時不我待，你盡力而為便好。”

“屯兵于扶風郡的皇甫嵩，與我有師生之誼，我衛氏若遷往關中，定能得到皇甫義真的庇護。”

“好。”

衛覬終于被衛寧說服，答應下來。

……

衛覬離開后，書房中又進來一個年方二八，身材高挑的婦人。

云鬢花容，膚如凝脂。

精致的臉蛋兒上不施粉黛，卻已有三分柔媚，三分清純，三分書卷氣，還有一分淡淡的青澀……

凹凸有致的身形，多一分則太肥，少一分則太瘦。

有如此臉蛋兒、身材的少婦，好似上帝的寵兒一樣。

這少婦不是別人，正是衛寧的正妻——

蔡氏。

準確來說，是蔡琰，蔡昭姬。

也就是歷史上那個著名的千古才女蔡文姬。

此時此刻，蔡琰端著一碗羹湯，來到了衛寧的身邊。

“夫君，妾身為你熬制了一碗羊肉羹，趁熱吃了吧。”

“先放一邊。”

衛寧拉著蔡琰坐到自己的懷里，沉思良久之后，這才凝視著蔡琰的雙眼，緩聲道：“夫人，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何事？”

“京師有變，恐怕會陷入戰亂，我想讓你以及岳丈收拾細軟，跟著兄長一起去往關中躲避戰禍。”

“什么？”

蔡琰愣住了。

她一副匪夷所思的神色，泫然若泣的道：“夫君，這好端端的，你為何要將妾身趕走？”

“難道有夫君你在，還不能護得妾身周全嗎？”

衛寧摩挲著蔡琰烏黑柔順的秀發，湊在了她的鬢邊，語氣輕飄飄的道：“夫人，只要你安好，我方能心無旁騖的去大干一場，你懂嗎？”

蔡琰過門，已經近一年之久了。

夫妻二人相處了這么久，蔡琰自然是了解衛寧的。

董卓之亂一旦發生，衛寧尚且自顧不暇，蔡琰如果還留在洛陽的話，的確有可能讓衛寧分心。

現在，衛寧只能選擇把蔡琰送走，以待日后衛寧穩定下來，方能跟蔡琰夫妻團聚。

“唉……”

蔡琰一臉苦澀的神色，長嘆了一口氣，旋即拉著衛寧的大手，放到了自己的肚皮上。

“夫君，妾身知曉你有鴻鵠之志。”

“若因為妾身一人之安危，耽誤了夫君你的大事，那妾身便真是百死莫贖了。”

蔡琰語氣中透露出了一種哽咽的意味，又道：“夫君，妾身想給你一個驚喜。”

“近日妾身偶感身子不適，找了醫者過來診脈，是喜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