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一二一,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
清晨,東方剛露出魚肚白,校場上就有一隊隊的軍士在訓練。此時已經是十月末了,這樣的訓練已經有一個月了。
“三娃,你說咱們這東家這是干甚呢,原以為不讓俺們當這保安軍,有些吃虧,現下看來,倒是回過頭來當這長工劃算。你看看五娃他們,這被折騰的,一早上四點鐘就要起床,起床就要跑三十里,這他娘的哪里是當兵,這不是遭罪嗎。現下這天也黑的早,早上亮的夜晚。他們這倒好,兩頭看不到太陽。”
“不止這些呢,就你說的那跑三十里,聽說還是背著好多東西呢。不過話說回來了,人家吃的也好啊,你沒看見人家能吃上饃嗎,哪像咱們長工,吃的都是那玉米面。”
“聽說每天還有肉哩,你說這東家的花多少錢啊。”
“這算啥,你知道我那天和三娃見了面,東家一個月給他們多少錢嗎?你都猜不到。”
“啥?還給錢,這不和朝廷一模樣了嗎,可比在闖王那里好多了。”
“屁,朝廷?我倒是給朝廷當過軍兵,可是哪有銀子給你,都是給了那些當官的親兵了。”
“哎,莫打岔,莫打岔,老鎖,你說說三娃一個月拿多少錢?”
“這個數。”那叫老鎖的伸出五個手指頭。“五兩銀子,這還是試用期。三娃說了,這一個月集訓馬上就要結束了,這軍里頭馬上就有考核,若是不及格,那便要作為幅軍,還是拿這五兩銀子一個月,若是及格了,那就是七兩銀子一個月。七兩銀子,現下這行情,夠三口人家用好到半年了。”
“啥,七兩銀子一個月,我的乖乖,那咱們這東家太有錢了。我算算,從咱們來的這些人中選出的是一萬五千人,到時候就算那考試有一萬人合格,那一個月也是七萬兩銀子啊。一年下來,那也是八十四萬兩銀子啊,這什么也不干,就要花這樣多銀子,這東家,家里該要多有錢啊。”
“早知道我當初就不當這長工了,干這保安軍多有出息。”
“哼,你能吃的了那苦,你不看看三娃他們天天都是怎么過的。那哪里是人過的日子,簡直是下地獄。”
“行了行了,都瞎吵吵甚,趕快收拾東西干活了,老鎖,你可別忘了帶鍘刀,今天可是要鍘玉米桿的。”
隨著工頭一聲吆喝,這群長工們的議論停止了,大家伙不再看遠處校場上軍士的訓練,而是趕忙拿起自己的工具跟著工頭走了。
陳政從濟南臨走的時候就把這新編的保安軍訓練的事情教給了那從北島過來的趙云龍了。趙云龍的訓練則是完全秉承北島上番人肯特的訓練方式。當然,這其中所謂的步兵操典倒是有不少陳政編寫進去的東西。當時陳政也就是給那肯特提示了一些,卻是沒想到那肯特通過仔細思考,發現自己那老板提到的那些方法還真是好用。
被阿峰召集來的和俘虜那山東總兵劉澤清麾下的軍兵加起來三萬多,但是陳政并沒有打算這些人都用,而是讓趙云龍從這三萬人當中選出一半來。兵貴精不貴多,這個道理陳政知道,那肯特也是知道的。何況這些召集來的人當中,本身就是魚龍混雜,什么人都有。這樣的隊伍,戰斗力肯定差。先是剔除了老弱病殘,然后剔除了那些兵油子。剩下了一萬五千人,便是現在看到的在校場上訓練的這些人。
因為分配過來的物資中只有五千條步槍,所以這一萬五千人只能選出五千人的精銳,其余一萬人,使用的主要武器則是那鋼矛和鋼弩了。至于板甲、頭盔什么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的。每個人分到的裝備,都是根據每個人的表現來定的,這無疑增加了士兵們訓練的動力,另外還有那軍餉的誘惑,即便再苦再累,那些經過初步選拔出來的士兵也是要堅持。比遭罪,這大明天下的百姓,卻是最不怕遭罪的。
這一個月來,趙云龍可以說吃住都是和這些新兵在一起的,他在訓練那些新兵的時候,也是嚴格要求自己,和那些新兵一樣。這個規矩其實說起來倒是那番人教習肯特定下來的。當初趙云龍訓練的時候,那肯特就是那樣。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這些所謂的新兵沒有一個敢耍脾氣的,都是老老實實的跟著訓練。
除了那些長工平日里能看看這些新兵訓練,還有一個人也時常看這新兵的訓練。這人一般都穿著一襲長衫,和他時常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女人,穿的一身紅袍。
這人正是李巖,他也是好奇,為什么這陳政要用那趙云龍訓練兵士,而且這樣的好奇還在繼續中,因為他看到了越來越多的新奇之處。
和這李巖在一起的紅娘子也是奇怪,這軍兵進行肉搏的訓練倒是不多,反倒是去做那體力活挺多。諸如背著重物長跑,挖壕溝等。除了這些就是進行合練的項目,諸如齊步走,齊步跑等。
不過這兩個人好奇歸好奇,他們卻沒有打斷那趙云龍的訓練,便是包括那紅娘子帶來的紅家寨的兵丁,都讓那趙云龍一并訓練了。這一個月下來,倒是看著這些被訓練的士兵越來越精神了,最起碼排隊走在那里,看著就讓人覺得振奮,精神。
“夫人,只是不知道這樣的訓練后,拉出去打起來到底是個什么樣子。”
“相公,我看那趙云龍用這些法子訓練,便是擺個花架子。你看這些軍兵這一個月來,真正練習那肉搏的時間也就那么幾十次,還練得都是那幾下子,用的也都是單一的長矛。習武之人講究十八般兵器樣樣皆通。這些軍兵比不得那些厲害的武將,但是最起碼那樸刀或是弓箭應該練上一練吧。”
“哈哈,夫人,你這次可是有些看走眼了,哦,你大概是不知道,阿政給這些軍兵準備的武器有許多你是不曾見過的。你到時候就知道這其中的玄妙了。”
十一月初五,山東地方已經進入了冬季。莊園附近的長工基本上沒什么活干了,許多人則是被這保安隊押送著往膠州灣那邊去。李巖一如既往的在忙著各種各樣的事情,沒辦法,這莊園附近的所有事情,都是要他操心的。不過他倒是樂此不彼,雖然累,但是卻很高興。
不過此時他卻接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那負責傳送消息的是那陳峰的手下,李巖知道這是陳政手下的情報官,傳來的消息一定不會錯。那人傳來的消息是昨天,也就是十一月初四,韃子已經越過墻子嶺,進到關里了。
“看來咱們這邊可是要準備準備了,這韃子說不準就會來山東。現下雖說莊稼都收了,但是糧食卻是屯在這莊園里的。若是沒有糧食,咱們倒是可以一走了之,可是現下有了糧食,我們便要守護這些糧食。再說,這些跟著我們的長工也是我們要保護的。既然阿政把這攤子交給了我,我便不能輕易放棄。來啊,把趙團長找來,就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議。”
早有傳令的去找那趙云龍了。這些傳令的腿倒是快。還沒過盞茶功夫,那趙云龍便騎著馬進了李巖在這莊園里的辦公室了。
待到趙云龍進了這屋子,才看到屋里并不僅僅是他,還有幾個平日里幫著李巖打理事物的幕僚。
“不知先生喚在下過來有何事?”趙云龍上前行了一個軍禮。
“趙團長,的確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你先看下這份文件吧。”李巖說著把那消息送給趙云龍看。
若是以前,趙云龍是看不懂這上面寫的是什么的。可是現在卻是不一樣了,他能升到團長,除了他作戰勇猛,肯動腦子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認字認的多,學習成績好。
看完之后,他臉色頓時為之一變。“先生,若那些韃子真來,我們也不怕。咱們現下手中可是有一萬七千多的兵丁的,趙某不才,愿聽先生吩咐。”
“嗯,看來趙團長是不怕這些韃子啊。以往韃子入寇我大明,各地那些總兵軍將們,莫不是先想著自家如何逃命,卻哪里有幾個真正的去跟這些韃子拼命的。那些去拼命的,最后都死了。現下看來,趙團長這精神倒是可嘉的。不過阿政把這里托付給我,那咱們就要好生應對,打是要打的,但卻是要動腦子。我現在倒是想知道咱們手下那些軍兵的戰力情況。趙團長,你說說咱們這些軍兵現下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我這些日子也是看了你領著他們進行的操練,可就是沒看出四五六來。”
“回先生,那些新操練的軍兵若按實際情況說,戰力還是遠遠不夠的。按照步兵操典上說,新兵訓練最起碼要經過三個月,眼下才一個月。時間上就不夠。三個月后,這些軍兵大概能掌握行軍作戰的基本規則吧。但是要想和精銳一樣,卻還是差的遠。先生應該知道,所謂虎狼之師,不是訓練訓出來的,而是拉到戰場上打出來的。兵士怎么樣也要見到血,才有勇氣在戰場上拼殺。若是沒有膽氣,便是再好的訓練,也是白費。”
“嗯,這樣看來,咱們可用之兵不多啊。”
“倒也不是如此,屬下帶來的四個營,還是可以一戰的,這四個營,可以對上韃子的一萬人,甚至兩萬人。當然,這還要看戰術如何應用。”
“哦,兩千對一萬,趙團長,你莫不是在夸海口吧,這可能嗎?”
“先生,這事放在以往,我自己也不信。但是從我在南洋跟著胡常風團長和那些番人打了一仗后,我便覺得要是對上韃子,應該不會輸。咱們用的都是火器,韃子便是弓馬嫻熟,還沒等靠到咱們跟前,就已經被咱們的炮和步槍橫掃一半多了,他們到時候還哪里有膽量再往上沖了。便是有膽量,來多少,也是死多少。不過少爺說過,不能輕敵,所以我認為,咱們和韃子真要打上,最起碼應該是各占一半的優勢。”
“好,既然如此,那我便把這消息先送給阿政,趙團長,你這邊還是繼續訓練,爭取在韃子來之前,咱們那一萬多人也能用的上。另外下午的時候,你把各營長叫來,咱們在一起商議商議這仗真要打起來,應該如何應對。阿政離著這里畢竟遠,咱們不能等著阿政的消息回來了在做打算,那樣可真是什么都晚了。”
“是,屬下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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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遠在北島的陳政卻正在造船廠里忙碌著,那艘完全鋼制的軍艦此時龍骨已經鋪完,一些框架已經焊接起來了,但是具體的質量情況,卻是不清楚。這工程開工怎么說也有半年多了,現下做到這個地步,也算是可以了。陳政此時正和一干技術人員在這船塢中拿著錘子敲打,對著圖紙檢查。對于這樣一個純粹屬于實驗性質的工程,陳政可是心里沒有底的,他能做的也就是在圖紙分析上做一些指點,然后在焊接上做一些指點。即便如此,他也決定要把這件事做下去,哪怕耗費再多的錢也要做。所謂萬事開頭難,失敗是肯定避免不了的,但這其中會積累許多經驗,這才是最關鍵的。相信通過慢慢的摸索,工人和技師們應該逐漸的掌握造這鋼鐵**的技術的。
“焊點還是虛啊,老王,你看這里,需知這一處需焊,以后到了海里,這船便存在很大的風險。遇到風浪,巨力撕扯之下,船的結構便不穩固,那樣的話,結果可想而知。”
“少爺,小的覺得,咱們這船若是用焊接和鉚接相結合的法子,應該會更好一些,這樣的話,就相當于給這拼接處做了雙保險。”
“你這想法倒是好啊,可是有些地方,做鉚接不合適。再說,做鉚接從重量上來講也會超出設計的要求。咱們不急著把這船造好,關鍵是積累經驗。讓工人們多練習吧,可惜咱們現下不能做探傷測定,也只能以感覺和經驗為準了。”
“是,少爺。”
“少爺,祿叔讓你回城里的辦公室,說是有重要的事情!”正在此時,一個下人跑到陳政跟前說道。
“哦,到底是什么事?”
“不知道,小的只是傳話,祿叔說是重要的事,讓你務必快點回去。”
“好吧,我這就走。老王,記得我剛才跟你說的,不要著急,慢慢來,但是相關的技術必須熟練。”
“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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