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分錢一斤？你咋不去搶？這是橘子不是大白菜！”蘑菇頭姑娘蘇曉梅正在和一個小販在路邊爭論，因為氣憤眉毛都擰了起來。

“姑娘，我干的是批發，批發懂不。我回頭還得賣給別人，中間壞多少？中間要爛多少？給你價高了我就賠了。況且你這橘子明顯就是擠過的，放不了幾天，8分錢一斤不少了。”操著關內口音的小販分毫不讓。

“小梅，要不就賣了吧。咱媽那等著用錢。”蘇曉玥在一邊拉了拉妹妹的胳膊。

“不行，這價也太欺負人了，按這個價賣咱們200都拿不到，給媽看病錢也不夠。”短發姑娘倔強的不肯妥協。

兜兜轉轉，直到天黑下來這一拖拉機橘子也沒賣出去，蘇曉玥姐妹只能先去市內找住的地方對付一晚，明天再想辦法。

方子奇他們回家的路上胖子開口問：“三哥，小玥姐家的橘子挺好吃的啊，為啥那些收果的價都那么低啊。是不是他們看女的來賣故意欺負人？”

方子奇“不是，這些小販價格給的其實不算低，原因他們也說過了，這些橘子翻車以后很多都擠過，不盡快賣出去的話他們容易砸到手上。估計今晚過去了，他們收的價格很可能還得降。”

“那咋辦？三哥你腦子活，你幫她們出出主意唄。”

“沒主意，硬說主意那就是趁著今天趕緊賣給小販，多少還能拿點。”方子奇說完頭也不回的繼續往前蹬三輪。

“可三哥那樣小玥姐就賺不夠治病錢…”

“老肥，我教你句話，叫升米恩斗米仇，人家和我們今天才認識，咱們幫著把橘子搶回來已經算是多做一步了。8分錢人家要買她們嫌便宜，明天變成6分錢賣不賣？我今天幫她找到1毛錢一斤的銷路，明天她看見1毛5的怪不怪我？”

看見趙國慶不說話，方子奇繼續說“每個人都要對自己負責，管別人的事前要想自己身上沾不沾因果。”

“那三哥你怎么樣才愿意幫她們。”老實的胖子今天不知道怎么的鬧起了別扭。

方子奇說“除非幫她們賺錢的同時我也能賺錢。”

胖子沉默了。

快到家的時候，趙國慶拉住了方子奇的衣服低聲說“三哥，我知道你肯定有主意，你幫幫小玥姐她們唄。”

隨后他掏出了自己兜里的十塊錢放在方子奇手上“這樣三哥你也有錢賺了。”

這下輪到方子奇驚訝了，他知道十塊錢對胖子來說意味著什么，結果他就這么全拿出來了。

“老肥，你可想好了，你一個月的零花都沒十塊錢，直接給我了？為啥？因為她長得漂亮？”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見她那個樣子我就…”趙國慶整個臉都紅了。

看了一眼扭捏的趙胖子，方子奇談了口氣“行吧，誰沒個青春期呢。這十塊錢我收下了，但是就算問題解決了人家未必感謝的是你啊。”

“沒關系！沒關系！我就是想讓她那邊好好的，不用她感謝我。”胖子慌慌張張擺著手。

想了想方子奇把錢接了過來說“行吧，誰讓蘇曉玥長的漂亮呢，我這次當幫你打工還你三輪車的人情。”

“謝了三哥，可是…可是我說的是小梅姐。”胖子紅著臉說道。

胖子看上的不是更漂亮的蘇曉玥而是潑辣的蘇曉梅？

這算什么？

老實人都喜歡小辣椒型的？

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行，先回吧。賣橘子的事明早再說。”方子奇開始往自家的筒子樓走。

“唉？三哥，咱們又不知道她們住哪，明天咱們上哪找啊？”趙胖子問。

“蘇曉玥她們肯定市內沒熟人，要不也不至于向咱們問路，她們兩個女的又不能和老爺們擠一起睡三塊錢一晚的大通鋪，住旅店至少一天八塊，她們肯定舍不得，那么能睡覺的地就只有一個了。”

第二天上午，繡城火車站。

繡城火車站，始建于抗日戰爭年間，舊時為關東軍重要的運輸樞紐，解放后改建成客貨兩用的繡城站，其候車大廳可以滿足1500人同時候車需求。

方子奇和趙國慶正是在旅客大廳找到了晚上睡在長凳上的蘇家姐妹。

天氣悶熱，旅客大廳也只有簡單的排風。蘇曉玥睡在長凳上臉上全是汗水，幾根頭發還黏在了臉頰，領口露出了一小節精致的鎖骨，半夢半醒的瞇著眼睛辨認著眼前的人。

不得不說，這種狀態的蘇曉玥真的很有魅力，讓人有點不敢直視。

“什么？！你說能讓我們把橘子都高價賣出去？”本來有些靦腆的蘇曉玥激動的抓住了方子奇的手腕，看來昨晚真的是把她愁的厲害。

“是有可能高價賣出去，成敗五五開，但也有可能一個都賣不出去。我這邊幫你們賣橘子，賣不到500塊錢全是你的，超出的部分不管有多少都歸我可以嗎？”方子奇不想把話說滿，先給蘇曉玥打預防針。

“吹牛，賣500塊得有兩毛一斤，根本沒人出這個價，”蘇曉梅有點不信。

“沒關系，只要你有辦法我們都聽你的。”蘇曉玥替妹妹做了決定。

蘇家姐妹其實已經后悔了，其實昨晚她們就又跑了趟果蔬市場，之前給8分一斤的小販天黑的時候只出了6分一斤，現在她們是真的有些怕，萬一明天人家直接不要了兩個人豈不是白來一趟？

四個人坐著拖拉機出來，方子奇指路，拖拉機一路突突突的開向城東，二十多分鐘后“繡城國營罐頭廠”幾個大字已經遙遙相望了。

“對呀三哥，我怎么沒想到呢。咱們直接賣罐頭廠啊！這么大個罐頭廠，這點橘子肯定都能收了。”趙國慶一拍大腿說道。

方子奇笑了笑說“哪兒那么容易，人家罐頭廠收誰不是收，為啥收你的？正常人家都是有固定的果農配送的，這么就進去保準讓人家趕出來。”

“那怎么辦？”蘇曉玥心里有些急。

“你看對面是不是有個供銷社，曉玥姐你和我去一趟。”方子奇特意拉走蘇曉玥，給胖子創造點機會，雖然他不認為趙國慶有主動搭話的膽子。

稍后兩個人走進了一間寫著“繡城罐頭廠供銷社”的屋子。

不一會兩個人花了兩毛錢拿著一疊稿紙走了出來。

蘇曉玥問“下面我們去哪？”

“下面啊，我們去那邊。”

方子奇用手指向馬路的另一邊，一個白色的二層小樓戳在馬路一側，門口用紅油漆寫了六個大字“紅日升大酒店”。一樓的玻璃窗還貼著“南北大菜”“工薪小吃”“豐儉由人”“冷氣開放”的紅窗紙。

方子奇抬腿往里面走，后面蘇曉玥急走兩步拉了拉他的衣角。

“方小弟，我兜里沒有多少錢，這種大館子怕是進去沒個10塊8塊的出不來，可別…”

“曉玥姐”方子奇打斷對方說“做事情都是要有投入的，今天咱們想把橘子賣出去就得進這個飯店，按理說錢應該從你們這出，但是橘子還沒賣出去，我先墊著。橘子賣不出去這錢算我自己的，賣出去了，這頓飯還得你請我。”

方子奇想了想又說道“一會進去你別說話，看著就行。記住一句話，我叫你柳干事，你就叫我領導就行。”

“哦，好。”

“那柳干事跟我進去吧。”

“…”

“我叫你柳干事了”

“哦，是！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