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蛋！別看你現(xiàn)在有錢了，在我這你還是流氓！別想再打我家小玲的主意！”50歲的鄒師傅在自家大門口喊著。

機修廠職工大院，拿著禮物上門的宋學(xué)軍直接被趕了出來，點心盒子也沒收。

宋學(xué)軍脾氣火爆的師父甚至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舅舅，只是談個朋友唉，人家怎么這么大火氣啊，不應(yīng)該啊。”方子奇把地上的東西撿起來問道。

“對唄，不就是當(dāng)年太小不懂事么，這都六年了我這師傅還抓著不放。”宋學(xué)軍拍了拍身上的土嘀咕道。

“等等！”方子奇感覺自己可能找到關(guān)鍵了“六年前？你和他姑娘談戀愛的時候多大？”

“十六，怎么了？”

“那他家姑娘那時候多大？”

“額，十四…”

“舅舅”方子奇長嘆一口氣“我感覺你師父對你還算挺客氣的。”

之后他又想了想說“既然感情這塊沒法談，咱們就得換個交流方式了。”

宋學(xué)軍沒聽懂“什么意思？”

方子奇回答道“咱們談?wù)劯毁F!”

鄒師傅回到家里，把手中的水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砰的一聲！40多平的小兩室，兩個屋子都能聽到。

“你這是何苦，小宋當(dāng)年也就是年輕玩鬧，他和小玲也沒做過特別出格的事。”頭上已經(jīng)有白發(fā)的妻子走過來勸道。

“媽，你以為我爸是喊給宋哥聽的？那是喊給鄰居聽的，他是讓別人知道他沒跟自己發(fā)大財?shù)耐降軓澭！币呀?jīng)長成大姑娘的鄒曉玲從屋子里出來，就穿著一套短衣裸著修長的白腿，白皙的腳踩在一雙小涼托里。

二女兒性子潑辣，當(dāng)媽的怕父女兩個人又杠上趕忙勸道“你少說兩句，別氣你爸。”

“我說錯了么，機修廠這邊可是就開基本工資了，爸當(dāng)年一個八級工現(xiàn)在一個月到手一百多塊養(yǎng)咱們一家六口。老三說想吃個五毛錢麥德龍的甜筒，眼巴巴的等了一個多月。”鄒曉玲小嘴叭叭一點都不留余地。

“去年廠里面就都知道我宋哥發(fā)達了，爸你是他師傅啊，又不是沒手藝，讓他安排個能掙上幾百塊錢工作不是隨隨便便的事嗎？”

“糊涂！我手藝都在設(shè)備上，你讓我去他那個貨站我能干什么！我這么大的歲數(shù)，拉下臉皮求他給我份空餉？”鄒師傅生氣的說道。

“行吧，人家都上面來了，你把東西丟出去，別人都知道你不在乎有錢的徒弟了，咱家就在機修廠一直靠到廠子黃了拉倒。”鄒曉玲一扭頭又回屋子里了。

老鄒愛人看了看三個姑娘擠在一起的狹小臥室，又瞧了瞧老舊的家具猶豫了好久還是開口說“姑娘說的也有道理，你就不能…”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門口傳來的敲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談話。

媳婦去開門，發(fā)現(xiàn)機修廠總務(wù)處的干事小張正站在門口。

“小張自己來了，快進來坐。”老鄒愛人趕忙把對方往屋子里面請。

“嫂子，我就不進去了，我和鄒師傅說兩句話就走。”小張的客氣的在門口等著，沒往屋子里面進。

“小張，什么事？”老鄒走出來問。

小張從公文包里拿出幾張紙遞了過來“老鄒，您這邊的用車申請批下來了。”

90年代，極少有個人能擁有私家車，個人家里有紅事白事的時候就要靠關(guān)系去借車。這個時候誰家單位好誰受重視就能看出來了，一般受企業(yè)重視的職工，工會牽頭把單位的車臨時讓個人用，幾輛大車在門口一擺那是特別有面子的事。

老鄒大姑娘也就是鄒小玲的姐姐下周就要嫁人了，老鄒提前跟工會都打好招呼了，結(jié)果那邊說現(xiàn)在廠子效益不好個人借用車需要打報告申請，老鄒也只能打了報告。

之前一直沒消息，老鄒心里一直是挺忐忑的，今天小張告訴他用車批下來了總算也是去他一塊心病。

“謝謝小張了，還沒吃飯吧？一會進來喝一杯。”老鄒把張干事往屋子里面讓。

“鄒師傅，您等一下，我這邊有些情況還沒交代完。”張干事擺了擺手往下說

“您也知道，現(xiàn)在廠子的效益不好，領(lǐng)導(dǎo)這邊也是做了很大的努力才把車調(diào)過來，車雖然可以借給個人來用，但是上邊的意思是油您得自己掏錢。”

“這個…”老鄒一下子愣住了，他還從來沒聽說用車還要自己出油的

“不是一直都是廠子全包嗎？”老鄒不死心的問道。

張干事嘆了口氣“鄒師傅，那是以前的黃歷了，今年實際上按上面的文件廠子已經(jīng)不讓再個人用車了，您是三十多年的老員工，領(lǐng)導(dǎo)是頂著壓力才破這個例，但是汽油無論如何也是沒法報銷了。”

“那用車需要多少錢？”老鄒的愛人聽見從旁邊走過來。

“嫂子，四輛車兩大兩小，這個油一加就得是一整箱，沒有200塊是下不來的。”張干事說道。

“200！”平時小女兒五毛錢一個甜筒都沒啥得給買的妻子聽到這個數(shù)字心慢慢的往下沉。

可糟糕的事還沒完，張干事接著說“鄒師傅，我個人也提醒您一下咱們車隊這邊也欠著薪水呢，司機們積極性都不太高。到辦事那天您最好提前給四個喜包，里面適當(dāng)意思一點現(xiàn)金，免得到時候司機出工不出力耽誤了大事。”

還得要錢，老鄒已經(jīng)有點麻木了，繼續(xù)問“那喜包得包多少？”

“到不用太多，一個人20，再塞上一包紅塔山也就差不多了。”張干事也是會看眼色的，知道今天自己來說的都是不討喜的事，解釋完客氣兩句直接就離開了。

四個人算上煙這又是一百多，一共三百多塊的開銷，讓本來就因為籌備婚禮手頭緊巴巴的老鄒又皺了眉。

“要不，咱們和親家那邊在商量商量？”老鄒媳婦提了一嘴。

老鄒搖了搖頭“親家那邊也不必咱們強，再說婚房都是人家特意騰出來的，還讓那邊出車沒道理。”

“那借幾輛摩托呢？”妻子倒是提了個辦法，這年月結(jié)婚實在沒有能借車的關(guān)系，弄兩輛摩托也算是說得過去的場面。

老鄒剛要再說，外面一陣汽車的轟鳴打斷了他的思路。

屋子里鄒曉玲喊道“姐！快看！院子里有臺公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