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把大家叫到這里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宣布，天晴實業作為我市私營經濟的龍頭企業愿意擔起社會責任，接收食品廠一部分的積壓物資。”黃領導組織的專項會上把食品廠和天晴實業的人召集到一起。

“老書記呢？”黃領導掃了一群沒發現之前一直全程參與老書記。

“哦，之前的騷亂中老領導頭被石塊擦了一下，現在還在養傷今天就不過來了。”趙鑫一本正經的說著謊話，今天的會議他根本就沒和老書記說。

“既然這樣，那咱們人就齊了，趙副廠長旁邊這位是天晴實業的許總，今天主要是兩位談一下收購積壓物資的具體價格，過程中涉及細節的討論我不參與。”黃領導引出話頭，示意兩邊可以談了。

“許總，天晴實業在這個時刻伸出的援助之手，我代表800廠區職工表示感謝。”趙鑫的姿態做的很足，隨后接著說

“私營企業的兄弟愿意幫忙，我們當然不能讓兄弟單位吃虧，這樣吧，倉庫里的紅燒牛肉罐頭我們按六元一個的批發價給您，紅燒豬肉四塊五，茄汁青魚三塊一個，怎么樣？”趙鑫一本正經的給出報價。

天晴實業這邊一時間竟然沒人說話。

食品廠給出的價格不是太低，而是太高了。已經干了大半年批發進貨的許文國在心里簡單的算了一下，食品廠的報價差不多和其他一線品牌的報價差不多，別說現在是政府牽頭屬于半扶貧的采購，就是兩方正常做生意他也不可能接受這種價格。

他很想知道食品廠如此有恃無恐的報價是不是有上級的授意，因為如果是那樣的話方子奇不會瞞著自己的。

轉頭看向黃領導，對方聽到這個報價也是一臉驚訝，看來他也不知情。

“趙副廠長，咱們討論價格是不是應該務實一些，畢竟現在工人們還等著發薪水。”剛才還說不參與討論的黃領導先坐不住了，畢竟食品廠工人的安撫工作是他總牽頭負責的，這要是直接把天晴實業氣跑了，剛出過群體事件的工人拿不到工資，那后果他都不敢去想。

“哎呀，領導，我這也是拿鑰匙的丫頭，當家我做不了主啊。這食品廠的定價都是有嚴格規定的，之前上級還下達過穩定物價不準隨意上下浮動價格指標的文件。這些都是國家的財產，我不敢輕易處置啊。”

一個小小的副廠長竟然跟他打起官腔。

定價是有規定不假，可你也看看是什么時候？廠子都活不下去了，還吊著國企大爺的架子要賣高價？

還有上級下達過穩定物價的文件不假，可那是幾年前價格闖關時期的事了，你現在拿來說話，不明顯是搪塞么？

黃領導臉上明顯有了怒容，但是偏偏發作不得。政策、文件，對方說的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東西。

黃領導的態度趙鑫并不在意。

現在他最重要的是讓食品廠以最快的速度破產，而且要把剩下設備的產值盡量壓到最低，才能讓自己和身后的人賺上一大筆。

可惜啊，讓那老家伙給攪了。

拿貨換錢給工人開工資？！滾吧！食品廠爛的越快越好！

罐頭賣出去了工資又不發給他，他才不想讓食品廠緩過這一口氣來！

最后這次協調不歡而散，黃領導回到辦公室甚至拍了桌子。

“也就是說對方很沒有誠意？甚至主觀上就不想解決問題？”方子奇在聽許文國的報告后問道。

“我在國企待過，他們的那種態度明顯就是想把事攪黃，但我想不出他為什么要這么做。”許文國在身后說道。

方子奇沒再說話，原地轉走了幾步，然后突然回頭問：“趙鑫、程席軍、武奇英，和你談判的人里有沒有人叫一樣的名字？”

“今天負責報價的人就叫趙鑫。”許文國答道。

話說到這里，方子奇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剛才他報出的三個名字是上一世食品廠破產后最后的獲益人。

前世食品廠破產最后鬧的很大，三條生產線拍賣的事很多繡城人都知道，這三個人分別拿到了方便面、灌裝飲料、罐頭的生產線。

三條生產線一共才拍出400萬，而其中趙鑫則是得到了看似最賺錢的罐頭生產線，只不過他不會經營，兩年后整個把生產線打包給別人，可笑的是僅僅過了兩年這一條生產線的轉手價格超過了500萬。

不過現在看他很可能就是一個掮客，在改制的過程中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把食品廠當成了塊肥肉吃了個滿嘴流油。

現在對方明顯把黃領導都不放在眼里，說明他身后還站著其他人。

那這三條生產線自己有沒有機會呢？方子奇如是想。

“這事先放一放，你和黃領導那邊交待一下，會談結果不理想，但是我們還是會盡全力幫助食品廠的職工。”方子奇把“職工”倆個字咬的很重，他相信許文國也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許文國離開以后，方子奇把宋學軍找了過來。

“你在機修廠干的那幾年，修過食品廠的設備嗎？”方子奇開門見山的問。

宋學軍拍了拍腦門“去過一次，不過是幾年前的事了，現在印象不太深。”

那如果你當面看一遍，能判斷出他們流水線的改造價值嗎？

“我不行，但是我師父肯定可以，他是八級工，這點眼力勁小意思。”

“那行，收拾收拾，咱們兩明天一起去拜訪一下你師父。”

“這個，我師父可能現在不太待見我。”

“怎么了？”

“那時候不懂事，拉他家姑娘談朋友，讓他看見了。”宋學軍難得的臉上有些過意不去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