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倚月
- 潛入明宮當丫鬟
- 七日浮塵
- 2483字
- 2011-01-26 12:19:00
不過事情往往都不隨人愿,兩天后,何淺淺在太后的仁壽宮里見到了一個成熟的小孩。
說她是小孩是因為她只有五歲,說她成熟是因為那雙眼睛一點也不像一個五歲的小孩。
那雙眼睛很美,長長的睫毛,黑葡萄似的眼仁,這個年紀的孩子眼睛里應該是無憂無慮的,會率性地哭,也會率性地笑,可是那個孩子沒有,她坐在太后的膝頭上,兩只眼里是戒備,還有憂郁。
除了那雙眼睛,小丫頭長得很像朱瞻基,所以何淺淺一點也不懷疑這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公主,身為長女卻不被父親喜歡,長期擱置在南京。
太后拿了一串葡萄在逗弄她:“倚月乖,叫奶奶。”
倚月的小手緊緊捉住自己的衣角,一雙眼睛在圍著她的眾人身上掃來掃去,一聲不吭。
孫貴妃在一旁笑道:“倚月突然見到這么多人,怕是嚇壞了。”
太后擱了葡萄,嘆道:“這孩子長這么大只有乳娘陪著,也難怪怕人。”
胡皇后捏了個葡萄放進口中,靜靜地看著倚月,并不做聲。
何淺淺也圍了過去,在倚月身前蹲下,沖她笑了一笑,拿出一個毛球,在她面前晃了晃:“倚月,喜歡嗎?”
那個毛球是何淺淺從前手機上的掛件,自從手機壞了就被她拿來拴在鑰匙上。
誰都沒料到那個小孩忽然伸出手,飛快的從她手里搶走了毛球,連帶兩把鑰匙,牢牢地抱在懷里,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盯著何淺淺,好像怕她再搶回去。
太后奇道:“倚月倒跟你有緣,哀家逗了她半天,也不見她有什么動作。”
何淺淺沒抓牢,只好干笑,“倚月乖,毛球給你,把鑰匙還給姐姐。”
倚月不說話,抱的更緊了些,眼神好像何淺淺多年前收養過的一只流浪貓,何淺淺不由心中一動,伸手摸摸她的頭。倚月好像想躲,卻最終沒朝太后懷里靠過去,讓何淺淺摸了一下。
錦心端了茶過來,正好看見這一幕,笑道:“倚月公主倒跟你有緣,昨兒進了仁壽宮,連指頭都不肯讓人碰一下。”
“可不是,哀家也這么說來著。”太后端詳著倚月的臉,笑得慈祥:“倚月這孩子命苦,娘又走的早。哀家一直琢磨著找個人替她娘疼她。”
何淺淺汗毛立馬豎了起來,喜歡孩子是一回事,收養就是另一回事了。
孫貴妃放了茶杯,看了看倚月,又看了看太后,笑道:“母后不如把倚月給瑤兒撫養吧,正好瑤兒也沒有孩子。”
太后半真半假地瞪她一眼:“你毛手毛腳的,哀家最不放心的就是你。”
太后的眼光輕飄飄的轉過來,在何淺淺頭頂上停留了片刻,何淺淺的心緊了緊,太后的目光又輕飄飄地朝右邊飄過去,落在那個淺青色的身影上。
“靜之一向妥帖,哀家倒是放心,只是靜之好靜,不大喜歡吵鬧。”
胡皇后靜靜地站起來,躬身行了一禮:“妾身蒙太后抬愛,但憑太后吩咐。”
太后微笑:“靜之肯答應是最好,倚月這孩子性情淡泊,想來也吵鬧不到哪里去。”
于是倚月就這么進了坤寧宮。
黃昏時分,乳母抱著倚月跟在胡善祥身后去了,何淺淺看著三人的背影出神,胡皇后怎么看也不是個賢妻良母的類型,倚月又是一只齜著毛的小貓,這兩人硬是搭到一起,不知太后是怎么想的。
何淺淺的鑰匙最終還是沒能要回來,心里甚是納悶,回宮就找如意打聽。何淺淺難得向如意請教八卦問題,如意非常激動,恨不得全抖出來給何淺淺聽。
“其實這事我原本也不知道,都是皇上在南京時候的事,又不是能隨便說的,我跟姐姐一樣,一直以為皇上是沒有孩子的,誰知道他居然有個女兒,已經都五歲了……”
如意的開場白說得著實有點長,頗有至尊寶師傅的風采,何淺淺不耐煩的翻白眼。
“講重點。”
如意嘿嘿笑了笑,接著道:“這話我也是從仁壽宮秀儀那兒聽來的。聽說那孩子的母親本來是太后身邊的丫鬟。那時候皇上還是太子,正妃側妃的也納了好幾位了,有一日喝醉了酒,那個宮女剛好在旁邊伺候,不知怎么的……”
如意壓低了聲音:“皇上就把那個宮女幸了,后來就有了孩子,那個女人在生孩子的時候難產,差點沒命,落下了病根,后來在小公主兩歲時就薨了。不知為什么皇上對此事甚是避諱,連那個孩子都很少去看。后來皇上登基,小公主依然留在南京為母服喪,一直不曾帶過來。”
何淺淺在心里計算了一下年份,那個時代的朱瞻基,與流云正是眉來眼去的時候,想必喝醉了也跟這脫不了干系,難怪會做出酒后亂性的事,可見酒這玩意真不能隨便喝,更不能隨便給別人喝。
如意說八卦的時候表情向來生動,兩眼放光,好似親眼所見,說完看何淺淺臉色凝重,忙轉了調道:“雖然都是宮女,但皇上待姐姐,絕對與那個女人是不一樣的。”
何淺淺聽如意沒頭沒腦說了這么一句,愣了愣,方才明白過來,這幾日受得刺激太多,何淺淺的好脾氣也撐不住,立時冷了臉道,“這話你我說笑也就罷了,傳出去叫人笑話,只道我癡心妄想,白日做夢。”
如意見何淺淺生氣,急急辯道:“姐姐知道如意不是那個意思。”
何淺淺看著她不說話。
如意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小聲訥訥道:“其實大家都清楚,如果真是姐姐做夢,那些人也犯不著這么橫鼻子豎臉的。”
何淺淺嘆口氣,拉起如意的手:“你知道就好,既然人家都橫鼻子豎臉了,咱更不能落了話柄。”
如意低低的點頭,“這個如意明白,如意只是不懂,”如意抬了頭,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那日太后的意思明明是向著姐姐的,姐姐為何不肯答應呢?這可是多少人擠破頭都求不來的。”
何淺淺沉吟了一會兒,問:“如意,你想家嗎?”
“想!”如意老老實實地點頭。
“我也想。”何淺淺看著如意的眼睛:“如果我答應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如意咬著下嘴唇似乎在糾結什么,咬得唇上印了兩個深深的牙印,她迎著何淺淺的目光,年輕的眼睛里充滿了糾結和困惑:“可是如意覺得,姐姐如果答應了,這里不就是姐姐的家么?女人總是要出嫁的,姐姐難道要一輩子活在父母身邊嗎?”
如意難得提出這么一針見血的問題,何淺淺一時語塞,見忽悠不過去,只好抬頭遙望遠方,作高深莫測狀:“你還小,不懂。”
如意張了張口想再問,何淺淺低頭慈愛地看著她,“你現在不明白,以后自然會明白的。”
如意只好閉了口。
手背上的那些指甲印已結了痂,像一個個月牙形的烙印。
男人總是會變心的,何況是這樣的男人,他在等著人膜拜,可是她何淺淺不能。他的愛必須和天下女人分享,她何淺淺也不能。他或許對她有那么一絲絲真心,不過何淺淺曾經的經歷告訴她,這世上最不可靠的就是人心,小時候看過一本書,上面有一句話她一直都記得:要么,就要全部,要么,一點都不要。
她得不到全部,所以,她只好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