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靜靜地看著塞繆爾。

或許是出于他做到了自己想做而沒能做到的事，又或許是出于塞繆爾的種花面孔讓他感到些許親近，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在面對超能力人類時表現出恐懼或是厭惡，他非常平和：

“塞繆爾·楊哈？”

“是我。先等我辦個事。”

塞繆爾一口純正的中文，劉有些驚詫，也用略帶有口音的中文回答：“你隨意?！?

然后他就看著塞繆爾對著夜色說著：

“還不走，在這里等死嗎？”

黑暗中當即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好像是陰溝里的老鼠搬家。

知道是在驅逐地獄廚房這些無辜又不無辜的居民，劉好奇地問：“你想做什么？”

他這時候開始替塞繆爾擔心起來：

“這些人自稱是什么‘神盾局’的人，看他們的整體素質與武器配備，很大可能是政府的某只秘密武裝隊伍。你得罪了他們，還不趕緊離開？”

“離開？我為什么要離開？”

塞繆爾向劉伸出手，劉的眼神閃爍了兩下，臉上露出釋然：“謝謝！”

在塞繆爾的攙扶下，他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沖著塞繆爾勉強一笑：“不介意吧？”

看著劉面條一樣垂下來的雙手，塞繆爾沒有說話，直接伸出手幫他固定住手臂。

劉只感覺自己像是被工業機床鉗住了臂膀，他向塞繆爾點了點頭，咬著牙，找到角度就從肩膀往下一按。

“咔嚓”一聲，脫臼的右臂復原了。

接下來如法炮制，在塞繆爾的幫助下，他雙手都恢復正常。

劉疼的咬牙切齒：

“我知道你有著超乎常人的能力。”

猝然得知超能力的存在，劉其實三觀都受到了巨大沖擊，但他感覺得到，塞繆爾對他沒有惡意，所以他盡可能地想降低語言上的冒犯：

“但你們這樣...非同凡響的人，在這個國度終究是一個異類?！?

他臉上浮現出苦笑，塞繆爾知道他是聯想到了自己。

少數族裔在米國的待遇很差，尤其是華裔，只能算得上四等公民。

要知道米國有些學者可是叫囂著要給所有的非裔發放補助，美其名曰對他們曾經被奴役的過去補償。

但沒有人記得無數被草草埋在大鐵路凍土下面的種花勞工。

況且劉還是個二代移民，可以想象他是吃了多少苦，才能夠以華裔之身，做到NYPD的警長。

劉不再回憶往昔崢嶸歲月，嘆了口氣：“所以，趁著她們的人還沒反應過來，趕緊走吧。一個人是無法對抗政府的?！?

塞繆爾搖頭：“劉，你或許誤會了什么。你是警察，能看得出來直到目前為止，我所做的應該都是正當防衛，米國的法律是會支持我的?！?

“法律？”

今晚被改變的不只有馬克·默多克，還有劉。某種念頭開始在他的心底覺醒：

“那些都是上位者用來欺騙底層的借口而已，你看看這些人?！?

他指了指街邊那面濺滿了腦漿和血液的墻壁，和被塞繆爾捏碎了大半的H-63引爆裝置：“他們草菅人命的時候，有顧慮到一絲所謂的米國法律嗎？那些律法、條規，在他們眼里不過是廁所里的草紙，想用的時候拿在手里，不想用的時候就丟進茅坑。”

劉的形容太過種花家，以至于塞繆爾忍不住笑了出來：“還好我是純正的種花人，不然這些話都不知道要怎么翻譯?！?

“這些都不重要?！眲⒎炊車烂C，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么好笑的：“塞繆爾，趕緊走吧，不然就算你有一百件42型凱夫拉纖維防彈西裝也沒用，體制的力量是你難以想象的。”

塞繆爾背手負立：“沒關系。某位偉大領袖早都說過，米帝國主義都是紙老虎。一個神盾局而已，外強中干的軟柿子，有什么好怕的？”

由于一直都是隱藏在幕后，生命集團明面上的負責人是一個叫理查德的名不見經傳的職業經理人，所以劉當然認不出來，塞繆爾是紐約最近新崛起的資本新貴，也就不明白他為什么如此有恃無恐。

但他能作為第一個NPYD的華裔警長，絕對夠聰明，迅速把握到了本質：

“你很有錢？”

是的，在米國，就算是三歲小孩都知道，總統不一定能保護你，但鈔票一定能保護你！

“一般吧。”

塞繆爾沒有說太多，他的超級聽覺第一時間發現了維多利亞·漢德的生命體征在穩步提升。

她快醒了。

看著仍昏迷不醒的布洛克他們，塞繆爾一邊感嘆這個男人婆果然肯在自己身上花錢，一邊抬頭，朝著正準備下樓的娜塔莎示意，指了指漢德特工，讓她待在原地。

這讓娜塔莎感動不已，她以為塞繆爾這是想保護她，不讓她暴露在漢德面前，左右為難。

實則塞繆爾只是擔心娜塔莎會阻礙他接下來的行動。

女人，只會影響我出手的速度！

瞥見娜塔莎欣喜的表情，塞繆爾大概猜到了她腦補錯了什么。

但既然有利于自己，那何樂而不為呢？作為一個渣男，沖著她笑了笑，塞繆爾轉頭向著劉：

“別談這些掃興的事了。我來其實是為了還一個人情?！?

劉有些疑惑，他可不記得自己或是身邊人和超能力人類之間有過什么交集：

“人情？”

“或許你大概忘了，七月十五晚上，你在地獄廚房的‘蔻絲巷’，給過某個年輕人一片面包?！?

劉看著塞繆爾的臉，嘖嘖稱奇。

他當然不會忘，那是他這輩子第二次獨自進入地獄廚房。

上一次他這么做的下場，就是在肩胛骨上打了兩根鋼釘。

想到這里，他又回憶起自己的外甥女，和姐姐一家，心里一痛，轉移了話題：

“是你？”

“是我?！?

塞繆爾看出劉的痛苦，也知道那晚對他而言意味著什么。

但很可惜，當時的他是剛剛進入這個世界，照顧好自己都已經很難，更沒有余力去幫助一個追蹤罪犯的警察。

所以他只能輕輕地拍著劉的肩膀，一米八幾的身高，高出劉一個腦袋，看起來就像是大人在安慰小孩：

“對于你家人的事，我很抱歉。所以我今天來，是想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他指了指脖子上套著QG-5的紫人。

劉醒悟了：“是你？是你派人引導我找到他？”

“當然，不然你以為誰會去無緣無故的招惹一個超能力者嗎？尤其是紫人這種...”他臉上嘲諷意味十足：“所謂的極具價值的超能力者。”

“咳咳~塞繆爾·楊！你想做什么？咳咳咳...”

維多利亞·漢德醒來的時機恰到好處。

她掙扎著想要支起身子，但塞繆爾的那一巴掌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重了，她現在身上至少斷了七根骨頭。

劇烈的疼痛和虛弱感潮水般侵蝕著她的意志，讓這位原本不可一世的神盾局特工，像爛泥一樣的跌在了地獄廚房渾濁的污水當中。

她艱難的翻身，仰面躺在地上，比之前的劉還要狼狽，大口的呼吸著：

“‘紫人’現在處于神盾局的控制之下，塞繆爾?！?

看來這位漢德特工倒還不算一無是處，至少她會說中文：“你以為在神盾局面前，你的那些超能力，又或者是小小的生命集團，真的能保護住你嗎？”

斷裂的肋骨似乎插到了她的肺葉，漢德每說一句話，都要咳上許久：

“我代表的是神盾局，是全世界最偉大的組織。你想要做什么，都必須經過我們的同意，懂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聽著漢德特工斷斷續續的警告，塞繆爾仿佛看到世界上最滑稽的表演，幾乎要笑出眼淚。

他指了指紫人，示意劉把他拖到遠一點的地方，然后走到漢德面前，居高臨下地撥通了手機：

“艾麗卡，定位我的位置，然后算一下我們買下我面前這棟樓，最快需要多少時間？”

“Boss？”

即使看不見艾麗卡的表情，但塞繆爾知道，這時的紅衣御姐應該是滿臉問號，他淡淡一笑：

“算了，無所謂了，記得明天來把這里買下來?！?

當即掛了電話，在電話那頭的艾麗卡開始吩咐手下定位的同時，塞繆爾轉頭對著漢德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

“我想做什么？”

他的雙眼開始發紅，仿佛有什么東西就要噴薄而出。

隨即，兩道手臂粗的赤紅色光束從他眼底射出，在夜色中變得越來越亮、越來越粗！

高達6000度高溫的熱射線仿佛是阿波羅射出的太陽之箭，塞繆爾眼球輕輕一掃，兩道赤光就摧枯拉朽地把面前這棟八層建筑斜切成兩半。

“嘎吱~嘎吱~”

本來就年久失修的大樓哪里經得住這樣的沖擊，迅速開始四分五裂，鋼筋、水泥結構大塊大塊的掉落下來，整個地獄廚房地動山搖，猶如發生五級地震。

揚塵激蕩當中，傳出塞繆爾無比狂妄的聲音：

“I Can Do Whatever Fucking I W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