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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動手

雨夜深深,此刻明里暗里的眾人,心情各不相同。

看著漢德那滿懷憧憬的表情,娜塔莎惡心壞了,她仿佛看到了一個正在自鳴得意的野心家。

但面對著塞繆爾,她還是盡力克制著內心的厭惡。

但別忘了,塞繆爾有超級感官,他看到了娜塔莎微表情的轉變,也聽到了她心跳的變化,笑著問道:“此情此景,羅曼諾夫特工,你還想堅持,神盾局所謂的正義性嗎?”

塞繆爾兩手在半空輕勾幾下,為“正義”這個詞搭上了雙引號。

娜塔莎發現了他對自己稱呼的變化,從“娜塔莎”到“羅曼諾夫特工”,這是一種對情緒的表達。

下面的漢德特工確實看起來不像個好人,如果是一個初出茅廬的新手特工,或是馬克那樣的獨行俠,也許就很容易就掉入塞繆爾的陷阱當中。

但娜塔莎是誰?令敵人聞風喪膽的超級特工“黑寡婦”,她有著自己的信條:

“塞繆爾。”

感知到對方的疏離,她反而不再稱呼“先生”,這是拉進情感距離的好方法:

“我認為漢德的處理沒有問題,難道你覺得劉,真的可以控制住紫人嗎?你應該知道,一旦紫人轉醒,只要一個眼神、或是一個動作,周圍的所有人都會被他控制,就連劉自己都會眼睜睜地變成他的傀儡,任他玩弄。這樣的身不由己,難道不更是一種悲哀嗎?”

她嘆了口氣:“漢德的做法也許不近人情,但合乎邏輯。就好像不能指望一個嬰兒去打倒一個拿刀的罪犯,他根本沒有這個能力,但警察就可以。”

“哦吼,你似乎想讓我走向歧途,羅曼諾夫特工。如果真的順著你的思路進行下去,解決這個問題不是非常簡單嗎?”

塞繆爾聳了聳肩,兩手一攤:“讓這個警察槍斃罪犯不就好了嗎,這樣直接一了百了。可問題是這個警察似乎不想槍斃對方,她甚至可能不在乎他所犯下的罪行,反而想要利用這個罪犯的能力,不惜讓他能夠逍遙法外,可以有能力去繼續危害其他的無辜者。”

看到娜塔莎凝視的眼神,塞繆爾問道:“怎么?你現在是想和我討論什么‘人權’、什么‘平等’嗎?少說這些狗屁了,反正在米國,死在執法者槍口下的無辜者都不計其數,更何況一個真正的、最應該下地獄的罪犯呢?”

他神色一厲:“知道嗎,以紫人犯下的滔天罪行,在那個天天讓你們受到‘挑戰’的國家里,槍斃他一百次都不算過分!”

“事情不是這么簡單的,塞繆爾。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一定存在著灰色的地帶。你應該知道,紫人的超能力可以改變世界...”

“這么說,只要有能改變世界的超能力,就可以把自己凌駕于一切之上,肆無忌憚的搶J、強J、凌N、殺人了嗎?”

塞繆爾直接笑了出來:

“再說,改變世界?世界需要你們的改變嗎,羅曼諾夫特工!神盾局,總是這樣的高高在上,就像你們花著無數納稅人的錢,用來制造天空母艦,但它沒有讓你們意識到這個世界的基礎是什么,反而因為躲在云層當中的時間太長,你們已經漂浮了,脫離地面太久了!根本不知道在這人世間活著的這些人、這些普通人,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沒有在意因聽到“天空母艦”而臉色大變的娜塔莎,指著整個地獄廚房:“這是哪里?這難道不是紐約的一部分嗎?為什么這里要被稱為‘地獄廚房’?活在這里的人難道就不是人嗎?”

塞繆爾臉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確實!在米國,沒有錢的人根本就不用‘人’這個稱謂!”

“塞繆爾,你有些過分了。為什么說得好像你自己是什么圣人一樣,難道你不是剛剛篡奪了金并的犯罪帝國...”

“羅曼諾夫特工,請注意你的用詞。生命集團對菲斯克集團的收購案,是完全受米國法律保護的優質的資本交易,和你所謂的犯罪完全搭不上邊。”

塞繆爾笑了笑,他看著整個地獄廚房正在逐漸恢復著活力,一個個身影小心翼翼地從黑暗中探出身子,仿佛螞蟻在用觸角感知外界:

“而且,我從不認為世界是簡單的二元對立論。你說的灰色地帶是社會的必然產物,就像是人的骨骼之間一定有著結締組織的存在,否則只動一下都能把人疼死。但是!”

他看向娜塔莎,目光灼灼:“這不是某一部分人顛倒黑白的理由,他們不能夠把卑鄙當成正義,把獨裁當做公平,用他們淺劣的目光,自以為是地判斷一切!譬如紫人,他就該死,而不是用某些人眼中的‘價值’為借口,來讓他逃脫應有的懲罰!”

娜塔莎的內心也有些矛盾:“價值判斷沒有錯,塞繆爾。一切情感的本質也都是價值判斷而已,要知道,荷爾蒙和多巴胺只是短暫的…”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塞繆爾的眼中是濃濃的失望:“不愧是經歷過‘紅房子’和‘神盾局’兩大特工組織的大人物啊,羅曼諾夫特工,在你眼里就真的只有利益是永恒的,對嗎?”

他好像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看來我要收回我之前說的,你被神盾局同化的結論。我錯了,你沒有被他們同化,你本來就是他們畸形的一部分!”

娜塔莎被塞繆爾的情緒所感染,她從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了不解與心寒,這讓她開始自我懷疑,眼中出現一絲迷茫。

而塞繆爾臉上裝出破敗,暗中卻松了口氣。

因為他確實也快要編不下去了。

想要PUA一個人,尤其是一個有著完整人生觀的超級特工,實在是太難了。

要不是他一路鋪墊,連續通過馬克、劉的遭遇讓娜塔莎產生對“正義”與“神盾局”的動搖,以黑寡婦的警惕性與敏感度,今晚的“神盾局挖角”計劃很可能功虧一簣。

好在,通過【系統】事件簿中不斷刷新的提示,他明白娜塔莎已經快被他洗腦成功了。

于是塞繆爾一鼓作氣:“人類一切美好的品質,在神盾局的眼里,是不是都只是簡單的、冰冷的價值判斷。這就是社會達爾文主義嗎?一切唯價值論。沒有價值的東西就活該被淘汰,像地獄廚房一樣?像尤金·利比亞那樣?”

他雙手像鐵鉗一樣,緊緊握住娜塔莎的肩膀,高大的身形同時壓迫上來:

“但神盾局這些人大概忘記了一點,誰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不是那些出身名門、掌握了社會99%權力與財富的所謂精英,而是這下面!”

他用力地往下一指:“在這個精英不屑一顧的土地上,拼盡全力生存著的這些普通人!”

塞繆爾此刻感覺自己簡直是李雪健、陳寶國附體,SSS級演技加持,眼眶迅速變得濕潤:

“我不會去完全的否認價值判斷。但就像這個世界的財富與權利不應該畸形的集中在一小撮人身上一樣,價值判斷的權利和標準,也不應該只掌握在某些人的手里,知道嗎?來自于底層,扎根在大地之上的這些,符合普羅大眾認知的常識與公序良俗,才應該是價值判斷的真正標準!”

“所以娜塔莎。”塞繆爾重新換了稱謂,他已然完全代入了角色,一個悲天憫人、憂國憂民的人,瞬間紅了眼睛:

“我請求你,不是站在神盾局的角度,而是站在像馬克、像劉,甚至像尤金這樣普通人的角度,去想一個問題:

紫人,該不該活著?”

娜塔莎的瞳孔里,倒映出跪在地上聲嘶力竭的劉,她的嘴唇囁嚅著,半天才有氣無力的擠出一個字:

“不...”

塞繆爾一臉欣慰:

“很好,娜塔莎,恭喜你,做出了你的選擇!”

***

“價值?在你們的眼中就只有價值?”

在塞繆爾竭盡全力PUA娜塔莎的同時,跪在雨中的劉,盡管疼到撕心裂肺,但脊梁依然堅挺,還在不斷質問著維多利亞·漢德。

漢德特工無奈的搖了搖頭:“我是堅定的進化論支持者,知道人為什么能區別于動物嗎?就是因為人類擁有理性,擁有控制情感的能力,不會簡單的被大腦分泌的多巴胺帶來的某方面粗淺的滿足所控制,變成屈服于欲望的野獸。”

她看向劉的眼神中全是惋惜:“我本來還挺欣賞你的,以為你能超越動物的本能局限。但你沒有,你已經失去理智了。”

“哈,哈哈哈哈哈!”

痛苦,或是憤怒讓劉的表情扭曲變形,在雨水的沖刷下,他臉上只留下翻卷出血肉的傷口和淡淡的血污痕跡:

“理智?難道只要有價值和利益,就算是魔鬼你們也可以合作嗎?”

“為什么不呢?只要證明魔鬼能為我所用,那它就不再是魔鬼,而是我的工具,我的牧羊犬。”

“可笑,太可笑了。你之所以能這么說,只是由于身居高位,權力使你覺得自己能夠控制它,控制這樣的惡魔!”

劉惡狠狠的瞪著被布洛克拎在手里的紫人:“你們有沒有想過,想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沒有防彈汽車、沒有專職司機、沒有定制的安保系統、更沒有成百上千的手下可以驅使。如果我們遇到了紫人,會是什么下場?”

他怒吼道:“把你的腦袋從后腳跟里拿出來用用!如果你不是什么神盾局的高層,只是一個普通人,還能這么大言不慚地說出剛才的話嗎?你根本不是人,只是一個被權力異化的怪物!”

“嘶~”

戰術小隊耳機的通訊頻道里傳出一陣倒吸冷氣的聲音。

除了漢德特工,其他人瞬間瞳孔一縮,齊刷刷地望向站在最邊沿的布魯斯,眼神好像在問著:

“你想死嗎?”

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的布魯斯連忙關閉了通訊設備,表情尷尬的縮到了一旁。

而漢德特工反而沒有什么反應,她只是冷漠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但‘存在即是必然’。我當然不會是普通人,我父親參與建設了神盾局,而我是神盾局最年輕的八級特工,維多利亞·漢德!對了,你說你叫什么?劉嗎?”

漢德目光環視了一圈,發現周圍的陰暗當中,似乎藏著許多雙注視的眼睛。

她猜得到,這些都是地獄廚房的居民,早就習慣了晝伏夜出的生活。

夜晚,才是他們的天堂。

漢德輕蔑一笑:“果然都是些只能藏身角落的蛆蟲!”

她扭頭沖著布洛克豎起了食指,做了個盤旋的手勢,然后對著劉點了點頭:“我想我會記住你的名字的,劉。畢竟我很少在米國本土直接殺人。”

布洛克看懂了漢德的意思,雨水順著帽檐的縫隙流進來,他在臉上抹了一把:

“殺光他們?”

漢德冷冰冰的說道:

“殺光他們!”

“不!”

怒吼的不只有劉,還有娜塔莎。

只是在娜塔莎驚呼的瞬間,塞繆爾就已經拉著她躍到了街對面的樓頂,避開下面神盾局戰術小隊的視線。

一束束光學瞄準鏡的紅外線在剛剛他們站立過的消防梯上徘徊:

“長官,什么也沒有。”

漢德特工臉色難看,她認出了那個讓她深惡痛絕的聲音:

“不可能!她一定在這兒!”

戰術小隊的隊員們面面相覷,但夜色是最大的保護傘,他們最終一番搜索仍然是無功而返。

布洛克硬著頭皮站出來:“確實什么也沒有。”

“廢物!”

漢德也明白,就算娜塔莎真在這里,憑這些人也不可能找到她,只能悻悻作罷。

而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漢德沉吟了幾秒,直接打開通訊頻道,低聲吩咐:“來不及一個個解決了,直接用H-63。”

H-63,是武器與戰略分析部最新研發出來的分子炸彈,只需要拳頭大小,就可以把兩到三個街區的范圍夷為平地。

布洛克自無不可,而且他其實也隱約聽到了娜塔莎的聲音,于是一面安排手下開始布置H-63的引爆裝置,一面提高警惕,不斷的偵查著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

雖然看不懂神盾局的高科技,但能在地獄廚房活下來的人們自然有一套趨吉避兇的方法,眼前這些身穿作戰服的人一看就不好惹,來自暗中的窺探者們紛紛意識到不安全,開始想要撤離。

“砰!”

布洛克一槍就幫助了一個地獄廚房的年輕人“腦洞大開”,白花花的腦漿和血液濺射在滿是污漬的墻上,像一副后現代抽象畫:

“誰再動一下,誰就死!”

***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雨漸漸停了。

“娜塔莎,下面可都是你的同事,暴露對你沒什么好處。”

換了個視角的塞繆爾扶著有些耳鳴的娜塔莎,輕聲安慰道。

這時,他看到戰術小隊開始在地面組裝著什么。

他當然能聽到,那就是漢德說的H-63,也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故意提醒娜塔莎,要再加一把火:

“奇怪,他們在干什么?”

娜塔莎循聲望去,大驚失色,她第一次握住塞繆爾的手:

“漢德瘋了,她居然敢用H-36?那是一種高強度炸彈,一旦引爆,小半個地獄廚房都會被摧毀!”

塞繆爾入戲太深,自然地裝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

“怎么會這樣?神盾局不是正義的化身嗎?”

娜塔莎臉色蒼白,幾乎沒有一點血色,回避了這個問題:

“不能讓他們引爆炸彈!”

說完,她掙脫開塞繆爾的懷抱,就要沖下樓頂,去阻止維多利亞·漢德和她帶領的小隊。

同時輕輕在手腕上一按,遠在華府的三曲翼大廈,神盾局副局長尼克·弗瑞的房間里,顯示屏上就突然提示:

“信號丟失!信號丟失!”

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尼克·弗瑞看著閃爍著紅光的屏幕,復盤剛剛監聽到的塞繆爾與娜塔莎的對話,立刻撥通了桌上的專線:

“希爾?”

“長官,我在。”

“立刻派人前往地獄廚房,娜塔莎在那里。”

“是有作戰任務嗎?我們需要支援娜塔莎?”

“不,是把她給我帶回來!”

...

樓頂上。

塞繆爾身形一動,攔住了娜塔莎。

他知道,今晚的PUA已經大功告成:

“娜塔。”

塞繆爾再次改變了對她的稱呼:“讓我去吧。畢竟我剛剛可是說過,要給劉一個選擇。”

與娜塔莎對視一眼,在對方復雜的神情中,塞繆爾輕輕吻了上去:

“有些事情,男人做比女人做更合適。”

話音剛落,娜塔莎就感到身邊一空,那個強壯而溫暖的懷抱突然消失。

她沖到樓頂邊緣。

一個背影猶如炮彈一般,墜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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