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測試千紙鶴‘尋’的代價，二號覺得這里面大有講究。

如果代價太大，牽連了普通人，怎么辦？

老實說，她不太想思考這個問題，人都是自私的，她必須知道特殊物品的代價，才好更好的使用。

其中會犧牲幾個人，有誰會知道，誰會在意呢？

她找了一圈，最終認準一個穿著西裝的社畜女青年，瞄準后從天而降，一把把她手中的手機‘抓’走。

當然，憑借鳥爪根本抓不起來手機，所以她用上了精神力。

————

“爸！說了多少次了，我在東京好好的，不會回那個鄉下地方，也不會嫁給那個臭小子！”女青年雖穿著嶄新的西裝，但從運動鞋看就知道只是一個小職員。

她叫山之夢子，來自札幌，雖然札幌是霓虹的第五大城市，但對于東京人來說，除了東京跟大坂，其他地方一律視為鄉下。

更別提她的家在只是在札幌的邊緣山野罷了。

來到大城市后，山之夢子因為頗有靈氣的外表受盡欺負，女生們總是會針對她，男人們平日看著溫和，在酒桌上就盡顯丑態。

喝醉了的霓虹人真的很可怕，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惡魔，隨著酒精麻痹理智，潛藏的惡意都被釋放了出來。

很多次，她差點就要被帶去開房了，要不是小時候耕田鍛煉出點力氣，真的是叫天天不應。

也因為自己的守身如玉，讓她在公司的待遇更是一落千丈，現在完全就是邊緣地位。

她有些堅持不住了，唯有家人吊著些自己的些許理智，雖然爸爸媽媽都偏愛弟弟一些，但那也是家人不是嗎。

然而時隔多年，打來的第一通電話半句關心都沒有，竟然還是催婚，只是為了男方的房子，這讓她還溫熱的心徹底冷了下來。

大城市的風帶著各種氣味，吹在她身上卻只有孤獨跟寒冷。

好想有個溫暖的懷抱，可以毫不顧忌地躲進去，張開手肆意地擁抱。

“喂，夢子，說話啊！”爸爸不耐煩道：“就這么說定了，快回來！”

山之夢子嘴唇蠕動了一下，說道：“好。”

這么一個字，仿佛把一切都抽走了，反正實習期過后，自己百分百會被打發走，不如回到那個帶給她童年的地方，跟不認識的男人共度余生。

大城市的人太苦，不過我很快就可以擺脫吧。

手機里各個聯系人發來的都是搭訕的話語，有幾個人能看破皮囊，觸及自己的靈魂？

如果一開始就選擇了一個領導跟著，結果會不會大不相同？

就在山之夢子發呆的時候，一只鳥從天而降，像只利箭般奪走了她的手機。

是的，一只鳥，用那比雞爪還小的爪子抓走了它！

“哎！”山之夢子怎么都沒想到有朝一日，手機會以這種形式離開自己，里面有各種資料，怎么都不能丟啊！

要被上司責罵到脫衣謝罪的吧！

“等等，別走！”

這么無力地喊著，那鳥一個上升，消失在樓宇間。

山之夢子呆愣片刻，被世界拋棄的感覺席卷而來。

能被鳥叼走手機，可能是連神都鄙棄自己吧。

這么想著，她不再向天空中尋找消失的黑點，而是頹廢地低著頭，一輛又一輛車從身邊飛馳而過，僅僅是一個輪胎，都是她一個月的伙食費。

只需要往那邊一跳，什么煩惱都會煙消云散了吧。

死亡什么的，真好啊。

啪嗒，啪嗒……

眼淚滴在路面上，山之夢子哽咽起來，她不敢自殺。

只要是活著，哪怕只是有呼吸的權利，也比死要好一萬倍吧！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結婚什么的，其實一點、一點點都不想啊！”

她旁若無人地大哭起來，其他人淡然地繞開，仿佛那只是一塊擋路的石頭。

哭算什么，在霓虹，更瘋狂的崩潰行為比比皆是。

越來越大的壓力把所有人的神經拉到了極限，他們現在只想回家睡覺，然后才有力氣繼續第二天的工作。

至于停下腳步，移動眼睛多看一眼別人……那會讓自己的日子好過嗎？

于是山之夢子像個行為藝術家般哭了十幾分鐘，直到發泄完內心的委屈，才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這條街的人已經很少了，只剩零星的幾人，施舍般地傳遞了怪異的眼神。

她狠狠抹了把紅腫的眼睛，被劣質的西服袖口刮的生疼，接著失了魂般走著。

過了一個路口，她突然看見一個帶著兜帽的人站在路邊，看不清臉，身上卻有種讓人移不開眼的神秘的氣質。

山之夢子下意識想繞開，對方卻熱情地靠了過來，拿出一個筆記本，在上面刷刷寫完，展示出來：‘你似乎丟了什么東西？’，還有一個大大的問號在后面。

“什么……”

山之夢子愣了愣，“我的手機……”

那人張開手，把一個千紙鶴遞給她，翻開一面筆記本，‘它可以帶你找到想要的東西，但是需要代價哦。’

“千紙鶴？等等，我不太明白，別走！”

眼看那人給完東西就要離開，她連忙上前抓住其后領，卻是手中一空，竟然只是拿起了一件衣服，而里面的人卻全然不見蹤影！

“什么東西啊啊啊啊！”她嚇得連連退了幾步，接著轉身欲跑，一個踉蹌卻差點摔倒，手撐了一下地面，連滾帶爬地跑掉了。

街道上，山之夢子跑的氣喘吁吁，想起剛才那人渾身都有些發冷，現在更是應激了半看哪都不對勁，特別是那黑黢黢的小巷子，仿佛下一刻就會伸出鬼手把自己抓走似的。

直到跑到了人多的地方才停下，她拿出手中的千紙鶴看了看，想扔掉，又無法控制地想。

‘就算是妖怪，在動漫里也不會第一時間殺人，它這樣做肯定有意義，是詛咒還是饋贈？他說可以找到想要的東西，為什么不自己用…對了，代價，我是試驗品，還是所謂的主角？’

得益于霓虹發達的動漫產業，無論是誰對奇異事件的接受度都非常之高，甚至有一批人隨時做好了轉生異世界的準備。

每天就盯著大卡車撞。

事件本身也不是非常復雜，山之夢子很快就猜測出一個大概，當然一切都是建立在那‘大變活人’的真實性上。

理智告訴她，必須要扔掉，會死的。

但她又想，只要自己足夠克制，不像動漫里的蠢貨一樣貪得無厭，說不定可以借此一飛沖天？

什么結婚，什么打工社畜都滾一邊去吧！我情愿當成主角的墊腳石，就此死去，也不要渾渾噩噩的度過一生！

懷揣著各種幻想，她小心翼翼地把千紙鶴放進口袋，跑到公共廁所的隔間里。

按捺著怦怦直跳的心臟再次拿出來，仔細端詳片刻，悚然一驚，顯然是看見了千紙鶴那靈動的眼睛。

這是真的，神秘的物品。

如此狂野的心跳，真的是自己胸膛里的那顆嗎，那顆對一切麻木的心，為什么在劇烈的跳動！？

山之夢子做了幾次深呼吸，表情虔誠，捧著千紙鶴說：“不管怎么樣，我都相信一切是真實的，所以千紙鶴啊，我想尋找的是……”

廁所外，一只鳥兒撲哧著翅膀落在地上，蹦跶幾下，像人一般小心翼翼地靠近隔間，側著腦袋聽著。

“我想尋找的是……”山之夢子思考片刻，最后慎重道：“能讓我‘快速’且‘安全’地獲得‘特殊力量’的地方。”

這是她倉促間想出來的話，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至于找手機……她又不傻，手機值幾個錢！

在說出指令的下一秒，千紙鶴輕輕扇動翅膀，飛到空中，竟然開始一下一下地撞著隔間門。

“竟然是真的！！”山之夢子驚呼一聲，像裝了彈簧般差點蹦起來，被疲憊占據點雙眼一下子充滿色彩。

此刻，她的心情實在是難以描述，與其說是興奮，不如說是恐懼中帶著賭博的刺激。

她知道，那個給千紙鶴的人肯定在關注自己，說不定那個帶走自己手機的鳥也是對方安排的。

但她說了‘安全’，應該沒問題吧。

打開門，那千紙鶴飛的很慢，山之夢子很怕被路人看見面前帶路的紙鳥，但巧的是一連幾個街道都沒人。

走著走著，她的心情也平復了下來，回頭看，天空中，那只飛翔的鳥兒已經是第四次出現在視野。

她什么都知道，卻只能被這么看著。

‘所以，代價是什么呢？’二號跟她同時想道。

二號的本意是讓對方去找手機，結果東京果然都是人才，和力量相比，手機的價值實在不值一提。她很好奇，那只千紙鶴會帶對方去哪？

如果說要是特殊力量，必然是咒力無疑了，難道是帶去酒店分部？這路也不對啊！

一人一鳥跟著跟著，到了一棟大廈前。

此刻已經是晚上一點，大廈漆黑一片，在路燈的燈光下更顯冷清，如同墳墓般死氣沉沉。

對于山之夢子這樣的社畜來說，這種地方更是有大恐怖。

見千紙鶴飛進去，她猶豫片刻，狠了狠心，也大步跟了進去。

里面實在太暗，山之夢子著急忙慌地打開燈，見千紙鶴消失在拐角，連忙跟了上去，上樓梯到五樓，感應燈亮起，她停下腳步，那千紙鶴在一扇玻璃門前落下。

“咕嘟。”山之夢子咽口唾沫，透過毛玻璃，她看見里面有人的黑影。

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站在這里，難道是道士之類的嗎？

心中嘀咕著，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撿起千紙鶴放回口袋，推開門，輕聲試探道：“那個……”

話未說完，那人似乎被驚醒般猛地轉身，邁開大腿沖到她的面前，在她還沒反應過來前，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等等啊啊！！”說不出話了，借著走廊燈光，她分明地看見這人蒼白的瞳孔，僵硬如木的臉龐，還有讓她窒息的臭氣！

沒有溫度，沒有呼吸，就像一具尸體！

山之夢子哪見過這等場面，那一對手像鐵鉗般死死箍著她的脖子，不過三秒便阻礙了血液流動，她臉色通紅地揮舞手捶打，推動，卻沒有得到一點反饋。

這不是人！

安全，她不是說了安全嗎，千紙鶴！！！

是千紙鶴所理解的安全跟自己的不一樣，還是這根本就是那人設下的局？

血匯聚在大腦，這一刻，她的思緒變的無比清晰，發覺對方沒有更多的動作，趕緊移動腳抵在對方的腹部，雙腿用力，竟然整個人站在對方的身上，一根根掰開那僵硬的手指。

一根，兩根！

很快，她依靠腿部的力量把對方頂開，立刻深吸了一口氣，肺幾乎快要爆炸。

“咳咳咳咳！”刺痛的嗓子讓她大口咳嗽起來，山之孟子倉皇爬起，往門口跑去。

然而那東西已經爬起，詭異的沉默更讓她的恐懼幾乎要身上溢出來。

跑，必須要跑，神啊，我不會死在這里吧！

她一個彎腰躲開對方的撲擊，到了樓梯口，樓下的東西卻讓她整個人呆愣在了原地，眼中充滿絕望，“騙人的吧……”

密密麻麻的，這個樓梯間上竟然不知何時占滿了人！在漆黑中像無數具木偶，用那空洞潰散的眼神注視著她！

從西裝革履的打扮，胸口掛著的牌子看，似乎是這個公司的員工。

山之夢子覺得不太對勁了，她抬起手，發現自己皮膚不知何時變的慘白——和那些東西一模一樣。

我…大腦顫抖著，她慌亂拿出鏡子，里面的滿頭大汗，眼神倉皇的女人脖子上已然是出現了一圈黑色的印記……我也要成為這樣的東西嗎？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我什么都沒做錯啊！”恐懼讓她渾身都麻木，好像有一半的血被心臟榨干，她顫抖著手從口袋拿出千紙鶴，怨恨地張大嘴巴，把它塞進了嘴里。

撕碎你！嚼碎你！都是因為你，我才會變成這樣！

這不是饋贈，是陷阱啊！

‘哎，竟然是這樣嗎？’二號落在上面的樓梯上探頭看。

她也沒想到會是這么一個結果。

救人吧，總不能讓這人把千紙鶴嚼了。

但很快，二號便發現已經不需要自己了。

山之夢子咬著千紙鶴報復，發現跟嚼橡膠一樣，完全跟紙沒有半點關系。

整齊的腳步響起，那群‘人’開始前進，山之夢子一退再退，被逼到墻角。

‘完了。’

她緊緊閉住眼睛。

就在一個怪物的手要碰到她的時候，一個帶著黑手套的拳頭突然從她頭頂的墻探出，視混凝土如沙礫般，一把抓住對方的脖子，往邊上一甩，那東西就飛了老遠，砸倒一片。

溫潤如玉的聲音從墻那邊傳來，輕松的語氣瞬間打破絕望，“是誰需要英雄？”

山之夢子猛地睜開眼睛，眼中綻放希望的光彩，狠不得立刻跳起來掛在那只手臂上，“我！”

“我喜歡會回答問題的人。”墻像積木一樣倒塌，黑川扉一身風衣大步走出，手只是一揮，那群‘人’便像多米諾牌一樣倒下了。

影澤繪里跟在后面，驚訝道：“什么時候來了這么多？”

“大概是想包圍我們，我討厭沒有自知之明的鬼。”黑川扉笑瞇瞇地把山之夢子扶起來，那英俊的臉跟強大的氣場一下子讓她紅了臉。

絕處逢生的吊橋效應，讓她很難不愛上這個男人啊！

“可是我們還是找不到鬼！”影澤繪里上前，帶著咒力的一拳直接把怪物打在墻上。

是真的貼在墻上了！

山之夢子的眼睛愈發明亮了，默默把滿是口水的千紙鶴在衣服上擦擦，放回口袋。

黑川扉一邊悠閑地處理這些東西，一邊說：“這種東西叫做鬼仆或者鬼奴，是被鬼控制的死人，對我們威脅不大，但對普通人來說非常危險。”

毫不費力地把鬼奴們的骨頭震碎，他說：“好消息是，厲鬼一般不會離開一處地方，它們都是有地盤的，也分得清現在是誰的時代，壞消息是，我們依舊沒有找鬼的方法，只能被動的發現。”

“人類就這么被動？”

“事實就是如此。”

他抬頭看，剛好跟鬼鬼祟祟偷看的二號看對眼，二號一驚，連忙裝作啄米的樣子，對著地面啄了幾下。

“誰養的小雞啊？”影澤繪里也看見了。

黑川扉移開目光，“鬼對動物不會出手，因為動物沒有靈魂。對于藏在樓里面的鬼，一般來說只需要等它先出手就可以了。”

這個男人摘下手套，露出修長的手掌，從懷中拿出一柄小刀，在掌心毫不遲疑地劃開一道口子，粘稠的鮮血立刻流了出來。

“這是吸引鬼的技巧，我只交一遍。”黑川扉張開手掌，笑道：“美味小零食來咯~”

影澤繪里：“……”

“人的身體是靈魂的容器，破損的地方，會散發出靈魂的氣息，所以吸引鬼的不是血，明白嗎。”

“明白。”

‘所以他是誰？’二號啄著地面，黑黝的眼中倒映著幾人的身影，不明白為什么影澤繪里和他走到一起。

就在黑川扉劃開手掌的半分鐘后，二號鳥頭一動，看見一道黑色的人影從墻穿來。

美味小零食，奏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