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喜歡被白嫖，楊東自然也不例外。

可臺下那上萬雙熱情的眼睛，卻讓他沒法拒絕，況且這里面還包括父母二老。

思考了一下后……好像前段時間儲備的歌曲里，還真有一首挺合適的。

“真最后一首啦！”楊東板著臉道。

臺下當即一陣哄笑。

“這是我一首還沒發表過的新歌，送給大家！”楊東拉開嗓門道：“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建設好我們這片美麗的家園，帶著舟市一起乘著祖國發展的東風，奔地更遠，飛得更高！”

話音一落，現場陡然亮起了一大片眼睛。

單純的歌迷和吃瓜人在驚喜：竟然能在這聽到他未發表的新歌？賺大了啊！

而貴賓席上的那幾位領導，則是驚訝地面面相覷了一眼。

這個小年輕……思想格局可以啊，竟然還知道搭上祖國一起祝福？

指尖掃弦，前奏響起。

“生命就像一條大河

時而寧靜時而瘋狂

現實就像一把枷鎖

把我捆住無法掙脫……”

一段下來，普通觀眾只覺得……還挺好聽。

但后面那些伴奏樂隊的成員們，已經興奮地想要起立了！

搖滾！

這是搖滾！！！

這年頭的音樂人，大多都對搖滾有著信仰一般的崇拜！

那就是高級的代名詞！

但由于那些不可言說的原因，搖滾幾乎已經成了禁區。

可是現在……這位炙手可熱的歌壇新星，竟然在這種萬眾矚目的舞臺上搖起來了！

好膽！

“……這謎一樣的生活鋒利如刀

一次次將我重傷

我知道我要的那種幸福

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

停頓片刻，楊東拉近了麥架。

“我要飛得更高

飛得更高——”

穿云裂石的嘶吼，瞬間就點燃了現場的氣氛，尖叫和歡呼浪潮般此起彼伏。

而那幾個樂隊成員，已經激動到全身打擺子了！

這就是搖滾，這就是搖滾的魅力！

“……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

翅膀卷起風暴心生呼嘯——”

沒有樂隊的配合，只有一把吉他伴奏多少顯得有點單薄，但這一刻，楊東那近乎爆裂的嗓音就是最好的樂器！

去尼瑪的搖滾老炮，誰說只有對天對地喪氣爆表的才叫搖滾？

搖滾，一樣可以很陽光很勵志！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

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

翅膀卷起風暴心生呼嘯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

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

瘋狂的情緒是會傳染的，哪怕很多人并不懂音樂更不懂搖滾。

但那幾乎沒有任何技巧可言的嘶吼，卻像是自帶有雞血魔力的蠱音，帶著全場觀眾振臂歡呼，搖手吶喊。

那些年輕的小姑娘激動到幾乎暈厥，尖叫聲幾乎要刺破云霄。

貴賓席上的領導，已經被這場面驚呆了。

那些拍照的記者們，激動到按快門的手都不太利索了。

大新聞，大新聞啊！

人群里，劉桂琴死死拽著楊建國的衣袖，一蹦一跳又哭又笑。

“那是我兒子，那是我兒子！”

“楊建國，那是我兒子！！！”

老楊臉有點黑，“說得好像我沒份似的。”

一曲結束，臺下再次響起了瘋狂的“再來一首”。

這次楊東可不上當了，鞠躬致謝，然后還了吉他就溜下了臺。

但是沿途的熱情，讓他再次體會了一把什么叫做寸步難行，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身邊不斷有人想要拉扯他蹭一蹭“福氣”。

等他回到父母身邊時，身上的衣服都快被扯爛了，最后還是警察同志過來維持了一下秩序，這才穩定住了局面。

曾經滄海難為水，有過這次全場大狂歡之后，接下來的節目多少就顯得有點寡淡無味了，任憑他們使出渾身解數，也沒能調動起全場的情緒。

臨近午夜零點時，大屏幕再次切換到了央視的直播畫面，已經開始有些疲倦甚至昏昏欲睡的觀眾們，也終于再次打起了精神。

一分鐘倒計時開始，兩位主持人走上舞臺，開始帶領大家倒數。

“60、59……38、37……22、21……13、12、11……”

進入最后十秒，全場剩下的上萬人開始齊聲倒數，“10！9！8！7！6……”

楊東也加入了其中，大聲嘶喊起來：“5！4！3！2！1！！！”

嘭！嘭！嘭！

絢麗的煙花沖天而起，照亮了21世紀的夜空。

全場的歡呼聲和掌聲，伴著煙花爆破的聲音，潮水一般涌向遠方。

楊東也被現場的狂熱氣氛所感染，仰天大吼了好幾聲，至于吼的啥……他自己都記不清了。

他只知道，1999年過去了。

他會很懷念它。

…………

新世紀的第一天，楊東原本想睡個好覺，結果一大早居委會的大姐就找上門來，說是舟市電視臺的人要來采訪，讓楊東一家趕緊做好準備。

沒見過世面的兩口子一下就慌了神，趕緊就把楊東從被窩里拽了出來。

“快點快點，快點起來去洗漱一下，頭發也打理一下……老楊，家里還有摩絲沒？”

“還有你這房間也得收拾一下，跟個豬圈一樣讓人記者同志看了不得笑死。”

“你這衣服不行啊，現在出去買一套還來得及，快點快點……”

楊東實在是受不了了，“媽，沒那么夸張，這又不是什么特別正式的采訪，既然人家選擇來我們家里做采訪，要的就是生活氣息，你這純屬是小題大做本末倒置。”

劉桂琴一下沒了主意，下意識看向了老楊。

“就聽他的。”老楊倒是很開明，“你兒子見識比我們多，他心里有數。”

劉桂琴點點頭，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唉等一下，楊建國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兒子啊？跟你沒關系是吧？”

“哦現在知道了，昨晚上你怎么說的？”

“我那是昏頭了……”

兩口子吵吵嚷嚷退了出去，楊東聽得啞然失笑。

聽著一家人吵吵鬧鬧的，挺好，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早上十點半，電視臺的人準時上門。

樓層高樓梯窄、而這年頭的攝像裝備又笨重，眾人進屋之后累得直喘氣。

“幸苦了，記者同志幸苦了。”劉桂琴趕緊把人迎了進來，“快進來，喝杯水休息一下吧。”

家里面已經被打掃地干干凈凈，地面上的瓷磚都快能當鏡子用了。

但再怎么打掃也解決不了空間問題，面積小雜物多，架設鏡頭機位的時候怎么擺都感覺不合適。

看到這一幕，劉桂琴臉上有點發燙，多少覺得有點給兒子丟人了。

原先對于換房提議還有點猶豫不決，這會兒立刻就下定了決心。

買，必須買！

折騰半天，才算是鋪設好了采訪環境，這時候楊東家門口已經圍滿了吃瓜看熱鬧的鄰居。

這年頭誰能上電視臺，那可是大新聞！

負責采訪的倒是個熟人，就是昨晚上主持晚會的那位小姐姐。

這位基本算是舟市電視臺的當家花旦了，能派她過來就足以證明臺里的重視程度。

采訪開始之前，照例又給了一份準備好的大綱臺本。

對此楊東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也樂得配合。

你幫我增加曝光度，我幫你扯幾句假大空，雙贏雙贏。

而當楊東開始接受采訪的時候，昨晚他在舞臺上肆意揮灑的錄像片段，已經出現在了省臺的新聞畫面里。

一石激起千層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