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那位徐老師怒其不爭的解釋，楊東明白了大概的原委。

李曉冉還沒考進歌舞團的時候，就已經談了個男朋友，據說是初戀，所以寶貝得緊。

年輕時候沒生活壓力，兩人甜甜膩膩還挺幸福，但是步入社會之后情況立刻就變了。

李曉冉順利考入東方歌舞團，有了一份能養活自己的基本收入，偶爾還能去劇組跑個龍套接個小配賺點外快。

但她那位男友始終都沒找到像樣的工作，終日游手好閑最后還染上了賭贏，把家里積蓄輸了個精光不說，還欠了一屁股債。

但這人別的本事沒有，哄女人畫大餅的本事卻是一流，哪怕分隔兩地，只靠一根電話線就把李曉冉哄得服服貼貼。

即便兩人已經維持了好幾年的異地戀模式，但李曉冉依舊對他死心塌地，非但沒有移情別戀，還經常拿自己的收入轉匯過去幫他填窟窿。

之前她跑龍套賺的那點片酬，幾乎全部幫他還了賭債。

知道這件事后，歌舞團的幾個姐妹和老師都勸她回頭是岸，沒必要為了一個賭鬼毀了自己的前途，可好說歹說愣是勸不住。

用后世的話來說，這就是最經典的戀愛腦。

所以徐老師對她是又愛又恨，一提起這事就氣得磨牙。

對此楊東倒是無所謂，放下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拿了錢能好好拍戲就行。

預支了1200的片酬，李曉冉也留下了自己的聯系方式，MV的女主算是敲定下來了。

離開的時候，楊東忽然后知后覺地想起了一件事——如果能順利拿到阿萊這個角色，那么到時候劇里的CP對象好像就是李曉冉？

嘖，這世界還真是有點小。

回到魔都以后，楊東又開始了雙線程模式。

一邊推進《龍拳》和《止戰之殤》的編曲進度，一邊開始摸索著寫MV劇本。

一份可以投拍的完整劇本，從來都不是寫個劇情梗概就完事了，還得包括分鏡圖、鏡頭設計、對話臺詞、角色剖析等等……

如果只是耍帥的MV或許用不到這些，但《童話》這個MV不一樣，必須高規格對待。

這是他第一次寫劇本，多少有點無從下手的感覺。

這時候，一直被他嫌棄的左曉青終于有了用武之地。

堂堂北影畢業的專業科班生，雖然沒當過導演，但是幫著搗鼓一個MV劇本還是能行的！

然而等劇本的框架出來以后，左曉青立馬就不對勁了，兩眼汪汪地看著楊東：“這本子，為什么不找我演？”

“額……”楊東隨口胡扯道：“你不是要進組拍戲嗎，哪有檔期？總不可能為了這個MV推掉電視劇吧？”

“借口。”左曉青一臉不爽，“拍個MV能用得了幾天時間？我就算再忙也抽得出來的。”

“那可未必，這次是我自己執導，要瞎摸索多久誰都不知道，萬一耽擱你入組就不好了對吧？”

明知道楊東是在扯淡，左曉青卻愣是拿他沒辦法，氣得她直接甩臉走人，“你自己折騰吧！”

咚。

摔門聲還挺響。

楊東無語搖了搖頭，就這脾氣……保持距離是對的！

…………

1999年的雙十一，那位杰克馬還窩在西湖邊當傳銷大師，光棍節和購物節的說法還不存在，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深秋日。

但是對于楊東來說，這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在林邁克和鐘星民的鼎力幫助下，最后兩首《龍拳》和《止戰之殤》也終于錄制完成，整張專輯的所有歌曲全部就位。

星工場親自派了一整個團隊過來接手母帶，全面進入后期的灌錄流程。

而楊東的工作卻并沒有結束，《童話》的MV拍攝團隊已經基本攢齊了，隨時可以開拍。

女主李曉冉也已經坐著火車趕來魔都，準備入組參與拍攝。

這姑娘在魔都沒什么親朋好友，楊東只能親自打車去接她。

出租車一發動，司機習慣性地打開了車載廣播。

“……歡迎大家收聽今天的“東方風云榜”，我是你們的老朋友羅義。”

廣播里傳來了主持人深沉磁性的嗓音，“臨近年末，華語歌壇可謂是龍爭虎斗精彩非凡，其中有一匹黑馬非常醒目，戴蕘于上周剛剛發布的單曲《隱形的翅膀》，一經面世就引發了轟動。”

“作為一首新歌，它卻已經殺入了我們金曲榜的前十位，可謂是來勢洶洶，后臺也有很多朋友一直在點播這首歌，那么今天我們就來一起欣賞一下戴蕘的新作，《隱形的翅膀》……”

熟悉的前奏旋律響起，楊東當場驚了個呆。

臥槽，這什么鬼？

不是說好了要放進新專輯里嗎，怎么突然改成單曲了？！

而且這錄制發行的速度屬實有點快了啊，這就是公司一姐的待遇嗎？

“哦呦怎么回事啦，又是這個歌。”司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怎么了師傅，最近經常聽到這個歌嗎？”楊東好奇問了一句。

“是的呀。”師傅來勁了，“從上星期開始幾乎天天聽到這個歌，廣播里每個電臺幾乎都在放，換臺都沒用。”

“去商場里買點東西，也在放這歌。”

“回家看電視吧，那些什么音樂節目也在放這個……啊它雖然是挺好聽，但是聽多了也吐啊。”

楊東呵呵笑笑，心里挺開心。

能把司機聽吐，說明這歌很紅啊！

仔細聽了一下戴蕘的版本，確實沒有原版那種又高又飄的感覺，但是那種游刃有余的穩定感也別有一番風味。

說實話，原版那位的唱功真的有點神經刀，聽她演唱總感覺是在破音翻車的邊緣瘋狂試探，相比之下戴蕘這個掌控力真的強了不止一點點。

到站的下車的時候，火車還沒來，楊東干脆給戴蕘打了個電話。

電話一接通，話筒那頭亂哄哄的，一聽就是音箱的泛音，十有八九又在跑商演。

“長話短說，什么事？”

“姐，我剛聽到那首《隱形的翅膀》了，你怎么給整成單曲了？”楊東直接問道。

“原因一，幫你打前哨啊，我這歌一紅，詞曲人楊東這個名號不就跟著火了嗎？后面你發專輯能省多少宣傳費？”

楊東暗暗給點了個贊，仗義啊老姐。

“原因二，這歌太能打了，我指著它能帶我去千禧跨年晚會上走一遭呢。”

額……這理由倒是夠真實的。

世紀之交，這可是全球性的盛事。

這種大場面，怎么可能少得了雜合性的娛樂匯演？

下月底的那場千禧跨年晚會，注定將會是一場群星璀璨的盛會，兩岸三地的歌手估計都會為了那個資格爭破頭。

戴蕘雖然在內地歌壇能排得上號，但范圍擴大到兩岸三地的話可就不太夠看了。

想要擠進那個名單，確實需要個殺手锏。

“先賺錢去了，下回聊。”

掛了電話，楊東有些失落地嘆了口氣。

還是出道晚了點啊，要是能早點混出名堂來，沒準也能蹭一下這個千禧盛會。

這可是百年才輪到一次的機會，一旦錯過了，基本就沒有第二次了。

火車進站的汽笛聲傳來，打斷了他那毫無意義的失落。

十分鐘后，一身棉大衣的李曉冉背著行李走了出來。

一眼看到楊東，她立刻就小跑了過來，馬尾翻飛鵝頸半露，引來一路無數驚艷的目光。

洗去了濃艷的鉛華，素顏的李曉冉終于讓楊東找到了熟悉感。

年輕水嫩、嫵媚漂亮、尤其是那瓷白的皮膚，在陽光下簡直像是會泛光。

但有點奇怪的是……

“你有這么冷嗎，都穿上棉大衣了？”

李曉冉尷尬笑了笑，“以前坐火車總被人騷擾，而且還被掏過褲袋，罩個大衣安全點。”

聽到這話，楊東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

他已經習慣了后世高鐵的乘坐體驗和治安環境，忘了這還是99年的綠皮車呢，這話問得多少有點“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東西給我吧。”楊東主動接過了她的行李，“吃飯沒？”

“車上啃了個烤紅薯。”

“那先去吃飯吧……”

正準備離開時，身后卻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楊東？”

楊東猛地一愣，回頭看去。

人群里，一身米黃休閑服的王雅琪正踮腳看向這邊，面露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