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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話說阿拉密斯和波爾托斯的裝備

  • 三個火槍手(下)
  • (法)大仲馬
  • 5297字
  • 2023-08-07 16:47:35

自從分頭張羅各自的裝備以來,四個朋友就沒有固定的時間聚會了。吃飯也缺你少他,走到哪兒就吃到哪兒,確切說來,就是隨遇而安了。而且還要值勤,這段寶貴的時間流逝得很快。他們約好每周僅僅聚一次,下午一點左右,都到阿多斯的家中,只因阿多斯已發(fā)誓不再跨出門檻。

凱蒂去找達達尼安的那一天,也正是他們聚會的日子。

凱蒂前腳剛走,達達尼安后腳就去費魯街了。

他趕到那里,看見阿多斯和阿拉密斯正在坐而論道。阿拉密斯又有點兒動心,要重新穿上道袍。阿多斯仍照老習慣,既不勸阻也不鼓勵他。阿多斯主張各自作主,別人求到頭上他也從不出主意,要懇求他兩次才行。

“一般來講,”阿多斯時常說,“別人來討主意,就是不想聽從,或者聽從了,也是為了日后可以抱怨某個人給他出了主意。”

波爾托斯比達達尼安稍遲點兒也到了。四個朋友又聚齊了。

四張面孔,四種不同的表情,波爾托斯心中釋然,達達尼安滿懷希望,阿拉密斯惴惴不安,阿多斯則滿不在乎。

大家交談了一會兒之后,波爾托斯就略微透露點兒情況,一位有地位的人愿意把他拉出困境。恰好這時,木斯克東進來了。

木斯克東一副可憐相,他來請波爾托斯回住所,說是有急事。

“是不是我的裝備的事?”波爾托斯問道。

“是也不是。”木斯克東回答。

“究竟什么事,你就不能說說嗎?”

“請出去一下,先生。”

波爾托斯站起身,向朋友們打了個招呼,就隨木斯克東出去了。

過了片刻,巴贊也出現(xiàn)在門口。

“您找我有什么事,我的朋友?”阿拉密斯非常和藹地說道。大家都注意到,他每起重返教會的念頭,就會用這種語氣講話。

“一名男子在家里等著先生。”巴贊回答。

“一名男子!什么人?”

“一個乞丐。”

“施舍給他點兒錢,巴贊,告訴他為一個可憐的罪人祈禱吧。”

“那個乞丐非要同您談談不可,還說您見到他肯定會很高興。”

“他沒有什么特別話讓您捎給我嗎?”

“有的。他說,阿拉密斯先生如果猶豫來見我,那您就告訴他,我是從圖爾來的。”

“圖爾來的?”阿拉密斯高聲說道,“先生們,萬分抱歉,那人一定給我?guī)砹宋遗瓮南ⅰ!?

說著,他立即起身,急匆匆走了。

現(xiàn)在,只剩下阿多斯和達達尼安兩個人了。

“我想,這兩個小伙子問題都解決了。您看呢,達達尼安?”

“我知道波爾托斯的事進展順利,”達達尼安答道,“至于阿拉密斯,老實講,我從來就沒有認真為他的事?lián)摹?墒悄兀矣H愛的阿多斯,那個英國人的一袋錢,本應是您的合法所得,而您卻慷慨地分給了別人,現(xiàn)在,您打算怎么辦呢?”

“我很高興殺了那個怪家伙,我的孩子,因為,干掉一個英國人總歸是件好事兒。然而,他的錢若是裝入我的腰包,就會像一種愧疚,沉甸甸地壓在我心頭。”

“算了吧,我親愛的阿多斯!您的想法,有些實在不可思議!”

“不談了,不談了!昨天,德·特雷維爾先生光臨舍下來看望,他對我講了什么話知道嗎?他說您常去拜訪受紅衣主教庇護的那些英國人?”

“不就是常去看一位英國女郎,我向您提過的那位嘛。”

“哦!對,一位金發(fā)女郎,我還勸阻過您,您自然不會聽從我的勸告了。”

“我的原因也跟您講過了。”

“不錯,根據(jù)您對我講的,我想您是要從那里弄到裝備。”

“絕非如此!我已經(jīng)得到確鑿證據(jù),那個女人參與了綁架博納希厄太太的事件。”

“是啊,我明白,為了找回一個女人,您就去追求另一個女人。這條尋找之路最長,不過也最開心。”

達達尼安差點兒全講給阿多斯聽聽,但是欲說又止,有一個顧忌,阿多斯是一位有高度榮譽感的貴族,而我們這位戀人在制定對付米萊狄的小小計劃中,事先就可以肯定,有幾方面不會得到這個清教徒的贊同,因此,還是不講為妙。況且,阿多斯這個人又最不愛打聽別人的事,達達尼安的知心話,也就說到此處為止。

這兩位朋友再也沒有什么重要的話可談了,我們就離開他們,隨后去看看阿拉密斯。

要跟他談話的那個人是從圖爾來的,我們已經(jīng)看到這個年輕人聽到這個消息,多么飛速地跟隨巴贊走了,確切說來,甩掉巴贊跑到前面去了,簡直就是一個箭步,便從費魯街竄到伏吉拉爾街。

他進了家門,果然看到有人來,那人身形矮小,有一對聰慧的眼睛,只是滿身衣衫襤褸。

“是您找我嗎?”火槍手問道。

“我是要見阿拉密斯先生。您是這樣稱呼嗎?”

“正是我。您有什么東西要交給我嗎?”

“有,不過,您要先給我瞧瞧一塊繡花手帕。”

“就在這兒,”阿拉密斯說著,就從胸前取出一把鑰匙,打開一個鑲嵌螺鈿的烏木匣子,“就在這兒,請看吧。”

“很好,”乞丐說道,“請讓您的跟班走開一下。”

巴贊的確很想知道乞丐找他主人有什么事,于是緊緊跟隨,同他主人前后腳到達。然而,他匆匆趕到也無濟于事,主人照乞丐的要求,示意讓他退下,他也就只有遵命了。

巴贊一走,乞丐又迅速掃視周圍,以便確認再也無人看見也聽不到他,他這才解開用皮帶扎得很松的破爛外衣,開始拆緊身衣胸襟的縫線,從夾層里掏出一封信。

阿拉密斯看到信的封印,歡叫一聲,他吻了吻字跡,并以近乎虔誠的敬意,把信拆開,看到如下內(nèi)容:

朋友,命運還要把我們拆開一段時間,然而,青春的美好時光,并不是一去不復返。您去戰(zhàn)場盡自己的職責吧,我在別的地方則盡我的義務。請收下送信人交給您的東西,作為體面的貴紳,打扮得英俊一些去打仗吧,請思念我,思念這個深情吻您黑眼睛的人。

別了,還是應當說,再見!

乞丐還一直在拆線,從骯臟的衣服里一枚一枚掏出錢幣,共有面值兩皮斯托爾的一百五十枚西班牙金幣,全擺在桌子上。然后,他打開房門,施禮告辭而去,而我們這個年輕人一時目瞪口呆,連一句話也未敢對他講。

于是,阿拉密斯又看了一遍信,發(fā)現(xiàn)信后面還附了一句話。

附言:您可以招待送信人,他是伯爵,西班牙的大貴族。

“黃金美夢啊!”阿拉密斯說道,“哈!美好的人生!對,我們還年輕!對,我們還會有幸福的日子!啊!我的愛情、我的鮮血、我的生命,一切,一切,一切,都獻給你,獻給你,我的美麗的情人!”

接著,他就狂熱地親吻信,甚至沒有看一看桌上那些光閃閃的金幣。

巴贊輕輕地敲了敲門,阿拉密斯沒有理由讓他避開了,就允許他進來。

巴贊見滿桌子金幣,一下子驚呆了,竟然忘了替達達尼安通報了。達達尼安也想了解那乞丐是什么人,他從阿多斯家出來,就趕到阿拉密斯這里來了。

達達尼安跟阿拉密斯無拘無束,他見巴贊忘了替他通報,就干脆自己進屋通報了。

“嘿!見鬼!我親愛的阿拉密斯,”達達尼安說道,“如果這些李子干是從圖爾給您送來的,那么,就請您向收獲李子的園丁轉(zhuǎn)達我的贊美。”

“您弄錯了,我親愛的朋友,”向來慎言的阿拉密斯說道,“這是我的出版商剛給我送來的稿酬,他出版了我在客棧那里動手寫的那首單音節(jié)詩。”

“哦!真的呀!”達達尼安說道,“那好哇!您的出版商出手真大方啊,我親愛的阿拉密斯,那我就沒有別的話可說了。”

“什么,先生!”巴贊嚷起來,“一首詩賣這么多錢!真叫人無法相信!哈!先生,您干什么都成,您能跟德·烏瓦圖爾[5]先生和德·邦斯拉德[6]先生齊名。我呢,我更喜歡這樣。一位詩人,幾乎就是一位神父。唉!阿拉密斯先生,您就當詩人吧,我請求您了。”

“巴贊,我的朋友,”阿拉密斯說道,“我們談話,看來您多嘴了。”

巴贊明白自己錯了,他低下頭走出去。

“嘿!”達達尼安微笑著說道,“您的作品按金價賣呀,您又交上好運,我的朋友。不過,您要當心,插在您外套里的這封信要掉了,不用說,這也是您那出版商的信了。”

阿拉密斯一下子臉紅到耳根子,他把信又塞進里面,重新扣好緊身衣的紐扣。

“我親愛的達達尼安,”他說道,“如果您愿意的話,就一同去找咱們的朋友。既然現(xiàn)在我有錢了,從今天開始,咱們就一同吃飯,等到你們也都有了錢再說。”

“好哇!”達達尼安答道,“非常樂意。咱們好久沒有吃一頓像樣的飯了,正好今天晚上,我要有一個頗為冒險的舉動,能先喝上幾瓶勃艮第的陳釀葡萄酒,借借酒力,我承認我是不會氣惱的。”

“那就去喝勃艮第的陳釀葡萄酒吧,那酒我也不討厭。”阿拉密斯說道,他見到金幣,頭腦中出家的念頭就仿佛一揮而去了。

他抓起三四枚皮斯托爾金幣,塞進兜里以供眼下的花費,其余的裝進鑲嵌螺鈿的烏木匣中,那里收藏著成為他的護身符的寶貝手帕。

兩個朋友首先去阿多斯家。他還恪守足不出戶的誓言,就答應讓人把酒菜送到他家里。不過,由于他是美食家,會點菜,達達尼安和阿拉密斯沒有費什么口舌,就把這項重要差使丟給他了。

他們二人又去找波爾托斯,走到巴克街的拐角,撞見了木斯克東。木斯克東一副可憐樣,趕著一頭騾子和一匹馬。

達達尼安驚叫一聲,但聲調(diào)里不排除幾分喜悅。

“嘿!我的黃馬!”他嚷道,“阿拉密斯,瞧瞧這匹馬!”

“噢!這駑馬真難看死了!”阿拉密斯說道。

“告訴您說吧!親愛的朋友,”達達尼安又說道,“當初我就是騎著這匹馬到巴黎來的。”

“怎么,先生認識這匹馬?”木斯克東問道。

“它的毛色很獨特,”阿拉密斯說道,“這種毛色獨一份兒,我還從未見過。”

“這我相信,”達達尼安接口說道,“因此,我把它賣了三埃居,就憑這皮毛,看這骨頭架子,當然不值十八利弗爾了。可是,木斯克東,這匹馬怎么到你手里啦?”

“唉!”跟班答道,“別提了,先生,是我們那位公爵夫人的丈夫搞的惡作劇。”

“怎么回事,木斯克東?”

“是這樣,我們得到一位有身份的夫人的青睞,那是一位公爵夫人,稱為德·……哦,對不起!主人吩咐我不要亂講。她非要我們接受一點兒紀念品不可,送一匹西班牙駿馬和一頭安達盧西亞騾子,都棒極了。不料她那丈夫得知這件事,中途截獲了送給我們的駿馬健騾,換成這兩個糟糕透頂?shù)纳凇!?

“你就給他趕回去嗎?”達達尼安問道。

“一點兒不錯!”木斯克東接著說道,“您也明白,許諾送給我們那樣好的坐騎,換成這樣的東西,我們決不能接受。”

“當然不能接受,盡管我倒想瞧瞧,波爾托斯騎著我這匹黃馬是什么樣子,從而可以了解我當時到達巴黎的模樣。不過,我們不阻攔你,木斯克東,去給你主人辦事吧,去吧。你主人在家嗎?”

“在家,先生,”木斯克東說道,“不過,他心情很壞,去吧!”

說罷,他繼續(xù)朝大奧古斯丁會河濱路走去,這邊兩個朋友則去拉門鈴,要見倒霉的波爾托斯。波爾托斯瞧見他們穿過院子,卻不去開門,讓他們白拉了一通門鈴。

這工夫,木斯克東還繼續(xù)趕路,催著兩頭牲口過了新橋,到達狗熊街。到了地方,他就按主人的命令,將馬和騾子拴到訟師大門的門閂上,然后也不管兩頭牲口會有什么遭遇,便回復主人,說他的差使辦完了。

這兩頭倒霉的牲口,從早上起就沒有吃食料,過了不大工夫就躁動起來,拉動門環(huán)反復起落,噼啪作響,老訟師就吩咐小跑腿到四周問問,那匹馬和那頭騾子究竟是誰的。

科克納爾太太認出是她送出去的禮物,一時不明白怎么又退回來了,不過,波爾托斯很快就來訪,令她恍然大悟。火槍手雖然竭力控制自己,但是眼睛冒出的怒火,也足以嚇壞了他那敏感的情婦。這里還有一層原因,木斯克東絲毫也沒有向主人隱瞞,他如何遇見達達尼安和阿拉密斯,而達達尼安如何認出那匹黃馬,正是他騎到巴黎,然后賣了三埃居的那匹貝亞恩矮種馬。

波爾托斯同訟師爺太太定了約會,到圣馬格盧瓦爾修道院見面,隨即就告辭走了。訟師見波爾托斯要走,就請他留下吃飯,但是火槍手神態(tài)威嚴地拒絕了。

科克納爾太太心驚膽戰(zhàn),來到圣馬格盧瓦修道院,她已猜測出,等待自己的又是一頓痛責。不過,她也給波爾托斯的頤指氣使的派頭迷住了。

一個自尊心受到傷害的男人,對一個女人所能給予的責罵和申斥,波爾托斯一股腦兒全拋到訟師爺太太低垂的頭上。

“唉,”訟師爺太太回答,“我是想盡量把事情辦好。我們的一位顧客是馬販子,他欠事務所一筆錢總不肯付。我就牽來這頭騾子和這匹馬頂我們的賬,他曾向我保證是兩匹非常神奇的坐騎。”

“算啦!太太,”波爾托斯說道,“那個馬販子欠你們的賬,如果超過五埃居,那么他就是個騙子。”

“總不能禁止買便宜貨吧,波爾托斯先生。”訟師爺太太說道,她還要為自己辯解。

“并不禁止,太太,但是,去找便宜貨的人,也應當允許別人去找更為慷慨的朋友。”

波爾托斯轉(zhuǎn)過身去,舉步要走。

“波爾托斯先生!波爾托斯先生!”訟師爺太太高聲說道,“是我錯了,我承認,給您這樣一位騎士置辦裝備,我就不應該討價還價。”

波爾托斯沒有搭理,又跨出去第二步。

訟師爺太太恍若看到波爾托斯在絢爛的云端,由眾多公爵夫人和侯爵夫人簇擁著,而她們紛紛向他腳下投去一袋袋金幣。

“站住,看在上天的分上!波爾托斯先生,”她嚷道,“站住,咱們再談談。”

“跟您談談會給我?guī)砘逇狻!辈柾兴勾鸬馈?

“您總可以告訴我,您要求什么呀?”

“沒什么要求,提也白提,還不是一碼事!”

訟師爺太太吊在波爾托斯的臂膀上,十分痛心地高聲說道:

“波爾托斯先生,我呀,這種事一竅不通。我怎么知道一匹馬是好還是壞?我怎么知道一副鞍轡都有什么?”

“您本來就應該交給我這行家來辦,夫人,然而,您卻圖省錢,結(jié)果適得其反。”

“這事兒辦錯了,波爾托斯先生,我以人格擔保,一定彌補上。”

“怎么彌補?”火槍手問道。

“請聽我說,今天晚上,科克納爾先生要去德·省納公爵府上,是公爵先生召他去,要咨詢一件事,少說也得兩個小時。您到家來吧,只有咱們倆,咱們把事兒都解決了。”

“好吧!這還像點兒話,我親愛的!”

“您寬恕我了嗎?”

“到時候再看吧。”波爾托斯神態(tài)威嚴地說道。

二人互道晚上見,便分手了。

“活見鬼!”波爾托斯邊走邊想,“看來,我終于靠近了科克納爾的大錢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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