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才的樣子，難道你真的想殺人嗎？”回想起剛才在城門面對百姓時，曹民渾身上下散發(fā)出來的殺氣，聶貫不由得心生疑惑。

和曹民的幾次接觸下來，他可以斷定，曹民不是濫殺之人，而且，他也有一顆善良的心。要不然，在城頭上的時候，他不會突然跟他說他有辦法，只需要自己配合就可以。而他當時也完全沒有懷疑過曹民是不是會用真的刀來捅他的心臟。

他非常相信，在那一場酣暢淋漓的對戰(zhàn)之后，曹民也和他一樣，他們兩人之間，再無隔閡。

曹民，必定是不會對百姓揮刀的人。

但，那有如實質(zhì)的殺氣，聶貫知道自己并沒有看錯。

所以，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啊？

曹民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道：“聶兄，你覺得我之前的做法，對你做縣尊，有參考價值嗎？”

“咦？”

“你覺得，做好縣尊，最重要的是什么？”

“那當然是要愛民如子。”

“喔！”

愛民如子，當然沒有問題，任何一個時代，這樣做的人無疑都是好人。

可，好人并不一定做得好事情，壞人也不一定做不得好事。

比方說晚明時期的東林黨人，他們做的事，是好是壞？他們的三項具體主張開放言路，反對宦官干政，反對礦稅。有問題嗎？他們力圖革新朝政、反對統(tǒng)治集團中最反動腐朽勢力，顯然至少在思想上是進步的。但東林黨人的出現(xiàn)，也讓晚明的政治斗爭達到了新的高峰，他們反對朝廷向工商業(yè)者收稅，并取消或降低了海外貿(mào)易稅、礦稅、鹽稅、茶葉稅等稅種的稅負，使得明末的財政收入來源更加單一，更依賴于普通的農(nóng)民，再加上當時各種天災不斷，造成了大量農(nóng)民破產(chǎn)，形成大量流民，直接導致了明末的農(nóng)民大起義。

所以……

曹民又拋出了一個新的問題：“聶兄，什么叫做正義？”

“愛民如子就是正義。”

“可是，如果你的這些民，他們根本就是強盜，那你愛民如子，不就變成了養(yǎng)虎為患、助紂為虐？”

“……可他們并不是強盜。”

“所以我說的是如果。那我換一種情況，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有一個人，他不知好歹，寧愿受到壞人的蠱惑，和壞人為伍，做到了你說的愛民如子，他的行為，是否正義？”

聶貫想了很久，終于回答：“所以，在幫助別人之前，必須先確定對方是否是好人。”

曹民馬上問道：“什么樣的人是好人呢？”

聶貫不假思索的回答：“不會傷害別人的人。”

曹民搖搖頭，對于必然會死的圣母，他并不想理會，但誰叫這人很對他胃口呢？

“好人必然不會傷害任何人嗎？”

聶貫本想反駁，但他說不出口。

畢竟他肯定自認是好人的，但他剛才就傷了人，曹民也一樣。

既然這么討論下去是死路，聶貫也沒有在這里繼續(xù)，他仔細想了想之后，看著曹民的眼睛，問道：“你是想跟我說，我的那一套，在這里其實行不通嗎？”

曹民站起身來，走到窗邊。

他們現(xiàn)在是在酒樓的三樓，這里基本能看到整個縣城的大部分期房，曹民用手在空中虛握了一把，彷佛將整個縣城都抓在了手里。

“你的做法，當然很好，但現(xiàn)在是亂世，你的愛民如子，百姓的安居樂業(yè)，掩蓋了很多的問題。就像今天來的征糧官，只要你在這片土地上，他們遲早會來。在有外力壓迫的情況之下，你的百姓，還會是你所想的百姓嗎？”

聶貫沒有作聲，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在亂世里，武力是最基本的保障。而且，一個人的武力，根本就改變不了什么。如果你真的想為百姓做點事情，現(xiàn)階段，你只能投入大漢的懷抱。”呂布厲害吧？世界武力值巔峰了，因為他斬殺了董卓，在中央系統(tǒng)里曾經(jīng)看起來呼風喚雨，但他卻居無定所，逃亡至袁紹旗下。

聶貫是個好人吧？就從他身為縣尊，不管這縣尊是不是自己封的，他依舊親自下地，不斷的為百姓提供各種幫助，就沒有辦法說他的不是。

但他這種劃地自建縣城的行為，形同叛逆，必然無法持續(xù)。屆時，他的那些原本為流民，甚至可能是強盜身份的百姓，將會被逼上造反的絕路。

“我明白，武力只是保障，政治才是更高端的戰(zhàn)場。不過……”

聶貫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我雖然很清楚的看到了，但我也明白，我是不可能變成那樣的。”

“嗯？”

“老實說，我曾經(jīng)見過一個將軍，他戰(zhàn)無不勝，為朝廷立下了無法磨滅的巨大功勞。但后來，他卻因為政治斗爭被劾罷歸鄉(xiāng)，窮困失意中病逝。”

聶貫說起這個的時候，語氣高亢，情緒都變得激動起來，不過他說得也不多，自己也很快意識到了失態(tài)，很快他就調(diào)整了回來，用相對平和的語氣，和曹民說道：“所以，曹兄，我這里只有我這么一個縣尊，沒有任何其他官員。”

曹民聽出來了，聶貫不懂政治，所以逃避政治。

“曹兄，你不用勸我，我是這個縣的縣尊，要是我舍棄了一些東西，那么，我的內(nèi)心可能會萌生出邪念。那時候……”

聶貫沒有繼續(xù)說下去，兩人之間保持著沉默。

良久。

曹民輕輕的說道：“戚家軍啊……”

一聽到這個名稱，聶貫渾身都顫了一下。

作為一個后世來人，很好猜聶貫的身份，身懷戚家軍的武藝，對戚繼光的崇敬，以及他所幻想的戚朵，他絕對和戚家軍脫不了干系。

對于聶貫來說，作為一個被遺棄在三國世界的輪回者，他只是把曹民當成一個三國世界的好友，但當曹民說出戚家軍的名稱之后，他就無法再保持鎮(zhèn)定，因為這代表著，曹民可能和他一樣，并非三國之人！可他的主神界面上來看，曹民的身份卻又非常明顯。

曹民，東漢末年，曹軍騎都尉，頗有武力，劇情點評價值：17。

“你究竟是誰？”

“我？我是本世界的鬼面，我的任務，就是維持世界的基本運轉(zhuǎn)，不要偏離既定的軌道。所以……聶兄，你讓我很難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