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可能以為我是在跟你說假話，有人跟我說過，阿朵只存在于我的幻想之中，但我告訴你，她確實在這里，她確實在和我說，一定要讓他們吃飽穿暖，這樣她就會快樂。”

聶貫看著曹民的眼睛，一臉的真誠。

如果他現在所說的都是假的，曹民認為他的演技已經碾壓了所有的奧斯卡影帝。

問題來了，如果你不確定對方到底是不是在騙你的時候，該怎么回應？曹民一瞬間就有了答案。

他以同樣的眼神回饋過去，用真誠打動對方。

“所以，你一定要讓我見到你的阿朵姑娘，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得到快樂。你仔細回想一下，她有沒有跟你說過她需要什么藥草，或者其他的一些什么線索。”

聶貫仔細回顧了一番：“最近發熱的人有點多，她好像有說過她的茯苓不夠了。如果她是去找茯苓的話，那么在南山那邊應該比較多。”

“南山？”曹民正要去的時候，又問了一句，“你說最近發熱的人比較多？”

在漢代，感冒不是大病，但發熱就會要命。

發熱代表有炎癥，沒有抗生素的年代，有炎癥只能憑借個人的免疫力系統來進行抵抗，恢復時間會比較長，而在這個恢復時間之內，人體免疫力再次下降，各種發熱帶來的并發癥就開始進一步摧毀人體系統。

聶貫帶著曹民來到醫館，在這里，有三名面容憔悴的百姓躺在板床上。醫師介紹，這三位算是重癥，還有幾名只是略有咳嗽的，已經被他打發回家調養。

看到人數不多，而且病癥也不是很嚴重，曹民還是仔細的問了問瘟疫的可能性。

醫師搖頭擺手，既未嘔吐，亦未快速傳染，是瘟疫的可能性不大。

曹民這才放下心來。

正當他要出發去找戚朵之際，又有事情發生。

幾個村民從遠處大呼小叫的跑過來，一聽，居然是喊著：“山賊來了！！！”

聶貫立刻開始指揮眾人。

“劉大、王二，你們去叫人，帶上兵器，城墻集合；方強、三嬸，你們叫上待在家里的人，把我們準備的東西都帶到城墻；小二強，你負責帶上所有的孩子，躲到地道里去！”

所有人領命后，立刻都行動起來。

待聶貫和曹民來到城門位置時，緊緊關閉的城門讓曹民舒出一口氣。

看起來并沒有什么防御的地方，居然能這么快就關閉城門。

不過這個山寨縣城的城墻也不高，僅僅兩丈左右，真攻城的話，能很快就制造出上墻的簡易梯子。

站上城頭，外面的山賊人數也不多，二十來騎，但身上穿的鎧甲卻分明是漢軍的制式鎧甲，他們舉的旗子中，也有一面上面寫著陶。

是陶謙的人？這里是東海郡，徐州屬地，陶謙的兵出現在這里，好像也沒什么問題。

其中一名騎士的面容，曹民似乎有點印象，旋即他就想起了，那是昨日被綁在廣場上的一人。

這二十來騎在城門外騎馬奔馳吆喝了一陣，看到城頭上聶貫出現后逐漸消停下來。

整個城頭，就聶貫一人身穿甲胄，自然是很好辨認。

二十來騎出來一人，對著聶貫大聲喊話：“吾為東海郡征糧官，汝自稱縣令，可有授印？”

授印有時候也稱敕牒、旨授或判補等，是朝廷的認可狀，官員上任的時候還需要出示告身、出身或官照，證明自己是這個人，是這個地方的官。兩樣東西，缺一不可。

曹民知道，這一批人可能是陶謙巡視領地的征糧兵，正值收獲季，各地自然是要開始收糧的。

一個拿著鋼叉站墻頭的百姓看到真的官來了，也是有些雙腿發軟的，但他還是大聲的喊了出來：“我們是下邳泗水縣，我們交糧是交到下邳，不是交給東海郡的。”

那個征糧官大笑：“汝言即可耶？此為東海郡屬，速開門交糧！”

一眾百姓看到官兵發怒，皆戰戰兢兢。

聶貫朗聲回答：“我就是下邳泗水縣令，這里就是下邳泗水，你們怎么說是東海郡呢？”

征糧官馬鞭一揚，指著城頭聶貫：“此為下邳泗水？”

“沒錯！”

征糧官從懷中取出一張帛書，小心的攤開后大聲念到：“今有下邳國反賊闕宣，大逆不道，謀逆自立……其得首者，封五千戶侯，賞錢五千萬。部曲偏裨將校諸吏降者，勿有所問。廣宜恩信，班揚符賞，布告天下，咸使知圣朝有拘迫之難。如律令！”

大意就是，下邳國已經被反賊闕宣占據，而且已經天下告知，要討賊了。

念完之后，征糧官眉頭一揚，斜眼看向聶貫：“汝為下邳泗水縣令？”

城頭一片慌亂，百姓們有些遭不住被打為叛逆的烙印。

從他們的焦躁對話中，曹民加上自己的猜測，大致還原出一個場景。

一群逃荒的人，找到一個人跡罕至的地方，自己建了個縣城，為了將來被發現之后，能留下糧食不被餓死，他們未雨綢繆的想了個辦法，在東海郡貼上非東海郡的名稱，想以此來混淆視聽。

只是，辦法很蠢。

加上，運氣也很背。

聶貫倒是一點都不慌亂，他握緊了手里的刀，輕聲的說：“其實，只要把這些人都殺了，就沒有問題了吧。”

殺官？

邊上的百姓聽到了，立刻制止他。

現在，他們或許交點糧食也就罷了，殺官，那可是真的就是造反了啊！

這時，那個從城里逃出去的人湊到征糧官身旁耳語了幾句，后者點點頭，那人立刻撥馬回到樹林，片刻之后，他重新出來，趕著一臺牛車。

牛車上豎起一根粗大的木棍，一個女子被反手綁在木棍上。

身形上看不出歲數，而且，這女子頭低垂，頭發蓋住了她的臉龐，也讓人無法看清到底是誰。

那人用手上的長槍，抵住牛車上那人的身體，對著城頭大聲喊道：“聶貫！你仔細看看，這個人是誰？”

曹民的心里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他看到已經淚流滿面的聶貫撲到了城墻邊，朝著那個女人大喊：“阿朵~~~”

下面的征糧官大笑：“反賊，下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