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有上房嗎？”丁三公子喊了一聲。

“丁三公子真是猴急，一刻都等不了啦！”又是那妖里妖氣的姑娘調笑道。

“你懂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嘛！”王蒙正笑道。

“客官，上房在后面。”瘦高個伙計讓道。

“那就給我們開兩間。你前頭帶路！”丁三公子話音剛落，只聽見隔壁一陣桌椅挪動的聲響，緊接著一群人有說有笑地下樓去了。

“他們還要在這兒住下？”小玉吃驚地問道。

“有錢就讓他們就住唄，誰跟錢過不去？”趙子成笑道，“你天天在后面怎會不知道？酒樓后面的大院子里有很多上房就是供客人住宿的。住的人越多，咱們賺得越多！”

“他們那么多人，兩間房怎么夠住？”

“你倒挺能操心！”趙子成刮了一下她挺直的鼻梁，笑道，“他們愛怎么住就怎么住，橫豎不管，只要給足房錢就行！本少爺可沒有檢查身份證的義務哦！”

小玉嫣然一笑，吐氣如蘭：“咱們也回去吧。”

“少爺我忙了一天，還真有點累了！”趙子成站起身來，打了個長長的呵欠。

“那奴婢給少爺好好揉捏揉捏。”小玉輕言淺笑。

“還是娶個大一點的老婆好，知道心疼人！”趙子成壞壞地笑道。

“剛才在后院少爺就‘老婆、老婆’地叫，是不是想做那事兒的時候哄奴婢高興？”小玉柔柔地看了趙子成一眼。

“怎么會？少爺是當真的！”趙子成笑瞇瞇地看著她。這小妮子經歷過風月，提到男女之事，少了幾分扭捏，多了幾分風情。

“啊，當真？難道少爺還真想娶個奴婢當老婆？這事兒萬一傳出去，你就不怕別人嗤笑？”小玉定定地看著趙子成，不無擔心地說道。

“嗤笑？少爺我可不是那種務虛名的人，放著天仙般的可人不要我還要什么？”

“奴婢可是教坊出身，不干凈的！”小玉說出了心中的顧慮，“從國舅爺把奴婢賞給少爺那天起，奴婢這輩子只盼望著給少爺當個粗使的丫頭，其他的從沒敢想過。”

“是心里話么？”

小玉頓時默然無語，眼淚潸然而下。

“好姐姐，不要總把出身放在嘴邊好不好？以前的事兒不許再提！”趙子成勸慰道。

“既然少爺想聽心里話，那奴婢也不再隱瞞?！毙∮襁煅手f道，“奴婢的曾祖乃是南唐大臣杜著，他看不慣后主的昏庸，從江寧偷偷跑到了汴京，并好心好意獻上“平南策”。哪知宋祖當著滿朝大臣的面指責他‘賣主求榮’、‘實乃小人’，并立即傳旨將他處以絞刑。他一家老小也被籍沒入官，世代為奴?！?

“哦！”趙子成猛然一驚。南唐大臣杜著的事兒倒是知道一、二，但實在沒想到這個小玉居然是他的重孫女！杜著在大宋和南唐大戰前夕投誠過來可以說很識時務，但正趕在一個倒霉的時候。當時，趙匡胤正想運用手腕麻痹李煜，而杜著來的“正是時候”，于是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和一個錯誤的地點，他就成了一個錯誤的犧牲品。趙匡胤的錯誤在于過于看輕敵人，從而拒絕了南唐降臣。而當時看清這個錯誤的趙光義后來也沒有為杜著平冤，可能是時過境遷，也可能是忙著平漢滅遼，他早把這事兒丟在腦后了。

“好姐姐，你也是名門之后，可惜生不逢時??！你曾祖本已很冤屈，而他的子孫還要無休止地還債，這太不公平了！”趙子成抱起不平。

“哎，自作孽，徒落得身名兩喪，悔已無及，這就是命??！奴婢這輩子也就這樣了，還敢有什么奢求？”小玉驀然緊緊抱住趙子成，眼淚唰唰地流下來。

“好姐姐，不要傷心！”趙子成擦拭著她腮邊的淚水，柔聲勸慰著，“今兒姐姐把往事全說出來，讓人又多了幾分敬重和同情。什么他娘的‘賣主求榮’、‘實乃小人’，早結束戰亂紛爭，有多少人能早過上安穩日子？”

“少爺的遠見真是少有人及，可惜，奴婢的曾祖遇到的卻是宋太祖！哎……”小玉又長長的嘆息一聲。

“唉！”趙子成也陪著嘆了口氣，“本少爺以后絕不會再讓你替祖宗還這冤枉債！好姐姐，你還有什么親人，我想辦法把他們都贖出來?！?

一提到親人，小玉剛剛收斂些的淚水又流了下來。她哽咽了半晌才說道：“這樣的日子怎么活得長久，爺爺奶奶自不必說，在奴婢生前就不在了。奴婢長到十多歲的以后，父母也先后去了。哎，奴婢孤身一人在教坊茍且活著，每日還要佯裝笑臉伺候那些達官貴人。如果不是天可憐見遇到少爺，奴婢還不知要被多少人作踐？”

“好姐姐，什么都別說了?！壁w子成把她緊緊抱在懷里，悄聲說道，“你如今已是本少爺的人，我一定給你個名分，讓你踏踏實實跟本少爺過日子?！?

“萬萬不可！”小玉幽幽說道，“這事兒一定會引人非議，人言可畏啊，會毀了少爺名聲的！”在講究孔孟、講究門第的時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她的擔心不無道理。

“什么名聲？”趙子成嗤嗤一笑，“既然少爺已經決定，你就不要再固執了好不好？姐姐能處處為我著想，本少爺更喜歡你了！”

“不是奴婢固執，就是老夫人哪兒也過不去啊！”小玉憂心忡忡地說。

“我不讓他們說出去老夫人怎么能知道？”趙子成笑道，“放心吧！既然本少爺定了，就會想方設法辦成！”

“可是……”小玉幽幽說道，“奴婢實在擔心……”

“擔心什么？你家少爺不是一般人，他可是神仙??！”看著梨花一枝春帶雨的小玉，趙子成嘿嘿笑道。

“神仙？”小玉破涕為笑，“如果此事難辦，少爺千萬不要強求！少爺有這份心意，奴婢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