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大漢的叫聲，趙子成頓時一愣：你不是急著投親嗎？怎么這會兒又磨磨蹭蹭不肯走？

只見那大漢訕訕一笑，吞吞吐吐地說道：“公子真是好人！俺……俺……”

無端戴高帽，必是有所求啊！趙子成笑瞇瞇問道：“大哥還有什么事？”

“公子，你看這親戚還沒找著，身上的盤纏就沒了。”中年大漢微黑的臉膛驀然一紅，說話也扭捏起來。

“你家的親戚不就在汴京嗎？”趙子成疑惑不解地看著他。這都到了京城，怎么又提起了盤纏？

“京城這么大，俺卻連親戚的詳細住處都不知道。也不知轉(zhuǎn)悠幾天才能找得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又沒了盤纏，真不知……”盡管他話說得吞吞吐吐，但話里話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少爺，您千萬別聽他的，剛才就蒙了咱們一回！”劉順在一旁插嘴道，“他就是看您慈善，白吃白喝不算，還想訛些錢去！這樣的人小的見得多了，從一開始就不能同情他！”

“不，不，不！”那漢子急忙擺手，“俺不是要飯的，也絕不是訛錢，俺確實是為難！”

“好了，什么都不要說了。”趙子成微笑著擺擺手，“需要多少錢？只要能幫的我不會袖手旁觀。”對這個爽直的漢子，他從心底里生出幾分好感。

“真的？”這么痛快就答應(yīng)了，中年漢子簡直有點不敢相信。“十兩，十兩就夠了！”

“張嘴就是十兩？”劉順驚得張大了嘴巴，這哪里是要飯，分明是打劫啊！“少爺，他是……”

“他是什么人本少爺心里清楚！”趙子成微微一笑，“取十兩銀子來！”

“謝謝大掌柜，謝謝公子！”那漢子感動得不知稱呼什么好，“日后這錢一定還給公子！”

“好說，好說！”趙子成笑瞇瞇地看著他厚道的大臉，心想：別看這漢子剛才說話前言不搭后語，那是自己的一番話對了他的胃口，因此說話就沒了顧忌。其實，他心路絕不像外表那樣簡單。如果真是一個傻直的人，吃飽了上頓誰想下頓？

“公子，給了錢連個名字都不問？”那大漢掂量著手中的銀子笑道。

“哈哈……想還錢的時候我這兒外面掛著牌子，不想還錢就是知道你的名字又有什么用？”趙子成對痛快人說痛快話。

“爽快，爽快！”中年大漢哈哈一笑，對趙子成拱拱手，轉(zhuǎn)身去了。

………………

眼看四月將近，清明節(jié)已迫在眉睫，眼前最重要的事莫過于趙玉姬了。趙子成對此進行了精心的籌劃，其中安排秀兒回家就是其中的一部分。眼下自己脫不開身，讓秀兒回家看望娘是最好的選擇了。一來娘始終惦記著她；二來她也只有這段時間才可以回去。等清明節(jié)后，他還要安排好趙玉姬，秀兒就要挑起管家的擔(dān)子。

天氣晴和，微風(fēng)習(xí)習(xí)。清明節(jié)這天一大早，大街上已是人頭攢動。街道兩旁遍布著賣祭品的攤販，紙馬鋪都在當(dāng)街用紙袞壘成樓閣的形狀吸引著客人。人們從界里小巷紛紛涌向大街，從大街又涌向郊外。這個時節(jié)，整個汴京城花開柳綠，人們形成了清明踏青的習(xí)俗。

辰時一過，趙子成精心裝扮了一下，獨自趕著馬車奔向城南。這條道已經(jīng)來往過幾次，約好的地點也事先查看過。

通往南熏門的官道上，人流如潮，車流如龍，人喊馬叫亂成一片。趙子成夾雜其中，緩緩向前駛?cè)ァＲ恢弊吡税雮€時辰，車子才駛出城去。一到城外，人群車流四散分開，擁擠不堪的狀況頓時緩解了不少。

奔南走了六、七里穿過上次和月瑤到過的鎮(zhèn)甸，又折向東面四、五里，這里離城比較遠了，行人和車馬明顯稀疏了。

眼前是一大片樹林，嫩綠的樹葉已漸漸遮住了照射進來的陽光。林中一座座或新或舊的墳?zāi)骨埃械囊延屑漓霝哌^的痕跡，有的還靜靜地等待著親人的到來。

趙子成把馬車趕到林間的空地上，靜靜地等待著。約好的巳時末，看看天色就快到了。

林中大大小小的墳?zāi)箍瓷先ゾ托陌l(fā)慌，今天的墳頭上又多了些白幡燒紙，空氣中還彌漫著香煙、水酒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身處其間更覺得瘆得慌。掃完墓的人們誰也不愿往四周多看幾眼，更不愿在此逗留。

“來了！”趙子成透過林子的縫隙，驀然發(fā)現(xiàn)一輛小巧的馬車駛到林子邊。馬車的車廂旁插著三根柳枝，其中中間的一只明顯的比兩邊的長處一大節(jié)。這就是事先約好的暗號。

“小三子，看好車子，我們完事就回來！”趙玉姬大聲地吩咐了一句，“秋菊，把東西拿好！”

趙子成聽到喊聲，也把事先準(zhǔn)備好的一些東西拿下來，裝作掃墓的不遠不近地尾隨過去。

趙玉姬帶著丫鬟秋菊來到林子深處，在母親的墓前擺好物事開始祭拜。

趙子成在不遠處的一座墓前停下來。不管是誰的先人，有人祭拜總是一種幸福。他心里叨咕著，手上假裝風(fēng)魔地擺放著各種物事，眼睛卻始終瞅著她們。

祭拜母親的時候，趙玉姬驀然痛哭起來。丫鬟秋菊在一旁解勸了半晌，她好不容易才止住悲聲。

趙子成心里一酸，她的哭不僅是為死去多年的母親，也是為自己的命運。他耐心地等待著，等待她把一切傷心都發(fā)泄出來。

四周靜悄悄的，出了他們兩個掃墓的再沒發(fā)現(xiàn)別人。機會，上天給予的絕佳機會。

就在秋菊一心一意解勸的時候，趙子成悄悄靠上前去。他心里磨叨了一句：“秋菊，對不起，為了把戲演得逼真，只有讓你受點委屈了！日后有機會，本少爺一定報答你！”他悄無聲息地撲過去，抬手用早已準(zhǔn)備好的短棍把她打昏過去。

“玉姬，”趙子成低低地喊了一句，把事先準(zhǔn)備好的衣裙給她換上。

“公子，她不會有事吧！”趙玉姬心有不忍。

“沒事，她只是一時昏了過去，用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見她換完衣服，趙子成拉著她的柔夷，在林中繞了個圈子，鉆進停在林中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