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巴菲特在一次股東大會上說:“Only when the tide goes out do you discover who's been swimming naked.”這句話,國內一般翻譯為:“只有當潮水退去的時候,才知道是誰在裸泳。”
“知道是誰在裸泳”,當然也是編撰“中國當代美學前沿叢書”的目的。也因此,在籌備之初,我就寫下了這樣一段話:“叢書不分親疏,不論學派,不看頭銜,不比項目和獲獎,一切以當代美學史上的‘首創(chuàng)’與‘獨創(chuàng)’成果為入選標準,力爭講好中國當代美學的故事,力爭描繪出經(jīng)得起歷史檢驗的當代中國的美學地圖。”而在叢書的第一輯,經(jīng)過多方征求意見,最終選擇的則是緣起于20世紀50年代、新時期的最初十年曾經(jīng)一統(tǒng)當代中國美學天下的實踐美學,以及新時期以來涌現(xiàn)出來的最具創(chuàng)新意蘊的四家美學新學說,以出現(xiàn)的時間為序,它們分別是:情本境界論生命美學、主體間性超越論美學、新實踐美學和實踐存在論美學。為此,我要衷心感謝張玉能、朱立元、楊春時、徐碧輝等幾位美學名家在百忙中的鼎力相助。
遴選的標準是“首創(chuàng)”與“獨創(chuàng)”,也就是“原創(chuàng)”。這也許會令一些人不習慣。因為相當一段時間以來,人們已經(jīng)習慣了以學會頭銜、學校職務、榮譽稱號、重大項目、核心期刊乃至獲獎等來判斷學術貢獻,“著書立說”都逐漸不再是學術地位的評價標準。甚至,為了保護自己的既得利益,偶爾我們還會看到個別人明里暗里地對“著書立說”冷嘲熱諷。然而,這實在是極不正常的,而且也已經(jīng)阻礙了美學的健康發(fā)展。當前的“破四唯”,應該說就是對此的及時反撥。美學的尊嚴從來都是靠獨立思考、靠原創(chuàng)贏得的。于他人不思處思,于他人不疑處疑,反思、拷問、批判、創(chuàng)造,虔誠地“聽”,也勇敢地“說”,一直都是美學之為美學的立身之本。因此,美學也就必然是高難度、高風險的,必然是“子革父命”“太陽每天都是新的”,更必然亟待思想的登場、智慧的登場。創(chuàng)造性地提出問題,創(chuàng)造性地解決問題,以自己的獨立思考去提出問題,以自己的獨立思考去解決問題,“讓思想沖破牢籠”,讓原創(chuàng)的星星之火、“首創(chuàng)”“獨創(chuàng)”的星星之火終成燎原之勢,都無疑正是美學研究中的必然與必須。在這個意義上,明里暗里地對“著書立說”冷嘲熱諷,則應該說恰恰暴露了原創(chuàng)方面、“首創(chuàng)”“獨創(chuàng)”方面的先天恐懼。然而,沒有人能夠兩次踏入同一條美學的河流。不敢去正視這一點,就會把美學研究異變?yōu)榻炭茣降摹⒘魉€式的研究。如此一來,美學的眼睛不再是長在前額的,而是長在腦后了。抄標準答案,不敢越雷池半步,心甘情愿地成為美學衛(wèi)星、美學流星,成為不會說話的美學啞巴,或者成為隨風搖擺的墻上蘆葦,什么課題都敢接,什么課題也都能做……以至于“古人、洋人研究美學,而我們只研究古人、洋人的美學”竟儼然成為一時之風范。尤其是利用外文資料進入國內學術界的時間差去搶先引經(jīng)據(jù)典,拾幾句洋人的牙慧,快速制作出“一杯水加一滴牛奶”式的稀釋的學術論著,這種做法更是屢見不鮮。因此,“著名”而不“留名”,也就成為一種常見的莫名尷尬。可是,作為美學大國,為什么就不能建立自己的美學自信?為什么不能去鼓勵中國的美學家發(fā)出自己的聲音?為什么離開古人和洋人就不會說話甚至不敢說話?諸如此類,亟待引起我們的深層思考。
除了“著書立說”,還可能引起爭議的,是“開宗立派”。然而,這實在是把美學常識變成了美學雷區(qū)。不知從何時開始,在中國的特定語境中,“派系”“派別”“某某派”都有意無意地被涂抹了一層厚厚的負面色彩,因此,“開宗立派”也就成為某種禁忌,“不立學派”,甚至成為某些學者的一種自我表揚的方式。然而,這實在是對于美學作為一種人文學科的特殊存在方式的隔膜。其實,“著書立說”的極致,就是“開宗立派”。“著書立說”與“首創(chuàng)”“獨創(chuàng)”亦即“原創(chuàng)”一脈相承,“開宗立派”更是與“首創(chuàng)”“獨創(chuàng)”亦即“原創(chuàng)”一脈相承。這是因為,美學派別的存在以及美學派別之間的否定,都是美學得以存在的基礎,更是美學學科成熟的標志。美學一定是有派別的,一定是各有所是、“自以為是”的。美學只能在派別中存在,美學派別以外的一言九鼎的美學根本就不可能存在——除非它是平庸的美學、虛假的美學、為了職稱項目獎勵頭銜的美學等。而且,號稱萬能公式、靈丹妙藥、包治百病的美學一定是虛假的。也因此,但凡崇尚“首創(chuàng)”“獨創(chuàng)”亦即“原創(chuàng)”的美學家都必然會發(fā)動一場前所未有的哥白尼式的革命,也必然會是對于另一舊派別的美學主張的顛覆,這是毫不奇怪的。“他們全都堅信,他們有能力結束哲學的混亂,開辟某種全新的東西,它終將提高哲學思想的價值。”[1]也因此,“首創(chuàng)”“獨創(chuàng)”亦即“原創(chuàng)”的美學學說以美學舞臺為黑格爾所謂的“廝殺的戰(zhàn)場”,毅然認定只有自己才找到了“廟里的神”,毅然認定只有自己的美學才是唯一的美學,因此而不惜互相批判、互相討伐,這都是十分正常的。而且,美學的自我批判也正是借助于此才得以完成的。叔本華說,哲學就像一個“多頭怪物”,十分精彩。也因此,尊重美學派別的存在,鼓勵美學派別的存在,應該被視為一種起碼的也是必不可少的學術倫理。
何況,沒有學派,必有宗派、幫派。大凡竭力反對美學派別者,往往都是在暗自庇護著自己由此而得利的公開的或隱秘的學術江湖。更不要說,在美學界,門派林立早已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可是,既然門派林立是被公開鼓勵的,那么作為美學發(fā)展之必然的學派為什么就不被允許?須知,學派從來都是門派的必然補充,也是門派不至于走向宗派、幫派的必然保證。門派、學派共存,才是美學界期待看到的良好局面。更不要說,派別林立還是中國當代美學發(fā)展的基本經(jīng)驗與寶貴財富。在20世紀50年代,中國當代美學正是從美學四派的確立發(fā)端的。它意味著:美學派別在美學學科的發(fā)展中起著關鍵作用其實早已成為共識。無論是否使用“美學學派”稱謂,美學學派的產(chǎn)生顯然都應該是美學學科走出萬馬齊喑、走向百花齊放的關鍵性指標。這樣看來,美學學科的成熟,一定首先是美學派別的成熟,舍此別無他途!因此,就美學派別而言,有,比沒有好;多,也比少好。這是一個根本問題,絕對來不得半點含糊!而且,提倡“著書”,就更要提倡“立說”;保護門派,也更要保護學派、流派。當然,在諸家諸說之間,都應該以尊重他者的存在作為前提。它們彼此之間是合作的關系,不應該老死不相往來。只有宗派、幫派彼此之間才會是你死我活的關系。學派之間也不是輸贏、對錯的關系,而是互補雙贏的關系。戴著偏光鏡,具有特定理論偏向,是美學派別的特征。美學派別就是一個被偏振過濾的世界,只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以及能看到的。關鍵是要有理有據(jù)、合理合法。自以為是地將美學學派的思考斥為“虛妄”“沒有價值”,從而對別人的工作橫加指責,以至于“光武故人”搖身一變而為“瑜亮情結”,都是極為不妥的。其實,正是學派之間的反向積累、互相補足,才促成了美學學科的相對均衡的良性發(fā)展,使得美學學科具有和而不同的良性發(fā)展與彈性空間,不至于單調枯萎,不至于一家獨大,因此,要寬容地對待各學派成員內部的經(jīng)常性的學術互動,寬容地對待各學派為自己學派的搖旗吶喊。只要是實事求是的而非自吹自擂的,一切就都是符合學術規(guī)范的。不必去過分解讀,更不必做誅心之論。因為,“中國氣派的當代美學”,只能從學派林立的中國當代美學中涌現(xiàn)出來。擺脫“唯西方獨尊”和“西方美學本土化”的尷尬,乃至進入“中國美學世界化”的康莊大道,也只能在學派林立的中國當代美學中實現(xiàn)。
當然,美學學派從來都不是自封的。沙礫還是金子,不能靠“扯旗抱團”的辦法來檢驗,而應該歷經(jīng)沖刷篩選。在這個方面,時間才是過濾器。以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美學大討論為例,一般認為,這場討論以朱光潛的自我批判文章《我的文藝思想的反動性》在1956年6月的《文藝報》發(fā)表作為標志,持續(xù)時間長達九年。但是,美學四派的概括,卻是等到實踐美學的主要代表之一蔣孔陽先生在1979年寫的《建國以來我國關于美學問題的討論》一文的出現(xiàn)才逐漸得到了包括當事人在內的廣泛認同,并且流傳至今。其間,已經(jīng)走過了二十三年的歷程。即便是刨除“文革”時期,也已經(jīng)走過十三年的歷程。再看實踐美學,則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是被后人追認的(一般認為是李丕顯在1981年提出的,參見他的《為建立實踐觀點美學體系而努力——初讀李澤厚的〈美學論集〉》,載于《美學》第3卷,上海文藝出版社1981年出版),這已經(jīng)是二十五年以后。即便刨除“文革”的十年,也是在十五年以后。至于提出者本人,李澤厚是在2004年才接受“實踐美學”這個稱謂的。再看本叢書所收入的情本境界論生命美學、主體間性超越論美學、新實踐美學和實踐存在論美學這新時期美學新四說,它們究竟是不是新時期美學新四派,這里我暫不去論及,但是它們都堪稱認真的學術探索,卻是無可置疑的。起碼,它們問世全都已經(jīng)超過了十三年,時間長的則已經(jīng)三十六年,時間短些的也已經(jīng)將近二十年。并且,它們都早已成為美學界的專有名詞,有了獨立的生命。可以認定,它們也都已經(jīng)獲得了學界后人的擁護。思想的深刻、思想的魅力乃至思想的穿透力,在它們之中都是顯而易見的。而且,也因此,在這個方面,事后去過度猜測“開風氣之先”的美學學者的“扯旗抱團”動機,顯然也是不公正的。其他美學學者暫且不論,就以我本人為例,我是在1985年提出美學研究應當以“生命”為現(xiàn)代視界的,距今已經(jīng)三十六年,而真正寫出《生命美學》則是在1991年。而且,只要了解當時的情況的美學界同人就都知道,在三十六年前,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提出生命美學而且不惜與主流美學“對著干”,是找不到人跟自己“扯旗抱團”的,還反倒是自謀絕路、自我隔離,意味著與項目、獲獎、學術頭銜、學會職務等背道而馳。更不要說,2000年以后,我本人甚至完全離開了美學界十八年之久,因此也就更談不上“扯旗抱團”了。坦率而言,“吾愛吾師,吾更愛真理”,應該是我本人一直以來的心聲。我相信,這也應該是從二十世紀五六十年代迄今所有勇于提出美學新說的美學學者的心聲!
還需要說明的是,當下的美學界百花齊放、姹紫嫣紅,應該是有史以來最好的時刻。崛起中的美學新學說甚至美學新學派也不只是我們在叢書第一輯中所收錄的除實踐美學之外的這四家四說,還有生態(tài)美學、環(huán)境美學、生活美學、身體美學以及中外美學、文藝美學、西方馬克思主義美學等方面的名家名說。但是,不論是就“首創(chuàng)”來看,還是就“獨創(chuàng)”而論,這諸家諸說卻很難出于這四家四說之右。最早完成了從一般本體論到基礎本體論的轉向的,畢竟是這四家四說(盡管它們內部還有時間早晚的不同),這應該是不存在爭議的美學事實。中國當代的第三次美學大討論,也主要是在這四家四說中展開的,這應該同樣是不存在爭議的美學事實。生態(tài)美學、環(huán)境美學、生活美學、身體美學以及中外美學、文藝美學、西方馬克思主義美學等方面的名家名說,則大多都是在這個本體論轉向的影響下出現(xiàn)的,因此在時間上也都晚于這四家四說,而且,其“首創(chuàng)”和“獨創(chuàng)”的價值也主要是在門類美學的意義上。因此,立足于尊重“首創(chuàng)”和“獨創(chuàng)”這一學術史考察的學術倫理底線,也意在鮮明區(qū)別于某種以親疏、門派、頭銜、官職等為標準去“亂點鴛鴦譜”的不良做法,我們在第一輯率先收錄了除實踐美學之外的這四家四說。至于生態(tài)美學、環(huán)境美學、生活美學、身體美學以及中外美學、文藝美學、西方馬克思主義美學等方面的名家名說,如果有可能,當然理應在后面幾輯中隆重推出。
最后,再次感謝張玉能、朱立元、楊春時、徐碧輝等幾位美學名家的辛勤工作,感謝百花洲文藝出版社執(zhí)行董事章華榮先生的大力支持,也感謝各位責任編輯的積極努力。
1998年,是北京大學的百年誕辰。張世英先生曾經(jīng)感嘆:可惜現(xiàn)在北大最缺乏的是學派的建立,如果北大不僅名家輩出,而且學派林立,那才具有“大校風采”和“大家氣象”。
我要說,對于美學界,這也是我們的期望:如果我們的美學界不僅名家輩出,而且學派林立,那才具有“大國風采”和“大家氣象”!
是為序。
潘知常
2021年6月1日,南京臥龍湖,明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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