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丁和二叔上了開往縣城的客車。客車開出吳村幾公里后,上了幾個陌生人。天氣雖然不是特別熱,但他們都把外套脫下來拿在手上。客車走走停停,一路上客,慢慢地擁擠起來,空氣也有點渾濁了。
又過了幾十公里,離縣城已經(jīng)不遠了。這時,吳小丁看到一個小伙子左手搭著外套,右手藏在外套底下,居然在一個老漢的褲袋里麻利地掏啊掏。
吳小丁馬上明白過來:車上有扒手!
吳小丁看了看二叔。二叔是縣里的名人。二叔出名的經(jīng)過很簡單,一次坐客車進城,在車上遇到一個年輕的扒手,正把自己的臟手伸進一個老農(nóng)的口袋。二叔挺身而出,大喝一聲,把扒手抓了個正著。扒手還有兩個同伴,見狀圍上來,正要教訓多管閑事的二叔,不料車上其他乘客紛紛站起來,幾個壯年漢子三下五除二,把幾個扒手扭得哇哇亂叫。司機很快把客車開到公安局。事后,二叔他們受到了表彰,他們見義勇為的事跡還在縣里的廣播里播了呢。
就在吳小丁看二叔時,二叔也在看他。他們點了點頭,仔細一看,還有一個扒手也伸出了他的黑手。吳小丁和二叔同時指著他們大喝一聲:“抓扒手!”
扒手們吃了一驚,正當他們愣著時,幾個陌生乘客和吳小丁他們一起,迅速把扒手們扭住了。車上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掌聲把吳小丁驚醒了——其實,這只是他做的一個夢。二叔的故事發(fā)生在上世紀80年代。那個時候,吳小丁還很年輕,正處于崇拜英雄的年齡,所以,二叔的故事總是縈繞在他的記憶中,這么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時時在夢境中再現(xiàn)。
歲月不饒人呀,一晃就是二三十年!吳小丁在黑暗中輕嘆一聲,閉上眼睛,繼續(xù)他的睡眠。
朦朧中,吳小丁和二叔上了開往縣城的客車。客車開出吳村幾公里后,上了幾個陌生人。他們只穿著背心,襯衣脫下來放在手上。根據(jù)經(jīng)驗,吳小丁一眼就看出這幾個人是扒手。他看了看二叔,二叔點點頭。就在一個扒手伸出骯臟的黑手時,二叔大喝一聲:“住手!”一個箭步?jīng)_上去逮住了扒手。
“老頭子,活膩了?”被抓的扒手居然很鎮(zhèn)靜,冷冷地盯著二叔,還輕輕地吹著口哨。
那幾個陌生人一起圍上來了,手上還拿著水果刀。眼看著二叔要吃虧,吳小丁大聲喊道:“你們想干什么?放老實一點!這一車人都是我們的鄉(xiāng)親,每人吐一口痰就可以淹死你們!”然后,吳小丁還環(huán)顧四周問了一句:“大家說是不是?!”
然而,吳小丁和二叔驚訝地發(fā)現(xiàn),沒人響應,全車的乘客都把頭低下了。
幾個扒手狂笑起來。幾把水果刀逼近了,扒手們的面目越來越猙獰,吳小丁再次大喊起來……
吳小丁被自己的喊聲驚醒了——其實,這也是他做的一個夢。自從上個星期接到老家二嬸的電話,得知二叔被人打傷后,吳小丁就不止一次做這個夢了。
二嬸說,那天,多年沒進過城的二叔坐大客車進城,半路上,看到幾個手上拿著一份報紙的年輕人上了車。二叔一向尊重文化人,向他們友好地點點頭,還向其中一個學生娃模樣的讓座——當然被人家謝絕了,他們寧愿在過道站著。沒過多久,二叔驚愕地發(fā)現(xiàn),報紙下面隱藏的竟然是一只只骯臟的黑手。二叔又像當年那樣挺身而出,結(jié)果,勢單力薄,孤掌難鳴,竟然被他們拖下車圍毆。
想想二叔的遭遇,吳小丁重重嘆了一口氣。他還想起,最近從市里的晚報看到,公交車上的扒手又活躍起來了,可與先前不同的是,人們往往對扒手視而不見,頂多就是等扒手扒竊成功并下車后,做個事后諸葛,提醒一下失主。偶爾有人當場制止扒手行竊,反而要吃眼前虧。這就難怪二叔會被打傷了。
想想這接連做的兩個夢,吳小丁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過了多久,吳小丁和當年在部隊的老戰(zhàn)友們相聚了。大家的話題越說越集中,最后說到扒手,個個深惡痛絕,都說好人怕壞人還了得!隨后,吳小丁突然想到一個辦法,提議戰(zhàn)友們成立一個反扒協(xié)會,利用業(yè)余時間和扒手作斗爭。大家紛紛贊成,越來越多的人要求加入,連一些不認識的人也跑過來了,場面越來越熱鬧,車上的扒手全被他們扒下來了。吳小丁在潛意識里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他不斷地問自己:“這是在夢中吧?這是在夢中吧?”可是大家都說:“不是!不是!”吳小丁還是有點不相信,他使勁擰自己的大腿、胳膊,感覺似疼非疼,就是無法判斷是真是幻。
2012年5月5日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