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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禮遇

禁地內匠人們依然在繁忙施工,卻沒人再敢打擾居住在此的女眷們。

因為來到這里的將軍全是殺人如麻的頂尖人物,有賊心的人沒賊膽再敢觸這霉頭。

李子云引著沈放一行至谷地深處一靜僻處。

三間新筑木房,數株海棠點綴其間,疏落有致,談不上大氣,卻也雅致。

“頭兒,茂徳帝姬就居住在此。”

李子云才說完,侍女楊珠珠、范金梅先后從院子里小跑迎了過來。

二侍女不識沈放,卻被他身邊的如月吸引住了。

女人總有攀比心,見到比自己出色的女子總忍不住暗中比較一番。

眼前這個女人明眸皓齒,顧盼生姿,骨子里的嫵媚透體而出,想讓人不注意都不行。

何況如今的如月晉升為二夫人,身上的主母氣質油然而生。

“珠珠、金梅,茂徳帝姬可在屋內歇息?沈太尉親自拜訪來了。”

李子云的話一出口,二侍女才注意到眼前這個眉清目秀,還有幾分文雅氣質的男子。

這人就是名震宋金兩國的傳奇將軍沈放?

這落差有些大啊。

沈放看在眼里,故意板著臉問:“怎么?一定要眉毛橫挑,滿臉絡腮胡子才能是我沈放嗎?”

二侍女連忙低聲道不敢,有些戰兢的福了福身子,不知如何應答。

沈放身上有復雜的傳聞,一頭是挽救大宋于倒懸的猛將,另一頭又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讓初見他的人都倍感壓力。

如月見此,笑盈盈的前行一步,道:“二位姐姐莫須緊張,太尉來此不過是閑逛罷了。”

還是楊珠珠膽子大些,朝如月感激的拜了拜,道:“奴婢這就去告知主子,貴客請先入廳里吃茶。”

沈放才在茂徳帝姬簡樸的客廳里坐下,卻見茂徳帝姬掀開草簾,款款入客廳來。

茂徳帝姬身形顯得更為單薄,似乎一陣風都能將她吹飛了。

可是她依然端莊大氣,姿色不減半分,更增添了一分楚楚可憐,令如月這樣的女子見了都忍不住想疼惜一番。

“妾身見過太尉,太尉的救命之恩,妾身沒齒難忘。”趙福金臉色有些蒼白,側身端端正正的福了一禮。

沈放連忙站起,道:“帝姬乃大宋皇室,臣不敢受此大禮。”

茂徳帝姬臉上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色,淡淡應道:“妾身不過是風中飛絮,水里浮萍罷了,哪里還是什么帝姬。”

待趙福金坐下,沈放才道:“帝姬此言差矣,胡虜雖兇悍,卻沒能毀了我大宋,這大宋的江山依舊在。”

趙福金秀眉微蹙:“妾身一介女流,能茍延喘息撿回條賤命已是天見可憐,宋室江山存否,與妾身何關?”

沈放扭頭,正好與李子云對上了眼,李子云眼中現出驚詫之色。

顯然,李子云沒想到趙福金會將趙宋江山的存亡絕續看得如此之淡。

沈放前世今生都經歷過人生風雨,自然清楚趙福金為何對趙宋江山這么個態度。

當今天子,也是她的哥哥,親自命人將她灌醉,送入金軍大營。

可以想見,對于她這樣一個從小享受著優渥生活,受萬民稱贊的皇室帝姬來說,睜眼那一刻有多恐懼,多絕望。

斡離不還有一絲風度,見她惶恐如此,還盡心竭力的安撫。

可是待金軍的元帥們喚來她的父親、天子和諸王聚集在劉家寺,金軍豪飲高呼,根本不將大宋最為尊貴的太上皇與天子放在眼里,當著他們的面猥褻侵犯陪酒的帝妃、帝姬、王妃、宗婦們。

趙佶以下諸王,見自己的女人、女兒受辱,卻無人出聲,腦袋埋進了胸口。

那一刻,趙福金心里估計已經塌方了。

趙福金一臉灰色,沈放卻責備起李子云來了:“子云,你身為踏白軍指揮使,也是大宋忠良之子,讓你照顧個人都不會么?”

“頭兒,末將也不希望茂徳帝姬這般模樣,可是她……”

趙福金突然插話,道:“太尉您不可苛責李將軍,是妾身自己邁不過這道坎。”

趙福金所說的“坎”,沈放清楚,可是他沒有道破,悄悄朝李子云使了個眼色。

李子云緊張的搓了搓手,道:“帝姬,這一切又不是你造成的,若真要說罪魁禍首,還是你爹你哥哥。”

“若不是他們畏金人如虎,放棄二十萬禁軍勤王的大好局面,選擇與金人媾和,又何至于受今日之辱。”

“想當初,我也曾參與守御汴京,李少宰與老種相公聯手,完全可以將金人擊潰,可宰執與官家卻勒令將士們不許主動發兵,寧可裂土納款……”

李子云所說的這些,沈放在西軍將官群體中不止一次集中訓示,平時在各軍營地里,沈放更是抓住一切機會面向士兵宣貫。

以至于到了后來,幾乎所有的西軍老兵老將,都將大宋這場戰爭的失利分析的頭頭是道。

茂徳帝姬對李子云軍事上的演講顯然不太感興趣,可是因為礙于沈放在場,不好拂了李子云的興頭,只是端端正正的坐著聽。

如月心思細膩,當然發覺了趙福金的不耐煩,便插話加入進去,一口一個“福金姐姐”的贊,化解了尷尬的冷場。

其實,像趙福金這種少年深居宮里,婚后又深居簡出的婦人,對軍事上的事可謂一竅不通。

若不是遭了這趟罪,真定府在何處她也無從知曉。

可命運的輪盤已偏轉,她再也不是那個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寶,終日活在恐懼與絕望之中。

正是如此,才有了前些日子跳湖了斷的念頭。

對于李子云拼了命救她,她還是心存感激。

可是后來李子云大膽的示好,在她眼里激不起一絲波瀾。

京城重臣千千萬,李若水之名還算流入了禁中宮廷,至于李子云,恐怕沒多少宮里人知曉。

可如今這個少年英雄不單從信德府參與救下任婉容以下數百女眷,還在她在深淵中就快窒息,內心恐懼無比之際,伸出了手。

這種微妙的男女之事,讓趙福金變得越發煩悶。

她冰冷的心有了波瀾,眼神中有了感激與禮貌,甚至還會牽強的微笑一下。

這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令李子云更為振奮,漸漸的改變了說話的方式,與如月一人一句,尋著開心的話題說去。

沈放保持著笑容,靜靜的看著李子云三人,不,應該只是李子云與如月兩人不停的逗趣著。

人生際遇就是這么奇妙,此前的李子云,那是叱咤風云的西軍戰將,不知感情為何物,只知道沖鋒陷陣,當初眾將逗聊伍有才的媳婦兒時,他還是個懵懂少年。

可是機緣巧合遇見了大宋第一帝姬之后,他竟然突破世俗與道德束縛,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這種事放在后世也能驚訝得人掉下巴,在這個禮教嚴苛的世代,就這么神奇的發生了。

將來李子云若是能成就大業,必然被人津津樂道。

客廳外面突然響起了一聲笑,打斷了李子云的話頭。

“帝姬稍候,待我出去瞧瞧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擾我雅興。”

李子云丟下一句話,大步流星踏了出去,卻與楊得志、沙溢鈞等人幾乎懟上了臉。

“楊得志,你們這是干嘛?”

見李子云問話,沙溢鈞一把將楊得志推上前,笑嘻嘻道:“李郎君,聽說你遇上了硬骨頭,啃不動,楊上將前來助你一臂之力。”

沙溢鈞這一慫恿,楊得志不由大喇喇應道:“正是,戰場上彪悍如狼的金狗都不在話下,一個娘們李郎君還拿不下?實在不行,末將替你綁了回去。”

李子云見兩人一副賊眉賊眼的模樣,不由怒罵:“滾!盡會添亂的腌臜貨。”

楊得志毫不畏懼的頂嘴:“李郎君,這事兒你可做的不夠硬氣,男子漢大丈夫,說一不二,瞧上了哪有那么多廢話,扛回家圓了房自然隨你。”

楊得志與沙溢鈞本是禁軍出身,身上沾了不少老兵油子的痞氣,見李子云費盡周折都拿不下一個女人,哪里還顧忌那么多,嘴巴上粗鄙之語接連爆出,氣得李子云七竅生煙。

他們說話的聲音宏亮,客廳里面的人聽得清清楚楚,趙福金好不容易舒展些許的眉頭又蹙了起來。

不一會兒,又是一群女子的聲音響起,卻是歡快無比。

“喲,楊將軍剛剛才奪了月奴妹子的芳心,這會兒又來傳授經驗來了。”

“對呀,月奴妹子,依姐姐看呀,往后你得給楊將軍上把鎖,要不然他那顆心吶,咻咻咻就飛了。”

“楊將軍并非花心大蘿卜之徒,姐姐,沙將軍那雙眼才能把女人魂給勾走,你可得當心喲。”

“你這死妮子,尋姐姐開心不是?你動一個試試?”

一群明艷的女子轉過石子路,出現在李子云面前,這些妃嬪與樂女都曾接受過自己的饋贈。

領頭的高挑女子是程巧,被金人擄走的天子趙桓二十七婢之一。

這些年輕的妃嬪才踏入欽宗皇帝的宮闈不足一年,還沒隨新皇帝享受優渥的尊貴,卻趕上了金軍破城辱國這等事。

如今她們在祝峰山禁地被西軍保護了起來,沒了宮里諸多嚴苛規矩束縛,迅速恢復了少女天性,放飛自我。

程巧款款行至李子云面前,瞟了一旁癡愣愣的沙溢鈞一眼,軟糯糯道:“李郎君,這女人心思還得女人來解,茂徳她不過是一時心里堵了,緩不過神來。把她交給姐姐,保準讓你迎得美人歸。”

其實程巧不過才十六歲,比李子云可年輕多了,只是李子云一口一個姐姐,便坐實了程巧這個姐姐身份。

李子云有些遲疑道:“茂徳帝姬她身份不一般,我以為不可刺激她,還是等她慢慢想通了再說吧。”

程巧輕輕哼了一聲,笑道:“李郎君,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自恃身份。能有一口稀粥喝著保命算天大的福分了。”

“她趙福金往日里是身子骨金貴,可進了金人大營,哪個能保名節,不遭人嫌棄算不錯了。”

程巧見李子云臉色不對勁,連忙解釋道:“李郎君,姐姐話糙理不糙,你莫要往心里去。你瞧瞧眼前這些姐妹,哪個不是西軍將士們用性命換回來的生機?”

“市井里民女都知曉知恩圖報的道理,況且這大宋的天都塌了,哪兒來的帝姬,捧著老經念新義,能念出甚么佛祖來?”

程巧等人自信德府一戰后便遷入了禁地,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憑著自汴京至信德府以來的見聞和直觀判斷,這大宋的天算塌了。

話說商女不知亡國恨,這些宮嬪女樂雖然不至于麻木如斯,但她們根本沒有能力把控自己的未來,由男人掌控的世界里,她們不過是陪襯,是花瓶罷了。

李子云沒有責備程巧,這個瞬息萬變的世道,家國社稷什么的,說沒就沒,說不準新皇突然就冒出來了。

程巧、褚月奴等妃嬪似乎看得更開,嘻嘻哈哈的從李子云等人身邊飄然而過,帶走一股胭脂香。

土門關甬道上,數匹快馬嘚嘚快馳,領頭的真定府判官王啟一路高喊“避讓”。

在他的懷里,揣著一道轉運司發出的急令。

在轉運司譚初看來,戰爭并未遠離。

這場戰爭以金軍狼狽逃遁結束,以他從平定軍開始與金軍惡戰的經驗看,金人肯定不會接受失敗的結局。

最近聽聞金人向河間府增兵,西軍各大軍級指揮使統統外調,戍守要地去了,真定城反而成了不設防的大城。

金人突然派來一個使團來到真定府城下,譚初不敢擅自做主迎入城內,只好將金人使團攔在城外,命王啟火速入井陘道尋沈放。

王啟氣喘吁吁的趕到禁地時,沈放與李子云等將領正與妃嬪們吃著鮮果,暢快愉悅的笑談,氣得王啟直跺腳。

“王判官,金人不過派了個使團,你緊張什么?”

“沈太尉,你,你瞧瞧你們這副樣子。”

沈放笑瞇瞇道:“什么樣子,軍民魚水情嘛!”

“大敵當前,太尉你竟然帶頭沉溺女色,這給將士們知道了還了得?”

沈放知曉王啟不但心腸熱,還腸子直,他正好撞見了不該見到場面。

只不過他所見未必是真。

眾妃嬪見王啟一副豬肝臉,禁不住掩嘴輕笑。

“好了,王判官。我沈放檢討,下次再有這樣不體面之處,接受你的批評,行了吧?”

沈放不想繼續為難王啟,雙手拍膝猛然站起,低喝:“諸位指揮使聽令!”

李子云、楊得志、沙溢鈞、王海頓時齊刷刷的列隊,待命。

“你們演武堂的學習暫時罷了,即刻著戎裝,隨我一起去會會金人的使團。”

四人神色凜然,整齊劃一應喏。

沈放望向李子云,問:“魏大勛、韋土龍、趙士俊是否也在此地?”

“稟太尉,他三人在外邊的營地里選兵。”

“喚來,隨我一起去真定城。”

“是!”李子云干脆利落的拱手,率先離去,沒看茂徳帝姬一眼。

待眾將鏗鏘有力的先后離去,沈放緊繃著的臉才松了下來,對著面面相覷的眾妃嬪樂女拱拱手,微微一笑道:“諸位,就此別過。若是吃住上有什么要求,說與傅總教頭聽,自會有人替你們解決。”

眾女還沒從發愣中緩過神來,倒是茂徳帝姬起身,微微一福,道:“軍機緊急,太尉勿須顧忌妾身等人,妾身過得已是挺好的了。”

剛才李子云等將軍瞬間變臉,殺氣盈面,讓這些女子猛然回憶起在信德府所見的西軍將士。

她們大多數人都不知自己現在身處何地,可是西軍在前線頂住了金軍鐵騎狂濤怒海般的進攻,卻是事實。

是否又要打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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