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古研究所·行政大樓門前。

一株老樹在長椅上潑撒下大片陰影，樹蔭間白色的花星星點點，不遠處有一根旗桿，星條旗在風中懶洋洋飄揚。

理查森手里拿著盧恩·尼赫拉的檔案。

“確定這小子沒有心靈感應能力嗎？”她問身邊的齊克。

“是的，我淹了這孩子很多次，每次都延長十五秒，一般的成年人都經受不住這種酷刑，更別說這種毛還沒長齊的小屁孩了。如果他真的能讀心，早就說出來了......這點麗莎也表示贊同，你沒看到她當時暴怒的模樣。”

齊克搖了搖頭，隨即嘆了口氣道，“真不明白，我們研究所那么多人類高質量男性，為什么麗莎就偏偏對這種小屁孩情有獨鐘。”

“大概小時候被成年男性侵犯過，我覺得她身上有被施暴留下的痕跡，那些痕跡不在身體上，而是心里，你懂的，被施暴的一方如果不善加引導，很多時候會轉變成施暴者將傷害轉移出去，而且往往更恐怖，更變態(tài)。”

理查森一邊說一邊拿筆在檔案上做了個標記，“那么等后半區(qū)的審核通過，尼赫拉小少爺就可以滾蛋了，不過說實話，我還挺喜歡他的。”

“那張臉蛋確實讓絕大多數女性無法拒絕，我猜麗莎在他被帶走前一定會狠狠玩弄一遍，甚至還會追到你管轄的后半區(qū)繼續(xù)玩弄。”

齊克以一種酸酸的、幸災樂禍的口吻說道。

......

就在理查森和齊克決定陸景未來的時候，陸景已經在房間里換了衣服出來，朝著餐廳走去。

沉浸在水箱之中耗盡了他的體力，讓他餓得前胸貼后背，繼續(xù)補充能量。

沿途遇上了史蒂芬，他問陸景被普利西斯帶去哪里，但陸景并不想和人談起水箱，故此只是搖搖頭，便獨自離去。

在餐廳吃飽后，他在曾經荒廢的一片宿舍區(qū)找到了琳·古斯塔夫。

看樣子最近遂古研究所狩獵到的孩子數量在上升。

“琳，我來幫你，給我?guī)酌豆艓啪托小！标懢罢f。

在他看來這個女人身上死亡的陰霾更重了，呼出的氣息都帶著腐朽，或許遂古研究所的人很快就會發(fā)現異常，并不讓她再來這里工作。

“不需要，這點東西我忙得過來。”琳搖了搖蒼白如尸體的臉拒絕道。

“記得吃藥。”

陸景說，順手將自己的回信丟到琳的洗衣籃里。

這封信是他利用那張順手牽羊來的電梯卡，來到地下樓層，借助某一間屋子里的圓珠筆和紙條寫出來的。

琳注意到他的動作，不動聲色地把一件被單丟進洗衣籃，掩蓋住紙條。

陸景松了一口氣，繼續(xù)往前走。

這一天晚上，看完照片之后，他把露西抱在懷里悄悄說了很久的話，才讓她睡去。

至于他自己，則在繼續(xù)完善出逃計劃。

操場的鐵絲網、那些灰撲撲的監(jiān)控攝像頭、隨便探索的樓層、各種各樣的消息一起在陸景腦海里盤旋。

他必須逃出去。

不止是因為水箱、變態(tài)的麗莎、還有昆古尼爾以及那些嗡嗡聲......更因為姬子素還在后半區(qū)。

而等他們不再做測試，我就大概只剩下三天時間了。

陸景默默想到。

......

第二天，大概在孩子們的早課時間結束后不久。

理查森來到比西格斯夫人的辦公室。

這個齙牙的老女人放下手頭的工作，揚起視線看向來者：“理查森，在我和你交代工作之前，你先自己匯報一下最近的情況。”

“過幾天‘朗姆’、‘威士忌’和‘龍舌蘭’會送過來六個孩子，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招收到這么多孩子了。”

“很好，這說明你這方面的工作很到位。”

“所以我有其他方面的過失？你把我喊來，想狠狠訓斥我一頓？”理查森問道。

“說訓斥就嚴重了，只是一個提醒，過來看看。”

比西格斯夫人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屏幕里出現了餐廳里的自動販賣機，但畫面霧蒙蒙的，每個十幾秒就跳一下，時不時還會有雪花。

比西格斯夫人在鍵盤上輕輕敲了一下，將畫面暫停在一段雪花里，然后皺眉道：“這就是遂古研究所的視頻質量，說真的，自由聯(lián)邦隨便哪個地方的便利店里監(jiān)控都比這好。”

“這個鍋我不背。”

理查森冷笑一聲，“您很清楚這是什么原因，這地方上次翻修還是在四十年前，當時的情況和現在完全不一樣，整個國家的情況都不一樣。現在呢？信息極度發(fā)達，只要走漏一絲風聲，只要遂古研究所被曝光任意一部分，我們他媽的就死定了，萬劫不復的那種！”

“我們無法調動外部幫助，而內部就只有兩個互聯(lián)網技術人員，有一個還他媽去休假了，所以設備維修就他媽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那你就不能讓某個清潔工擦一擦攝像頭嗎？！”

“好的，我現在就去做。”理查森無所謂的點點頭。

“你說的問題我會向上面反映的，我們確實需要對外招募員工了，其實只要錢到位，這事情也沒那么難，不是嗎？你看看琳·古斯塔夫，她就做的很不錯。”

說話間比西格斯敲了一下電腦鍵盤，顯示屏上的畫面一轉，不再是自動販賣機，而是拖著洗衣籃的琳。

她身邊還跟著兩個孩子——盧恩·尼赫拉、露西。

監(jiān)控視頻的畫面和之前一樣惡劣，但聲音足夠清晰。

“好了你們倆今天有什么話要對我說，這里算是一個死角，沒有監(jiān)控，也沒有監(jiān)聽。”琳·古斯塔夫對兩個孩子說，“不過我們的時間不多，所以盡量長話短說。”

視頻里兩個孩子猶豫了片刻。

露西看了陸景一眼，見他微微點頭才開口道：“就是雙胞胎姐妹和克羅斯的事情，很多人都說他們已經死了，我們就是想問問，這是真的嗎？”

琳深深嘆了一口氣：“當然不是真的，你們怎么會這么想？他們都很好，在療養(yǎng)，不過沒辦法和你們一樣為國效力了，他們很快就會被送回家，重新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真的？我聽一個孩子說，他親眼看見他們三個被送到后半區(qū)，后半區(qū)......”陸景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了。

“不要說后半區(qū)了，后半區(qū)不是什么地獄，只是那個地方醫(yī)療條件比較好，所以把他們三個送過去，現在告訴我，是哪幾個孩子在傳這種不靠譜的流言？”

琳低聲呵斥道，每一個字都清晰的通過監(jiān)聽飄到比西格斯夫人和理查森耳朵里。

理查森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道：“她確實很出色，只需要給她的工資加上微不足道的一點，她就幫助我們從孩子那里收集到了很多有用的東西。”

“安靜，聽這孩子說完。”比西格斯夫人的食指輕輕敲著光滑的桌面。

“一些新來的孩子。”

只聽陸景這樣說，“我和他們不太熟，這些話是從他們那里傳出來的，他們說克羅斯就是我們的結局。”

“一派胡言！”

琳氣憤地說道，“相信我，這些害人的話很快就會得到處理，至于你們倆，可以悄悄離開了，這些古幣是獎勵你們的，干得很好，下次再有這樣影響團結努力的話，一定要馬上反饋給我。”

畫面里，兩個孩子立刻點點頭。

比西格斯夫人嗤笑一聲關閉視頻，扭頭對理查森道：“又是這種類似后半區(qū)是黑洞的言論，我去處理一下。”

“嗯，對了，我需要你批準一下，該讓盧恩·尼赫拉和露西兩個小鬼去后半區(qū)了。”理查森提醒道，“齊克告訴我，麗莎在盧恩身上沒有得到有效的進展。”

“我讓后半區(qū)的詹姆斯通過一下，就這三天內的事情。”比西格斯夫人答應下來。

當晚，這個女人一身剪裁得體的紫色西裝，臉上涂抹了厚厚的粉去蓋住皺紋，然后昂首挺胸走進餐廳。

她不必做任何事情，得益于以前的積威，往屏幕下一站，所有人就開始自發(fā)圍繞著她聚集過來。

這當中有護工也有孩子。

“這兩天來餐廳發(fā)生了一件令人很不愉快的事情。我知道你們很多人心里都有疑惑，很多猜測。”

比西格斯夫人說道，“現在我就是來給這些流言一個終結的。”

緊接著她猛然抬高音量，幾乎是以咆哮的姿態(tài)喊出來：“我們不會殺死任何一名孩童！我再說一遍，我們遂古研究所不會殺死任何一名來到這里的孩童！”

“我指著天上諸神，指著照耀萬世的光明，指著建造通天之塔澤被蒼生的大帝起誓，遂古研究所不會殺害任何一名孩童！”

“我理解你們的心情，你們是秘密被帶到這里的，但我不會為此道歉。”

“因為你們是士兵，你們被選中，不僅僅是為了這個偉大的國度，你們在堅守的是世界城墻！維護的是全球的秩序！”

“你們注定行走在黑暗里，但你們是英雄。”

“你們對抗的不僅僅是普通壞人，還有神話傳說中的邪惡，那些黑暗之友，全部都是你們的死敵。”

“所以在遂古研究所接受訓練的這些日子會很艱苦，但你們必須堅持下來，也必定會堅持下來，最后，你們會和家人團聚。因為我們從未失去過任何一個孩子。”

“如果有人的話不同于我剛剛所陳述的事情，那么我懷疑他被污染了，被我們即將面對的黑暗污染了，你們必須立刻匯報給我，明白嗎？”

沒有人回答，孩子們一片沉默。

于是比西格斯夫人只好開口提醒：“你們要說‘明白了，比西格斯夫人’。”

“明白了，比西格斯夫人。”孩子們回應。

“不夠大聲！”

“明白了，比西格斯夫人。”孩子們加大音量。

“再堅定一點，士兵們！”

“明白了，比西格斯夫人！！”孩子們齊聲大吼。

“很好，我感受到了你們的真誠，道格大廚，今晚給孩子們加甜點，冰淇淋、布丁、熱巧克力都上去。”比西格斯夫人吩咐道。

窗臺后面的廚師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于是現場掌聲雷動。

露西一邊鼓掌一邊在陸景耳邊低聲道：“說了這么久，她嘴里居然沒有一句實話。”

陸景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她居然敢指著天上諸神、萬世光明起誓，還有一個我不知道的大帝，她不怕遭報應嗎？”露西咬牙。

陸景嘆了一口氣，發(fā)了一個簡單的意念過去：繼續(xù)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