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花園一角。

昨夜的慶祝活動一直持續到深夜，此時其他人還未醒來。

顧云、蘇夢卿、金衡、吳銘坐在一起。

擺在眾人面前的是兩份情報，有好有壞。

第一份，是馮定邊將軍率部血戰，已在鶴城前線，暫時打退日軍進攻。

因為情報工作得力，特地發來嘉獎。

第二份，是昨日天津發生暴亂，日本情報機構趁機將末帝接走。

現在末帝人已在大連，處在日軍的保護下。

“也就是說，我們的行動，和鬼子的行動，是在同一天進行的？”金衡皺眉。

“很顯然，有人散播末帝在北平的消息，然后趁機在天津動手。”顧云道。

“聲東擊西……”吳銘面色陰沉。

“策劃這次行動的，到底是哪個日本情報部門，你們知道嗎？”顧云問道。

吳銘和金衡對視一眼，然后都搖了搖頭。

“姑且稱為X吧。”

顧云在紙上畫了個叉，又在下方寫了“密査組”三字。

“這個組織是X的傳聲筒，我們先順這條線來查。”

說完，顧云看向金衡：“老金，關于密査組，你那邊有什么消息？”

“我核實過，這個組織確實在三年前就已解散，”金衡捏著下巴，“但不清楚，是真解散，還是假解散。”

“我接觸過一個名叫許忠武的人，”吳銘皺眉道，“他自稱是密査組長，曾向我提供過一些日軍的情報，非常準確。”

顧云想了想：“他既然為日本人做事，那這些情報，有可能就是日本人提供的。”

“對，”吳銘贊同，“此人現在天津，我會請那邊的同仁調查。”

“我也問問天津的朋友吧，”金衡鄭重道，“此人偽裝成抗日志士，不得不防。”

顧云點點頭：“那就先這樣，老吳，你傷勢如何？”

“槍傷倒還好，手比較嚴重，估計得恢復一兩個月。”

吳銘舉了舉雙手，那里被紗布厚厚地裹了一層，像是戴了只白色的拳套。

“那培訓的事情暫緩，”顧云嘆了口氣，“你先養病。”

“無礙的，”吳銘滿不在乎，“人選你定好后通知我，我來安排時間。”

既然傷號自己堅持，顧云也沒再勸。

而且，她也想盡快知道，自己這時靈時不靈的槍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會議結束，吳銘和金衡自去打探消息。

顧云同蘇夢卿出了宿舍樓，去尋林晉榮。

他家已被日本人掌握，這兩天也在漢花園蹭床。

“那宅子沒鬼？”林晉榮喜出望外，“那可太好了，什么時候搬家？”

“確實沒鬼，但可能有人，先不著急搬。”顧云搖搖頭。

“咱們喊上其他成員，徹底搜一遍再說。”

“好！”林晉榮雖然怕鬼，可不怕人，“事不宜遲，我這就去聯絡大家。”

三人一同出發。

不料下樓沒走幾步，吳銘忽然去而復返。

“華洋義賑會那邊，想邀你過去一趟。”

顧云有些詫異：“怎么，那些女孩的安置出問題了？”

“那倒不是，裴會長都已安排妥當。”

“其中有個女孩已找到家人，她父親想要當面感謝。”

“你不方便見？”顧云問道。

“對，這人是利威洋行的襄理，常在使館區活動，恐怕見過我。”

吳銘點頭：“再說，你們既要搬遷，肯定需要錢，去見一面沒壞處。”

這話說得在理，顧云沒有推辭。

但保險起見，她還是同蘇夢卿換上男裝，并且帶好手槍。

華洋義賑會的總部，設在一條僻靜的胡同里。

門面極為簡陋，簡陋到寒酸的地步，但懸在門上的牌匾，卻是孫文親筆所題。

林晉榮留在車里等候，顧云和蘇夢卿一同下車。

兩人說明來意，便被門房領到會客室。

片刻后，一個西裝革履的男子推門而入。

此人身材微胖，瞧著大約四十歲，整齊的背頭泛著油光。

“兩位，可是救下小女的恩公？”

顧云點頭。

“多謝二位！”那人快步上前，緊緊握著顧云的手。

“小女失蹤三年，各處遍尋不到，天幸被兩位恩公救下！江鶴銘感五內！”

“舉手之勞，江襄理不必客氣，”顧云謙了一句。

“您是舉手之勞，但對鄙人全家，卻是如山之恩！”

江鶴感激連連，從皮包內取出一袋銀元，硬塞到顧云手中。

“些許薄禮，難酬萬一，請您笑納。”

這袋子鼓囊囊地，入手頗為沉重。

正是用錢之際，顧云也不矯情，拱手道：“那我就收下了。”

三人落座，自有雜役奉茶。

江鶴又客套了幾句，才鄭重道：“小女已經歸家，卻不言不語，不知被何人所擄，恩公可否示下？”

顧云搖搖頭：“這我也不知道，等我趕到的時候，那群賊人已死了。”

既然吳銘和裴會長都沒說，想必是有什么考量，她自然也不會說。

“原來如此……”江鶴似乎有些失望。

他抿了口茶水，又問道：“那，敢問兩位在何處當差？還請留下貴處，在下想送塊牌匾過去。”

“不必不必，我們并無公職在身。”顧云拒絕道。

說完，她便站起身來：“多謝厚賜，我們還有急事，這就告辭了。”

“二位何必匆忙，”江鶴忙道，“鄙人已在六國飯店備下薄酌，還請賞光。”

此人非常熱情，再三挽留，顧云卻執意不肯。

又耗了十來分鐘，才悻悻作罷。

兩人出了義賑會大門，蘇夢卿忽然低聲道：“這個江鶴，感覺怪怪的。”

咦？這丫頭開竅了？

顧云很意外：“怎么奇怪，你說說看。”

“說起女兒的時候，這人有點太平靜了。”

“我與那些女孩素不相識，瞧見那種情況，尚且氣得夠嗆。”

“這人是骨肉至親，卻一點氣憤心痛的情緒都沒有，這也太不正常了。”

“不錯啊！”顧云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丫頭總喜歡用匕首解決問題，顧云還以為她不擅長動腦。

現在看來，倒是自己狹隘了。

“嘿嘿，”蘇夢卿一樂，“那咱們怎么辦？盯著嗎？”

“對，這人多半有問題。”顧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