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宰相府書房內。

曹白正一臉愁容，書案一片凌亂。

自從京城開始流傳那些對他不利的流言，他便寢食難安。

原本他以為是政敵趙文厚搞的鬼，可是京城內告假不上朝的官員越來越多，讓曹白意識到事情沒那么簡單。

“禮部尚書的消息有了嗎？”

曹白的旁邊站著家丁阿福。

這幾日，自從這些官員不上朝之后，曹白就一直想要打探消息。

但是流言四起，他為了避嫌，又不敢明目張膽的派人前去，只好讓家丁們悄悄監視打探。

“老爺，小的已經盯了兩天皇甫大人的院門了，這兩天沒有看到一個人出來，真是奇了怪了。”

“你確定你沒有看走眼？”

“千真萬確老爺。”

曹白捋了一下胡須，沒有說話。

阿福的回報和其他家丁一樣。

三天前開始，便有七位朝臣不再上朝，陛下說是給這些人放了假。

可是從那之后，這些人的府上便一直大門緊閉，不見任何人出來，也不讓任何人進去，仿佛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控制了一般。

而流言又恰好是從三天前開始流傳的，這世界上竟有如此湊巧的事？

曹白本打算召魏無命潛入這些人的府內打探消息。

可是對聯掛出去兩天，既不見魏無命前來，也不見他回到隱匿的居所。

這幾日陳凡也依舊活蹦亂跳，不知道這個魏無命究竟在搞什么。

“阿福。”

“小的在。”

“你繼續監視，這些人府上大幾十號人，柴米油鹽每日消耗巨大，他們總會出來的，除非……。”

曹白心中浮起一個讓人不安的念頭，除非這些人府上都沒人了。

至于去哪兒了，可能是都被抓了起來，也可能是都被殺掉了。

不管是什么原因，都十分可怕。

“算了，沒有除非，你去吧。”

“遵命，老爺。”

說完之后，阿福便退了出去。

留下曹白一人在書房內踟躕。

盡管這幾日，女帝在朝會上一再否認謠言，并且表示要徹查謠言的源頭。

但曹白卻始終覺得這次的謠言不一般。

他實在是太直白，太大膽了。

而且短短三天時間，就能傳得滿城風雨，如今很多百姓，害怕被連累，都開始主動和官員們劃清界限。

尤其是曹白想起了放榜那天的事情，那幫學子們一臉無奈的來到自己府上，告訴自己女帝召見的事情。

“你們我一個都不會錄用。”

“我大周，不需要一個只會趨炎附勢，結黨營私的臣子。”

“不需要一個沒有骨氣，視大周顏面于不顧的臣子。”

“不需要一個會卑躬屈膝于強權專橫，惡貫滿盈之人的臣子。”

這些都是那日女帝召見春闈考生們說的話。

像曹白這樣的人精，很清楚就能明白這些話是在指誰。

也就是說，這些流言背后的源頭，很可能就是女帝本人。

想到這里，曹白額頭冒出了汗滴，頓覺口干舌燥。

一年多來，他都小看陛下了。

曹白回到書案后坐下，端起茶杯，可是里面一滴水也沒有。

他將茶杯放下，正要叫下人，便見門咯吱一聲，春蘭端著茶壺走了進來。

“老爺，給您添茶。”

“嗯。”

曹白將茶杯推出，滿意地點點頭。

雖然春蘭才來曹府三年，但卻很快成了曹白最喜歡的丫鬟。

做事細心，考慮周到，好像懂得主人心中在想什么，總能將人伺候地舒舒服服。

春蘭將茶杯倒滿，端到曹白的跟前。

曹白喝了一口，發現今天的茶味道不一樣。

“春蘭，這是什么茶？”

“老爺，這是涼茶。”

“涼茶？”

“對，是用藥材和茶葉熬制的，清涼敗火，我還放到井里鎮涼了。”

曹白又喝了一口，只見那股清涼的口感從嘴中浸滿全身，剛才的煩躁都消退了許多。

“好，春蘭，這么大的曹府，就屬你最能干。”

“謝過老爺，我這幾日再去買些藥材來做。”

“嗯，對了，春蘭，你去的哪一家藥鋪？”

“皇甫大人門口的那家安和堂”

“你是說禮部尚書皇甫德的府門口？”

“是的，老爺。”

“那你有沒有聽說過，禮部尚書皇甫德大人的消息。”

春蘭停下收拾書案的手，仔細思考了一陣。

“有的，老爺。”

“有？！”

曹白原本只是隨口一問，沒指望春蘭知道。

可是春蘭居然會有消息，這讓曹白一下子來了精神。

“快說，什么消息。”

“我之前去買藥材，碰到了晚上打更的更夫，聽他說三天前的夜里，他看到皇甫大人的府上來了宮里的人，過了一會兒，就有一個長得胖胖，穿的很好的大人被帶走了，不過他不認識那人是不是皇甫大人。”

“更夫真這樣說？”

“對的，老爺，我和更夫是同鄉，他不會騙我。”

“行，你做的很好，我知道了，下去吧。”

春蘭將書案收拾好后，便離開了書房。

曹白端著茶杯，喝了幾口，接著將茶杯重重杵在桌上。

更夫不認識，但是自己認識，長得胖胖，穿得很好的大人，一定就是皇甫德了。

根據春蘭的話，他終于確定。

這些不上朝的官員，是被女帝帶走的。

而女帝的目的，就是要掰倒自己。

雖然現在還沒有抓到自己的頭上，但那恐怕只是害怕朝堂會陷入混亂的權宜之計而已，估計要不了多久，目標就會變成自己。

曹白在書房內來回踱步，心中在思考著對策。

不能坐以待斃再坐以待斃了，曹白心想。

現在已經不是隨便找個理由就能蒙蔽過去的時候了，這已經事關自己的生死。

如果真被治罪，按照歷史的經驗，自己落個砍頭都是好的，恐怕九族都不會保。

既然如此，那干脆就不要再等了。

曹白想起了那個人，那個隱藏了很多年的自己人——京城衛戍軍隊神策軍的上將軍，宋天威。

事不宜遲，曹白來到書案前，研墨動筆，寫下一封書信。

又喚來了家中最忠誠的下人，讓其喬裝打扮，到城門神策軍營外，將信交給軍營門前一位賣炊餅的小販。

曹白特地囑咐，不要讓任何人看到。

但這一切卻沒有瞞過春蘭的眼睛，在下人出了曹府之后，春蘭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一張信紙上寫了幾句話，接著便來到后院一顆桃花樹旁。

她的手中拿著一些稻谷，張望了一下，四下沒人，便攤開手，不一會兒，一直信鴿飛了下來，穩穩站在春蘭手中，啄著稻米。

春蘭將信紙塞到信鴿腿上的小竹筒中。

信鴿啄完稻米，撲騰著翅膀，消失在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