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太傅，您說什么？告老還鄉？”

“是的陛下，不止老夫，翰林院的大學士們都打算回鄉去了。”

蘇夢蝶有些驚訝，但看到歐陽澈一臉平和的表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

“難道歐陽太傅是在生朕冷落你們的氣？”

聽到陛下的發問，歐陽太傅笑了。

要說之前，確實有一定這方面的原因，包括現在，自己也還有些怨恨。

但自從昨日和陳凡小兄弟聊了一陣，痛痛快快得哭了一場之后，心中的很多東西也已經放下了。

所以歐陽太傅現在的心情只有豁達，那種放下一切之后的輕快。

“陛下，老夫已經一把老骨頭了，就算陛下想起老夫，老夫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幾十年沒有回鄉，如今腿腳都不利索了，再不回去，以后恐怕是沒機會了。”

“老夫回鄉開辦書院，傳道授業，也算是為大周再發揮一些余熱。”

“本來我們這一幫老頭子打算過幾日一起提辭呈，但既然陛下今日大駕光臨，老夫也就代表大家一起說了。”

“還望陛下同意我們告老還鄉的請求。”

面對歐陽澈的奏請，蘇夢蝶知道，這些大學士們是認真的。

他們的風骨決定了，只要認定了一件事，就一定會堅持。

任何人是阻止不了的，包括蘇夢蝶這個當今圣上。

就算下詔強行挽留，也無濟于事，一幫早就過了不惑之年的人，又有什么能威脅和限制呢。

所以蘇夢蝶也就不打算阻止大學士們告老還鄉的請求了，但是她希望大學士們不要走的那么快，尤其是歐陽太傅。

因為今年的三月三詩會尤為重要，必須要歐陽太傅參加。

蘇夢蝶思考了一下，略微有些懇求地說道：

“歐陽太傅，朕……朕答應你們回鄉的請求，只是能不能一個月之后再走？至少參加完三月三詩會之后。”

“不用了陛下，我們已經歸心似箭，等不到那時候了。”

“可是，西卑國二皇子非同尋可，這三月三詩會非您參加不可。”

“陛下，非也，這三月三詩會，有更好的人選。”

更好的人選？

薛青珊聽到歐陽太傅的話語，眼前一亮。

自己是歐陽太傅最好的學生，如果說誰能最好的繼承其衣缽的話，那非自己莫屬了。

薛青珊略微挺直了胸膛，等待著先生念自己的名字。

“哦？更好的人選，是誰？”

蘇夢蝶同樣也來了興趣。

如今大周，難道還有誰的詩詞歌賦能在歐陽太傅之上嗎？

“陛下，這個人選陛下不會陌生，他就是……”

歐陽澈的表情堅定且自信。

“他就是軍需大臣——陳凡！”

“陳凡？！”

蘇夢蝶和薛青珊都驚訝的叫出了陳凡的名字。

薛青珊驚訝于先生居然不推薦自己，而是推薦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陳凡，就因為陳凡的那首詩？

那樣水平的詩，自己花個幾日構思，也不是做不出來。

蘇夢蝶則驚訝于陳凡還會作詩？

之前喜樂的回報，她知道了陳凡對國策很有見解，而且對自己忠心耿耿。

但從來沒聽說過也沒見過他還會作詩。

蘇夢蝶有些將信將疑，如果歐陽太傅說的是真的，那陳凡將是多么難得一遇的全才。

“歐陽太傅，你為何說陳凡是更合適的人選？”

對啊，為什么，憑什么，薛青珊在一邊連連點頭，他的心中非常不服氣。

“因為老夫在陳凡的身上看到一股靈氣，一股做學問的靈氣。”

接著，歐陽太傅將昨日與陳凡的交談，以及陳凡的書法詩句都一一講述，只可惜陳凡親筆的詞放在了書房，沒帶在身上，不然就能直接向女帝展示。

“陛下，要知道陳凡僅僅在十息之間便完成了蟾宮曲，沒有一絲的停頓與猶豫，一氣呵成，酣暢淋漓。”

“詩詞歌賦不過一種格式，任何人稍經學習都能掌握，多讀些詩，多構思些時間也都能寫出一些詩詞來。”

“但靈氣這個東西可遇不可求，《大周詩詞百首》前十的詩句，無不是靈氣迸發的作品。”

“而老夫在陳凡小兄弟的身上，看到了這股靈氣。”

聽到先生的一番描述，薛青珊陷入了沉思。

的確，先生確實多次強調，詩詞歌賦最重要的是靈感，其次才是格律。

他也常說，如今的門生中，已經好久沒看到過這種靈氣了。

但薛青珊依舊非常懷疑，如果陳凡有這種天賦的話，應該早就在大周文人中名噪一時了，怎么會與先生見一面才迸發呢。

不信，我就是不信，薛青珊心中暗暗下決心，去拜訪陳凡時，一定要和他比試一番。

而蘇夢蝶這邊同樣表示懷疑。

她倒不是不相信歐陽澈所說的話，靈氣這東西確實是詩詞歌賦最重要的東西。

但現在三月三詩會迫在眉睫，他不敢把希望寄托在如此虛無縹緲的東西上。

如今依舊是歐陽太傅最穩妥。

“歐陽太傅，并非朕不信任您，只是這次的三月三詩會太過重要，不容有失，所以還是請太傅您再留步一月，參加完詩會再回鄉，朕之后必有重賞。”

見女帝依舊不太相信，歐陽太傅決定換一個思路，他想起和大學士們約好了去和陳凡相聚告別。

“陛下，老夫之后會去與陳小兄弟聚會告別，咱們大學士在把酒言歡時，都有吟詩作對的習慣。”

“陛下如果有所懷疑的話，大可派一人與老夫們同去，老夫會請求陳凡兄弟作詩一首，陛下可以見過之后再做定奪。”

“如果到時候老夫發現陳凡沒有那樣的靈氣的話，那老夫便留下來，參加三月三的詩會。”

蘇夢蝶想了想，確實是一個好方法。

如果陳凡有真才實學，那就讓他去參加。

如果沒有，歐陽太傅也能留下來，這樣詩會也不會出意外。

“好，歐陽太傅，就按您說的辦。”

蘇夢蝶轉身看向身邊的明鏡司文司丞。

“婉兒，朕命你之后與歐陽太傅一同前往，給我看看陳凡究竟如何。”

“遵命，陛下。”

見安排妥當，蘇夢蝶滿意地離開了翰林院，歐陽澈與薛青珊一直跪拜著送行，直到蘇夢蝶消失在視野之中。

蘇夢蝶走后，薛青珊扶起了歐陽澈，她現在心中期待不已。

等自己在聚會上打敗陳凡，證明自己的才學，那么一定能收獲女帝的認可。

再等三月三詩會，自己打敗西卑國的二皇子，那一定能名揚四海，成為大周一代才女，走上人生巔峰。

想到這里，薛青珊不禁露出了開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