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真的要告老還鄉了嗎？要不要再考慮一下。”

在翰林院的后院，一位年輕的女孩正在陪著歐陽澈聊天。

這個女孩兒并不是什么外人，而是歐陽澈最得意的門生——薛青珊。

歐陽澈收門生不看性別，不看出生，只看才華，所以在其門下，還有許多這樣的學子，歐陽澈平時對他們都多有照顧。

在當今女帝剛成為皇太女時，先帝便下了詔書，女子也能參加科舉考試。

而薛青珊也沒有辜負歐陽先生的厚望，去歲便過了鄉試，而再過半月，就要去參加會試了。

所以，當薛青珊得知自己老師將要告老還鄉時，是非常震驚和不舍的。

她想要極力挽留。

“青珊啊，不用說了，為師我去意已決，不用再挽留了。”

“可是，您為何這么突然想要離開京師了呢，難道是我們惹您生氣了？”

歐陽澈捋著胡須笑著說道：

“這倒沒有，但是為師我并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早就有回鄉的想法了。”

“之前猶猶豫豫，一是舍不得你們，二是在京師呆了這么多年，也習慣了。”

“可是，昨日讀了陳凡小兄弟的詩詞后，讓老夫思鄉心切，也確實該落葉歸根了。”

“陳凡？是那個升了官兒的陳凡？”

“正是。”

這幾日，陳凡的名聲已經在京城傳開了，但并不是什么好名聲。

有的人說他在很短的時間內勾結上了曹丞相，成了曹丞相的心腹，這樣的人，一定非常陰險狡詐，心機很重。

有的人說他依靠自己的美色，出賣了自己的身體，成了當今女帝的面首，而面首在歷史上都沒什么好名聲。

因為大家都沒法親自求證這些流言，所以這些言論越傳越離譜。

這也導致薛青珊這樣的文人非常瞧不起陳凡，尤其是在得知陳凡同樣出生寒門之后。

在京師，寒門學子有很多，大家都以保持氣節為榮，像陳凡這樣的行為是為大家所不齒的。

“那個陳凡不過是個趨炎附勢的家伙罷了，他能寫什么好詩。”

“青珊，你錯怪了。”

說罷，歐陽太傅念起了陳凡的詩詞。

薛青珊聽完之后，內心默默贊嘆了一句，確實是好詞。

不過她心中可一點也不服氣。

陳凡的這首蟾宮曲確實優美，但還遠遠算不上什么名篇。

要知道自己可是有整整三首詩詞入選了《大周詩詞百首》，論詩詞歌賦，我薛青珊絕對更勝一籌。

等哪天有機會，一定要和這個陳凡比一比，薛青珊在心中暗暗想道。

“青珊，你回去吧，再過些時日就要春闈了，你回去好好看書。”

歐陽澈邊說邊站起身來，薛青珊趕緊上前攙扶。

“先生，學生我讓大家都來給您送行吧。”

“不用了，青珊，今天你能來看我我就很滿足了，為師我想安安靜靜地離開京師，不要打擾大家了。”

“可是……”

薛青珊還想再說些什么，可以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既然是師父的想法，作為學生的，只能尊重。

“那您決定什么時候離開京師了嗎？”

“估計就這幾天吧，等再和其他幾個老頭子去找陳小兄弟聚聚，就可以走了。”

“您要去找陳凡？”

“嗯，昨天已經和其他幾位學士商量好了，等拜訪完陳凡，咱們第二天就遞辭呈，然后回鄉去了。”

“先生，學生能不能和您一起去拜訪這個陳凡？我也好向他學習一下詩詞歌賦。”

學習是假，切磋是真，薛青珊現在對陳凡有了興趣，她很想驗證一下，這個陳凡到底是真才還是偽才。

“好啊，青珊，我給你些銀子，到時候你買些酒帶來，咱們喝個痛快。”

“好的，歐陽先生。”

師徒二人在庭院內慢慢地走著。

天氣一寒冷，歐陽澈的腿腳就不太好，所以師徒二人走的很慢很慢。

“皇上駕到。”

還沒等二人走回房內，前院便傳來了皇帝駕臨的叫聲。

歐陽澈和薛青珊二人都一驚，他們沒想到皇上居然會親自到這里來。

于是二人趕緊三步并做兩步，來到了前院。

……

“免禮吧。”

蘇夢蝶讓二人免禮后，看了看四周，疑惑地問道：

“歐陽太傅，翰林院的其他大學士呢？”

“回皇上，翰林院的其他學士們不像老夫，都是坐不住的，估計又到白鹿學院下棋去了，老夫要不是腿腳不好，估計也一起去咯。”

歐陽澈的回話里帶著一絲驚訝。

女帝已經很久沒有來過翰林院了，今天為何突然來此，難道是有什么事？

蘇夢蝶倒是沒有在意，因為她今天正是為了歐陽太傅而來。

自從蘇夢蝶入住東宮后，她便整日忙于擴大和訓練明鏡司，再也沒有來過這翰林院。

曾經自己還小時，歐陽太傅教會了她很多東西。

如今看到太傅花白的頭發和滿臉的皺紋，內心頓時升起一陣酸楚。

“太傅，朕這些年來輕視你了。”

“無妨，陛下，老夫現在已經看開了，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

蘇夢蝶聽出來歐陽澈心中還是有些不滿，不過她今天來到這里是有正經事的。

至于以前的虧欠，等過了三月三詩會，鏟除掉曹白派系后慢慢彌補吧。

于是，蘇夢蝶讓身邊的宮女，將一封書信交到歐陽澈的手中。

“歐陽太傅，不瞞您說，朕今天來到這里，是邀請您老人家出山的。”

“邀請老夫出山？”

歐陽澈有些不解，他打開了手中的書信，和自己的門生一起看了起來。

這封書信，便是先前西卑國使者帶來的二皇子書信。

半刻鐘后，歐陽太傅讀完了書信，徹底明白了陛下的意思。

這是希望自己能夠出山贏下詩會，維護大周的尊嚴。

“可是陛下，我大周人才濟濟，何必非讓老夫參加？”

“歐陽太傅，您是先帝御賜的大周第一才子，這詩會必須由您參加，因為這西卑國二皇子并不簡單。”

接著，蘇夢蝶向歐陽澈講述了先前三屆三月三詩會，二皇子使者均奪得頭魁的事跡。

歐陽澈回憶了一下，確實是有這樣的事。

其中一屆還是自己做的評判。

可是現在，歐陽澈早已歸心似箭，距離三月三還有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何況，在他心里，有一個人說不定能代替自己參加。

“陛下，恕老夫冒昧，微臣可能不能參加這三月三詩會了？”

蘇夢蝶聞之大驚。

“愛卿這是為何？”

“抱歉，老夫打算告老還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