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哥兒,前面那個小城便是漠北關口,當?shù)厝丝陬H多,時間久了就成了一座城邦。”
官道上,蘇尋駕著馬車,遠遠便看到一堵黃石砌做的高大城墻。
此時距離京城兵變已經(jīng)十一日過去,幾人在路上聽聞太子已經(jīng)領兵返回京城,不敢有任何停歇。
蘇尋與趙興文提前制定好行進的路線,每日天亮啟程,日落時分準時趕到下一個落腳點。
也所幸趙興文提前知道了路線,準備好南陽國境內的通行證,加上蘇尋在鞋底藏了幾百兩銀子,路上補給、換馬,否則哪能這么快就到達漠北。
出示寫有假名字的通行證,馬車通過檢查,守城的士兵揮揮手,放幾人通過城門。
蘇尋隨便找了家落腳的客棧。
“呼~終于能好好歇一歇了!”
趙興文與蘇尋住一間房,三娘就在隔壁。
“現(xiàn)在可沒時間讓你歇。”
“為啥,咱們不是都到漠北了嗎?”
趙興文不解:“難道不在這里等京城那邊傳信嗎?”
“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趙大人此次必敗無疑,至于為什么,你就是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
蘇尋面色淡漠,剛坐下喝了口茶水,又起身練起了扛鼎十六式。
如今流落在外,不似以前在京城。
萬一再遭遇之前那兩個馬夫一般的江湖強人,他可沒錢財打點。
趙興文心中疑惑,卻是不敢詢問。
一路上尋哥兒好似變了個人,行事過分小心謹慎不說,還總是一副淡漠的神情。
哪怕是中途打聽到太子率兵回京,也不曾表現(xiàn)過絲毫的擔心。
只是一心想早日趕到漠北。
“那我去打聽打聽京城那邊的消息吧!”
趙興文略作思索,起身離去。
他曾是京城有名的公子哥,雖然整日游手好閑,但去的都是三教九流匯聚的地方。
譬如青樓、茶肆、梨園這些,而想要打聽消息,這些地方自然是不錯的選擇。
蘇尋沒有阻攔,他知道如果不讓趙興文自己聽到趙丞相兵敗的消息,他是不會從‘皇子夢’中醒來的。
只是不知道,趙興文短短十幾日從一個榮華富貴的公子哥變成了即將被南陽國通緝的流犯,能不能適應得了。
‘若是能接受這巨大落差,我倒是能帶著他一起去關外,畢竟是結拜兄弟,這十幾年來,我倆之間的情誼要比大哥蘇牧深厚太多了!’
蘇旭打完一遍扛鼎十六式,心里也不免感慨。
最讓他覺得可惜的就是這門《鼎元拳》才學到了入門階段。
不過好在還有五行拳樁,遲早能練出真氣。
咚咚咚!
正一邊練拳,一邊計劃著將來,屋門卻被人敲響。
蘇尋打開房門一看,原來是滿臉灰塵的三娘。
這塵土是蘇尋特意為她抹上的。
三娘不過三十年華,正是成熟韻味之時,如不稍加遮掩,怕要徒生事端。
“尋兒,你能不能出去打聽打聽你爹那邊的消息啊?”
三娘說話間也是小心翼翼,她也能察覺到這段日子來,尋兒身上的變化。
總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感。
“興文已經(jīng)去了,只是我勸三娘還是別抱太大希望。”
蘇尋停下練拳,喚店小二送上一些吃食。
三娘坐在桌邊,雖然確實餓了,卻有些吃不下去。
想了想,又問道:“那兩個馬夫果真就這么輕易放過我們了?”
“那兩個馬夫乃是江湖強人,為了錢財和我身上武學,當然不會輕易放我們離開。”
“那怎么還是放了我們一條生路?”
“很簡單。”
蘇尋就著茶水,咽下一口漠北獨有的干硬肉脯,小聲道:“那兩個馬夫既然負責護送我們,自然也知道爹和趙丞相要起兵謀反。”
“若是趙丞相成功,那新的朝廷穩(wěn)固之后必然會尋回我們。”
“他倆若是將我們一個不留、趕盡殺絕,日后難免會被朝廷找麻煩,但若是只殺了大哥和大娘,卻就是我們內斗了!”
“不但沒有后顧之憂,還能得到我的扛鼎十六式。”
三娘點點頭,一路上她一直在擔心那兩個馬夫會返回來將他們殺了。
畢竟連尋兒這個武道天才也說不是兩個馬夫的對手。
“那...若是連他倆都不確定京城之亂,誰會笑到最后,尋兒你又是為何如此肯定老爺和丞相大人會敗呢?”
蘇尋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吃著肉脯。
傍晚時分。
趙興文回到客棧,垂頭喪氣的模樣,顯然已經(jīng)是知曉了京城之亂的結果。
“尋哥兒,真被你說中了!”
趙興文面色蒼白,一回到房間便整個人癱軟在床上:“我爹他真的兵敗了!”
蘇尋喝了口茶水,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吃點肉脯吧,雖然硬了點,但是管飽。”
三娘就坐在桌旁,此刻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不是說十拿九穩(wěn)嗎?怎么就兵敗了?”
“唉!我也是在客棧前面的茶館里坐了一下午,反復確認之后,才相信這事實的!”
“一開始都很順利,我爹帶著兵馬司的官兵、京城外圍的所有幫派勢力,以及除了榮威武館之外,十六家武館的武人,包圍了皇宮。”
“聽說都已經(jīng)打進皇宮了,卻不知從何處出現(xiàn)許多身穿銀白盔甲的兵卒,將我爹這邊的人馬反向包圍。”
“兩邊勢均力敵,就在戰(zhàn)況激烈之時,宮中出現(xiàn)兩個武道高深的強人,以一己之力便改寫戰(zhàn)況!”
“聽茶館說書的人說,那兩位乃是先天境界的宗師,擁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威能!”
“不僅將先頭攻堅的十六家武館武人盡數(shù)擊斃,更是沖散了圍攻皇宮兵卒的陣型。”
“之后便是我爹這邊一邊倒的潰敗。”
趙興文說話時放低了聲音,不敢讓隔壁房間的客人聽見聲音,看來也是徹底清楚了如今的處境。
三娘聽完后臉色也白了起來,心急如焚:“那趙丞相和我家老爺呢?”
趙興文嘆了一口氣,早已經(jīng)濕透的眼眶隱隱有淚水打轉:“我爹和蘇伯父在兵卒的掩護下退出了皇宮,卻被那兩位武道宗師發(fā)現(xiàn)了蹤跡。”
“如今已經(jīng)被發(fā)往詔獄,三天后游街問斬!”
三娘深呼吸一口氣,而后雙眼翻白,直直向后倒去。
蘇尋伸手,一把扶住三娘身子,將她送回房間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