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真的?”
朱瞻基捏緊了手中的紙條,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后將弟弟拉進了屋內,然后才開口問了起來。
“這還有假?”朱瞻墡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就算是我想騙,那也得騙得過去不是?就這事兒,如果真的實行起來那根本就是騙不過去的,個中差距一眼便知,怎么騙啊?”
“那這事兒你告訴爹了嗎!?”朱瞻墡的話剛說完,朱瞻基就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沒有。”聽到這話,朱瞻基微微搖頭,甚至還嘆了口氣。
“我沒敢告訴爹,因為我知道,如果爹知道了這事兒,那他肯定就不會這么做了,說不定還會把這件事全都交給爺爺,那這事兒就不在我們的掌控范圍之內了。”
……
朱瞻基聞言長長的松了一口氣,但在眼角的余光中,那一抹忌憚卻并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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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朱瞻墡并沒有和往日一樣,在戌時左右就入睡,而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靜靜地坐著,完全不在意冬夜的嚴寒。
他只是不爭,但不是蠢。
方才,自家大哥眼中的那一抹忌憚他是看在眼里的,只不過沒有說破就是了。
不過這也難怪,在看了自己的那張紙條,再聯系自己的計劃,估計很多人都會為之驚訝。
只因為,羊毛一事,并沒有朱瞻墡和老爺子說的那么簡單。
紡織羊毛,并不是有了羊毛和一個簡單到極點的紡織機就能夠解決的,因為在紡織羊毛的過程中,第一步是剪毛,而第二步就是清洗。
在清洗這個過程中需要用到堿。
一旦羊毛發展成生意,甚至是大規模的貿易,那需要的堿就不是一個小數目,而在這個時代,獲取堿一般有兩個途徑。
第一,就是利用草木灰制取,但是量非常小,根本就無法滿足大規模羊毛貿易的需求。
這就代表著,想要獲取足夠量的堿,那就得用第二個辦法:曬堿。
而在大明境內,有且只有一個堿水湖:程海湖。
其實這都不是問題,有了程海湖,就有了足夠量的堿,但問題在于程海湖的位置。
程海湖……在云南。
而云南,是漢王的封地。
漢王雖未就藩,但封地就是封地,這也就是為什么朱瞻墡最初雖然說的很堅定,但實際上不過是想跟在朝廷后面喝口湯了。
他這是屬于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因為他知道,以如今朝堂的局勢來說,云南那個地方他動不得,甚至連碰都不能碰。
……
想想看,一個自幼就被重點培養,十三歲就被立為皇太孫,確定了儲君地位,且兩個親弟弟都平平無奇,甚至有些紈绔的人,如今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弟弟極為出色,甚至……
心機深沉……
如果是你,你會怎么想?
想到這里,朱瞻墡再次長嘆一聲。
其實,他是真的沒有和自己大哥爭的意思,或者應該說,他完全沒有機會去爭。
倘若他是漢王嫡子,那還有機會,畢竟漢王覬覦太子之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再加上朝中有武將陣營的支持,如果足夠出色的話還是有機會的。
但朱瞻墡不同。
太子一脈雖然地位穩固,且有幾乎整個文官陣營的支持,但那都是在支持他爹朱高熾和他大哥朱瞻基。
朱瞻墡作為嫡三子,注定就是一個躺平的藩王,因為就算是輪,也是先輪到他三哥,也就是朱高熾的嫡次子朱瞻墉。
如果非要在這種情況下找一個機會的話,那只能是他的兩個親哥哥都是扶不上墻的爛泥,這樣他才有機會。
不然的話,他就只能是個藩王。
但是,朱瞻墉暫且不說,朱瞻基是扶不上墻的爛泥嗎?
那句“好圣孫,可保大明三代盛世”是怎么來的,別人不知道,朱瞻墡還能不知道嗎?
想到這里,朱瞻墡不由得有些心累。
本來吧,他只想好好躺平做個藩王,頂多就是在以后土木之變的時候扶一把他那個還未出生的侄子……
呃,這里說的侄子不是朱祁鎮,而是朱祁鈺。
但是,初步探索朝堂的他,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不僅沒能全身而退,反倒是陷入了泥沼之中。
……
翌日,清晨。
晚上沒有睡好的朱瞻墡并沒有能在早上睡個懶覺,反倒是天還未亮就起床了。
這會兒讓人通知尚食局,怕是得過小半個時辰才能吃上飯,朱瞻墡索性就不準備在宮里吃了。
天一亮,宵禁剛剛解除沒多久,他就出了宮。
臨近年關,順天府熱鬧了不少。
不僅僅是因為要過年了,還因為每年在臨近年關的時候都會有大量的他國使臣前來大明朝貢。
不過,這種熱鬧卻不屬于百姓,只屬于官員和使臣。
因為……
看著前面的混亂,朱瞻墡皺起了眉頭。
“朱文朱武,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兒?”朱瞻墡皺著眉頭說到。
“是!”
作為朱瞻墡的貼身侍衛,朱文朱武從來都不會質疑朱瞻墡的話,從三歲時就接受了朱瞻墡貼身侍衛這個身份的他們,哪怕是朱瞻墡讓他們去送死他們也不會猶豫。
……
其實本來朱瞻墡是不想管這種事情的,平日里他也不會管,畢竟坊市間的吵鬧和沖突太多太多了。
他是皇孫,又不是縣令,更不是負責京師巡捕盜賊,疏理街道溝渠及囚犯、火禁等事的五城兵馬司的人,沒必要也沒那個權力去管這種事兒。
但是今天卻不一樣,因為他看到了人群中有著身穿和大明不同服飾的人。
“啟稟殿下!”
朱文朱武很快就打聽清楚了前面發生了什么事,回到朱瞻墡面前稟報。
“說是倭國的使臣昨日抵達通州碼頭,所以在今天早上進京,正好早上也是坊市店家進貨的時間,就發生了一些沖突,說是被倭國使臣的隊伍弄壞了不少東西。”
“哦?”本來朱瞻墡并不想管,因為使臣的事情自有負責接待使臣的烏蠻驛負責。
然而,當他聽到倭國二字時卻改變了想法。
在后世,牢記與倭國的血海深仇是每個種花人的出廠設置,如果沒有這項出廠設置,那這個種花人就是個殘次品。
朱瞻墡顯然不是個殘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