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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青龍會

小沙彌一路小跑,氣喘吁吁地跑進寺門,穿過曲折的回廊,到了萬佛寺東側(cè)的戒律堂之外,卻不著急進去,而是先順了順氣息,撣了撣身上的僧袍。

戒律堂最重戒律,衣衫不整,儀態(tài)不佳,也是他們管轄的范圍,小沙彌可不想被罰去今晚的夜宵和明早的早飯。

感覺自己的氣息稍有平緩,小沙彌才扶著門框,邁過高出膝蓋的門檻,走進了戒律堂。

這戒律堂前面是空蕩蕩的大廳,不牽扯到大事,一般都是空置,左右分別是刑罰室以及面壁室,后面則是卷宗室和理事閣,戒律堂的僧眾基本都在后面兩個房間內(nèi)走動。

小沙彌繞過大廳,穿過面壁室前面的回廊,走到理事閣門口。

今夜是準備祭禮和七日香的第一日,戒律堂的僧眾承擔起了巡視寺內(nèi)的職責,大多都不在內(nèi)中,不過昭聞長老身為戒律堂首座,自然是不用親自出去巡視的。

小沙彌敲響了房門。

“進來!”

小沙彌聞聲而入,看見昭聞長老正拿著一卷卷宗和一位貴客談話,頭也不回地問道:“何事?”

小沙彌道:“有位從靈臺寺來的慧空師兄,說是和長老有約?!?

昭聞長老一下子就轉(zhuǎn)過頭來,“他人呢?怎地不將他帶進來?”

“山覺師兄說……說慧空師兄沒有預(yù)約,不能放他提前入寺,說是會壞了規(guī)矩,叫您親自過去?!?

小沙彌只是地位低,但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是山覺師兄在故意為難昭聞長老,準備當眾給他難堪。

于是他說話時,身子蹭在桌案邊上,努力地把自己的腦袋縮在書卷后面,萬一長老發(fā)火,也好及時躲過去。

誰知昭聞長老聽了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點了點頭。

“嗯,這倒是,我們?nèi)f佛寺為三州佛門之首,一言一行自當有所表率,山覺做事比之前穩(wěn)重多了,你去告訴慧空,不用著急,我就在這里等他?!?

小沙彌內(nèi)心松了一口氣,連忙應(yīng)了聲是便離開了。

那位貴客面帶疑惑,“慧空好像就是蛋生小和尚吧?”

昭聞長老微微點頭,“沒錯,就是蛋生!”

“他先前獨自去了蘭若寺,現(xiàn)在又平安歸來,看來姥姥那邊是不打算插手我們的計劃了?”

“應(yīng)當是如此無誤?!?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祭禮第一日便有這樣的好消息,我這趟是來對了!”

萬佛寺的實力不弱,方丈是元嬰期的人物,四大長老也都是金丹期,下面的弟子們大多是筑基,能組成數(shù)百人的佛光法陣,結(jié)合佛骨舍利的佛光,以及每一層都有設(shè)置上品法器的萬佛塔,就是化神期來都得吃虧。

但和蘭若寺比起來就差遠了。

蘭若寺的姥姥本身就是化神期的大妖王,元嬰期的燕赤霞據(jù)說也在里面隱居,還有傳說中已經(jīng)是大乘期的黑山老妖。

……

小沙彌從戒律堂出來,原路返回,把昭聞長老的吩咐分別和兩人說了。

蛋生和尚摸著自己的肚子,嘆了口氣。

山覺很是詫異,昭聞長老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山覺師兄,昭聞長老還夸你做事穩(wěn)重呢!我聽得真真的!”

小沙彌有意為昭聞長老說好話,在小沙彌眼中,戒律堂反而是對小沙彌眾最為友好的一個地方了。

作為僧眾之中的最底層,小沙彌就像是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無論是哪位師兄都能指使他們干活,挑水洗衣擦地抄經(jīng),全部扔給他們做。

只有戒律堂的師兄過來檢查課業(yè)時,師兄們才會自己裝模作樣地干幾天活,那幾日也是小沙彌們的休息日。

山覺嗤之以鼻,“漂亮話誰都會說,這次他不出面,算他聰明?!?

小沙彌也嘆了口氣,師兄你怎么凈鉆牛角尖呢?

……

另一邊,涂公子在船頭一連叫了好幾聲,卻沒有人回應(yīng)。

“她在叫誰?”

“總不會是在叫我吧?”

河邊的人議論紛紛。

周邦昌其實聽見涂公子的聲音了,但是一方面恰好小沙彌過來說話,分散了注意力,另一方面也沒想到那位姑娘竟然是涂公子,對她喊的話自然也不甚在意。

倒是蛋生和尚耳聰目明的,扯著他的肩膀說道:“我怎么好像聽見涂公子在叫我們?”

周邦昌這才仔細地聽了一聽,發(fā)現(xiàn)確實是涂公子的聲音,視線轉(zhuǎn)了一圈,看見船上的姑娘在往這邊招手,根本沒想到她是涂公子,直接忽略。

“那家伙不知道在哪里,又來歷不明,我們就裝沒聽見好了?!?

涂公子明明看見周邦昌把頭轉(zhuǎn)過來了,又馬上轉(zhuǎn)了回去,然后越走越遠,不悅道:“老掌柜!幫我叫一叫那兩個家伙!”

老掌柜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徑直回道:“好嘞!”

于是,河岸邊眾人的視線全部跟著老掌柜,往周邦昌這邊集中。

“客官!涂公子邀你上船去呢!”

老掌柜一巴掌怕在周邦昌肩膀上。

“誰?您說那姑娘是涂公子?”

周邦昌一臉懷疑,是老掌柜眼睛出問題了,還是自己眼睛出問題了?

老掌柜笑道:“是不是涂公子,客官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邊上的人也在一個勁兒地起哄。

“過去啊!人家姑娘都叫你上船了!你一個大男人還怕她吃了你不成?”

周邦昌不想和這位來歷神秘的涂公子有什么交集,便擺手道:“今夜要去萬佛寺里上香!無甚閑暇,改日吧!”

那畫舫里鉆出一個青衣小廝,正是當時跟在涂公子邊上那一個,叫道:“那更該上來了!我們也去萬佛寺的!跟光如方丈有約的嘞!”

這話一出,旁邊的蛋生和尚頓時兩眼放光。

周邦昌也沒什么理由拒絕了,只好上了畫舫。

旁邊的人還不忘叫道:“兄弟你驗完貨,記得出來和我們說說?。 ?

有些事情就是要等第二次。

第一個吃螃蟹的是視死如歸的勇士。

第二個吃螃蟹的就是視吃如命的吃貨。

周邦昌現(xiàn)在就是替他們?nèi)ピ嚦泽π肪烤鼓懿荒艹缘挠率俊?

畫舫靠向岸邊,一塊木板被抬了出來,當做船頭和岸邊的橋梁。

兩人順著木板上到畫舫。

涂公子見他上來了,顯得頗為高興,一下子挽住他的手臂,“周兄!我還以為今晚不會再見到你了。”

周邦昌卻是問道:“我想知道,你究竟是男是女?”

涂公子反問:“周兄覺得呢?”

周邦昌看了看他的臉蛋,又看了看她一馬平川的胸部,大膽猜測:“你這么漂亮,一定是男孩子!”

涂公子笑了,笑得嫵媚動人。

“周兄眼力不差!我從小男生女相,便總有人把我當成女孩子?!?

“誒誒!老掌柜!你慢著點!”

另一邊的蛋生和尚抬著頭,伸手想要扶住老掌柜。

老掌柜還是拗不過脖子上的孫女,也跟著上來了。

船沿與岸邊的高度差差不多有一丈,這板子長度不足兩丈,所以便有些陡峭。

周邦昌和蛋生都是有武學功底的,走得穩(wěn)穩(wěn)當當,老掌柜就不行了,走得搖搖晃晃。

偏偏他還愛逞強,不要蛋生和尚扶著。

“去去!老朽腿腳好得很!”

老掌柜雖然左搖右擺,但總算有驚無險地落到了船板上。

騎在老掌柜脖子上的孫女安安卻是笑得前仰后合,甚至還想再來一次。

幾人進了畫舫內(nèi)部。

外頭的喧囂頓時隱去了,安靜地好像是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畫舫內(nèi)是一個很尋常的小房間,開門便是一道畫著白狐戲水圖案的屏風,屏風后則是一桌子美味佳肴,那青衣小廝和一位妙齡少女就在那里玩翻花繩的游戲。

兩人見涂公子一行人進來了,立馬收起花繩,端莊地起身問候。

那妙齡少女道:“奴婢晶晶見過幾位?!?

老掌柜笑道:“這位是春香閣的頭牌吧?”

晶晶回道:“奴婢正是。”

“涂公子果然好大面子!竟然讓春香閣破例了,不怕圣上知道了責罰你們?”老掌柜一邊把安安放到凳子上,一邊問道。

晶晶回道:“奴婢是伺候這艘船的,可不算破例!”

老掌柜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涂公子請幾人落座,自己挨著周邦昌,對面則是蛋生和老掌柜,青衣小廝和晶晶在邊上招待。

蛋生和尚的肚子早餓扁了,第一個開吃,一入口就叫道:“好吃!比周施主做的還好吃!”

老掌柜嘖嘖道:“別人不知道,老朽可知道,春香閣的廚子是當年圣上留下來的御膳房大師傅,看來這么多年過去了,寶刀未老??!”

他給自己夾了一口菜,又給安安夾了一嘴,“今日,老朽和孫女都沾了涂公子的光了!咱們也嘗嘗當今天子吃的東西。”

周邦昌也吃了一口,隨即感覺到體內(nèi)真氣一陣涌動,自發(fā)地開始繞行經(jīng)脈,丹田處的純陽之氣稍稍凝實了一分。

這菜……不是凡品!

涂公子問道:“周兄覺得這菜如何?”

“甚好?!?

“哪里好?”

“菜色好,菜香好,菜味好?!?

“既然周兄喜歡,那么明夜我在挽風樓的宴席便照今夜這樣式再來一份!”

涂公子是懂得吊人胃口的,光憑一道菜,就抵得上周邦昌一日修煉之功,這桌上有八山之珍七川之寶總共十五道菜,足足抵得上半月的修煉之功。

看來明夜不去赴宴是不行的了。

品嘗美食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菜還沒吃完,畫舫就已經(jīng)到了萬佛寺前的水塘。

萬佛寺的面子還是要給的,幾人不敢耽擱,俱都下了船。

幾人分道揚鑣。

涂公子要去見方丈,老掌柜要去萬佛塔下上香,周邦昌和蛋生則去戒律堂見昭聞長老。

昭聞長老見到蛋生和尚很是高興。

“幸好沒有缺胳膊少腿,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向你師父交代了?!?

“小僧不辱使命,已經(jīng)和姥姥交談過了。”

“姥姥怎么說?!?

蛋生回憶了一下,講道:“只要不波及到蘭若寺,其余的事情,姥姥都可以不管。”

“那太好了!”

昭聞長老很激動,雖然早有猜測,但證實的這一刻還是忍不住放聲大笑。

他笑完,又看向周邦昌,“這位少俠是……”

周邦昌自報家門,“在下乃鐵掌幫一普通幫眾,姓周,名邦昌。”

蛋生和尚在邊上補充,“周施主幫了小僧很多忙,若不是他,小僧斷難走出蘭若寺?!?

昭聞長老低頭沉思,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從柜子里拿出一封信,“這是鐵掌幫幫主寄給方丈的一封信,信上說他的兒子可能失陷在蘭若寺,希望我們能派人救援?!?

“周少俠不會就是鐵掌幫少幫主吧?”

周邦昌連忙搶過信件,拆開一看,果然是父親的筆跡。

“家父確實是鐵掌幫幫主,但我卻并非什么少幫主,家父更希望我當一個文人?!?

昭聞長老點點頭,“我明白了,那我便稱呼你周公子吧!”

“蛋生應(yīng)該已經(jīng)將我們的計劃和你說了吧?你可有助戰(zhàn)的意愿?”

周邦昌點點頭。

在蘭若寺時,蛋生便把事情給他說清楚了。

他們要對付鄱陽湖內(nèi)的一條蛟龍,而這條蛟龍的地盤和蘭若寺挨著,屬于半鄰居半盟友關(guān)系,所以便想先打探一下姥姥的態(tài)度。

那個被派來試探的倒霉鬼,就是蛋生和尚。

昭聞長老感嘆道:“那鄱陽湖的黑蛟龍比之姥姥年紀還要大,占據(jù)著鄱陽湖以及周邊的幾條水系,包括婺水,自號黑龍王,興風作浪了三千年,我萬佛寺的數(shù)位前輩都曾與這條惡蛟交過手,奈何全都折戟沉沙?!?

“幸好,今年,他手下的魚妖找上了我們,說是可以伺機反叛,幫助我們徹底解決黑龍王,這是絕佳的機會。為此,我萬佛寺召集了眾多同道,厲兵秣馬,枕戈待旦?!?

“只待見到約定合擊的信號,便傾力出擊。”

“周公子初來乍到,可以趁著還有時間,讓蛋生帶著你熟悉熟悉同道,這對你鐵掌幫的發(fā)展也大有裨益。”

昭聞長老說了一些蛋生沒有告訴自己的細節(jié),然后便讓兩人在寺內(nèi)住下,方便到時集合。

兩人卻是連連搖頭。

昭聞長老很是奇怪,周邦昌不想住寺廟就算了,蛋生為什么也要跟著住外面?

蛋生和尚吱吱唔唔說不出一個理由來。

周邦昌知道他說不來謊,正要為他編個謊話出來,忽然聽見一聲龍吟長嘯。

眾人連忙出門,只見一條青龍從南方而來,氣勢恢宏地沖向萬佛塔塔頂。

“不好!塔頂舍利!”

眾人馬上意識到這條青龍想要干什么,快速沖向萬佛塔。

此時,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聲音響起,“不用慌亂!緊守原地!”

“是方丈!弟子謹遵方丈法旨!”

僧眾們連忙停下腳步,高聲唱佛。

誦經(jīng)聲中,佛光大放,方丈的虛影在塔頂顯現(xiàn),而后在一息之間擴大至和萬佛塔等高,一掌揮出,掌風呼嘯如雷。

青龍頓時被擋了下來,再不能往前一寸,雷鳴般的掌風過后,驟然恢復(fù)平靜,那條青龍也沒能繼續(xù)行動,而是化為了無數(shù)青色粉塵,無聲散開,消逝于無形之中。

“青龍會,你們想干什么?”

方丈的質(zhì)問接踵而至。

“龍首托我向方丈問聲好,并且希望方丈能交出佛骨舍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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