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他去荊薊家里輔導英語并順便告訴她自己將要參加眺盼留學預備學校的考試面試的時候，荊薊的確像他以為的那樣表達了毫不糾結、毫不摻雜嫉妒的艷羨之情，并熱情地祝他一擊即中，他聽后心里反而有點不是滋味。要是她臉上沒掛著這樣真誠的笑容，而且祝福的還是風涼話的話，那他心里可能還會好受點。

總之不管怎樣，眺盼學校選拔考試兼面試的日子還是來了。這場考試和面試占去了他心愛的周六，而且天氣還全然亂了套，都十二月初了還下著傾盆大雨，這該不會是暗示英語作文的題目和全球變暖氣候變化有關吧？在一道玻璃幕墻門前收傘時，他這樣地想著。

因為眺盼學校僻處山城北郊，無方便的公交車和地鐵相通，而且為了顯示對兒子學業和前途的重視，爸爸于百忙之中撥冗開車送他到了眺盼學校大門。眼下綜合樓大廳，或者說“候考廳”里皆是手上拿本書或冊子，口里念念有詞的考生。“真像是集體做法現場，不過重要考試前大抵如此。”不一會有人搖響了一只手搖鈴，示意大家進入考場，這令荊鯉回想起了小學停電的時候打上下課鈴的方式。

的確沒考語文，一上午就只考了數學跟英語。數學是不出意外的難，當然對于數學水平本就不高的荊鯉來說，數學考試不難才是意外。自然英語考試才是這里的重中之重，荊鯉為了填滿卷子上的每一道空動用了畢生所學和最近突擊塞下的英語知識，好在這英語考試所考也并未超出他的畢生所學，所以他也沒覺得有難到做不上來的題。

大概是前來應征選拔考試面試的人都分散在了眺盼周末的空曠校園里的緣故，荊鯉走出考場時并沒有通常夾在熙熙攘攘的考生中離開考場的時候，覺得身旁擠擠挨挨的不是他的勁敵，就是打算嘲諷他的人的那種極度猜忌心理。緊張的考試一結束，身體關注的焦點自然而然地就從腦子轉移到了腸胃，他還從未發覺考試竟有消耗體力和促進消化的奇效呢？眼下幾乎空蕩蕩的校園也許正對應著他肚腸里的情況。

眺盼學校坐落在一座山坡上，而食堂又建在坡頂上，學生從教學樓前去用餐時是人往高處走，用完餐回去上課又成水往低處流了，倒與梁實秋在陪都待過的依山勢而起屋的雅舍里飯廳和書房的布局差不多。初進食堂，還算是窗明幾凈，鋪著瓷磚的地板還尚能反射燈光呢，飯菜也還不錯，基本上算是色香味俱全的，尤其令他有好感的是打菜窗口旁的一桶排骨湯，不管怎樣，吃飯的時候他暫時不再抱怨眺盼學校。

他似乎忘了，剛進初中和高中那會，食堂的飯菜也是一樣地好。

下午面試，他被排在了很后面。他并不慶幸自己能晚點接受面試的考驗，也不為有了更多的準備時間而松了口氣，他只覺得緊張折磨他的時間又多了近一個鐘頭，還不如像小學同學說的那樣，“早洗白早超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