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桌上，一家人都很安靜、沉默。

飯后，林楚和林果姐妹倆收拾碗筷，林燁和李煒躲房間里，不知道在干啥，四人很有默契的避開家中剩下的三人。

“你這孩子咋想的？有什么事憋在心里不說，萬一有什么麻煩，我和你爸還能不管你不成？”

楊允先打破沉默，面色著急。

早些時候，民警和那倆985局的人上門時，她是真的被嚇壞了，就擔心孩子們在外面出了什么事兒，惹上麻煩倒還是其次，就怕好好一個大小伙兒磕著碰著。

“媽，這不是沒事嘛，人家公…安同志就是上門了解一下情況，至于具體內容，我和他們有保密條例，所以不能說。”

“透露一點兒都不行？還能是國家機密不成？可別有什么危險……”

楊允繼續絮絮叨叨著。

她這是一語中的，案件牽扯到特務，在水落石出之前，這事兒還真就成了國家機密，具體保密等級，還要等調查之后，這特務涉及到的情報是什么。

林飛揚回想了一下歷史上的國家大事。

真正涉及到重點項目的保密單位，基本上集中在東…北和西北倆嘎達角落，不是在深山老林，就是在戈壁沙漠。

京城雖說是行政中心，也僅僅起著一個居中調度、發號施令的作用，非要說牽扯什么軍…情要害，最近的軍…區也差著幾百公里遠呢。

但有985局這種單位牽涉其中，什么事兒估計也都不會小。

林飛揚一時間有些為難，眼巴巴看向林毅昭。

林父咳嗽兩聲：“你一個婦道人家，飛揚都說了有保密條例，還在問東問西的，這不是在為難孩子嗎？”

楊允躊躇一會兒，最終也想通了，反正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事情是福是禍都躲不過，只化為一聲關心：“那，飛揚，總之你自己注意安全。”

“害，能有什么危險，說一千、道一萬，我又不是戰士，沖鋒陷陣輪不到我，就配合調查而已。”

事情告一段落，林母也不再糾結。

見狀，林飛揚打一聲招呼，就打盆熱水，自去刷牙洗臉，接著到房間拿本機械相關的書，看的津津有味，一則帶著審視目的的重溫和對照知識，二則掩人耳目，告訴別人，自己正自學機械工程呢。

與此同時，京城某個胡同一座三進四合院。

這座四合院，或者說整條胡同，都從內到外翻新整修過，離著京城中軸只有幾百米遠。

院門外掛著門牌985號，院中燈火通明，在這寒秋大晚上的，依舊人來人往，有的行事匆忙，有的不疾不徐，無一例外每個人都衣冠與時代格格不入。

某間辦公室，三十瓦的橙黃..色大燈泡給人帶來一絲溫暖，一面墻上貼著好幾張黑白照片，有男人女人、還有天平街全景，每張照片都用不同顏色的棉線相連，代表彼此間關系。

倆黑西裝正來來回回對著照片指指點點，不時開口談論幾句。如果林飛揚在這，一眼就能認出，這倆正是不久前才見過面的985局職員。

“案子線索在天平街23號就斷了，那夫妻背景清白，繼續深挖下去也不會有什么新發現……”

“要我說，還是繼續看看曉霞同志留下的暗號，或許其中隱藏著什么我們想不明白的關鍵。”

一人指著墻上一張白紙，紙面上用簡筆畫著一棟房子，房門上橫著從左到右寫著數字‘二十三’，往右，畫著一桿實驗室常用的天平秤，再往右，是個類似甲骨文的‘川’字，即三條‘z’形曲線并列在一起。

“感覺我們分析的沒錯呀，從左往右看確實不容易看出什么，從右往左解讀一目了然，叁水街道天平街23號屋……應該是沒錯的。”

另一人不大篤定。

地址解讀是沒錯了，但其中確切含義是什么？特務居住在這個地址？特務潛入了這個地址？特務們在這個地址進行情報交換？還是說特務逃得匆忙，將情報藏在這個地址里？

可惜……他們口中的曉霞同志，在察覺到特務蛛絲馬跡之后，獨自進行追蹤，被對方反偵察抓住，殘殺拋尸，犧牲了。

這張紙條是在曉霞同志尸首嘴里發現的，估計是她死前匆忙寫下，為避免被敵人發現，于是藏在嘴里、壓..在舌..頭下，隨即緊咬牙關，才保住了這條用生命換來的線索。

“先不說這個，咱們抓破腦袋，想不明白的，依然想不明白……今天林家那大兒子，林飛揚同志，你覺得怎么樣？”

話題一轉，最先開口的那人聊起了其他。

另一人詫異的挑了挑眉毛：“雖然只交流了三言兩語，不過他思維敏捷、觀察力細致入微，是個人才吧，可惜……”

可惜什么？可惜這人在嫌棄林飛揚年齡太大。

“嘿嘿，你我所見略同，不過我卻不覺得可惜，二十出頭而已，你也說了他思維敏捷，想來其學習能力并不差，訓練的兩年，必然能夠有所成就。”

“喲，您這是想把這林同志吸納進組織？”

“是有這個想法，你看啊，現在我們國外諸強環視，個個虎視眈眈，就只許他們派特務潛入我國？還不許我們反抗了？把林飛揚吸納進組織，就算不夠格安排出國執行任務，把他放在群眾中，作為反特務人員，也是好的嘛。”

“再說了，你在群眾里不就有好些個線人，怎么？還不許我發展幾個？”

聊著聊著，倆人開始互相揭短挖苦，幸而彼此間都不在意，權且當做開玩笑放松放松心情。

發生在十幾千米遠的討論，林飛揚無從知曉，這一..夜京城中暗潮涌動，也和他沒多大關系。

又到周末，七點過半，東南天邊紅霞漫天，難得竟然出現了朝霞。

都說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天氣一定會是極好的，按照這句俗語，這天連續燥了幾個月，難免不會有人猜測終于要落雨了。

只是天上的云看著黑壓壓的，不到一個小時，就全散了，讓人白高興一場。

多云轉晴，林飛揚就打算帶著弟妹幾個一起出門玩玩，順便去去這一周來的晦氣。

便用兩角錢，向院里兩家人借來自行車，加上他自己的一輛，后座帶著林燁，李煒騎一輛，后座帶著林果，林楚再騎一輛。

這小車隊，就從職工宿舍院里出發，出了景山街道，一路說說笑笑，往市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