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5月16日。

這兩天過得平平無奇，曾許沒有再見過蘇侃一面。

但不代表他們沒有聯系。

這兩天蘇侃有事沒事就會在手機上找曾許聊天，曾許做作業之余也會敲敲鍵盤回復她。尤其是勞累之際，有個人陪說說話還不錯。

崔楚和秋棕那倆老男人，曾許已經不愛理了。他很久沒和女生聊過天了，這種感覺很奇妙。

「作業做完了嗎？」

蘇侃又來消息了。

曾許瞥了一眼，然后把數學大題解出來以后才拿起手機回復：「還沒有」。

誰知蘇侃秒回：「你不會是做不出來了吧？」

開玩笑。曾許心想，慵懶地回復：「你以為我像你一樣蠢？」

「切，我才不信，現在數學難得要命，你怎么可能做得出來？」

蘇侃顯然還不了解曾許的真實成績。

曾許本想把寫得密密麻麻的練習冊拍給她看，但仔細想了想并沒有這么做，只是回了個「好好復習，沒那么難的」。

蘇侃發了個鄙視的小表情。

曾許微微一笑，合起數學練習冊，把古詩詞本拿了出來，上面還粘著一點已經凝固的色拉醬。

其實像是抄古詩詞這種作業，他就算不寫，班主任也不會怎樣他，況且他還是課代表。但他還是同所有人一樣去完成了作業。

這是他唯一看起來像好學生的方面。

蘇侃又來消息了。

大概是見曾許沒有回她那個表情，就拋出了邀請：「兩天沒看到你了，明天要出來一起吃個飯嗎？」

曾許看到這句話，抿了抿嘴。他點了根煙，捧著手機，一時不知道是否答應。

說實話，與蘇侃打了幾次交道以后，再加上這幾天一直到深夜的聊天，讓他不知不覺褪去了對蘇侃的陌生感。但他仍和最初一樣，擔心與蘇侃進一步了解之后，她會知道自己吸煙和嗑藥的陋習。如果那個時候蘇侃討厭自己了，那自己投入的情感精力就打了水漂。

他是一個連精神生活都要靠藥物支撐的家伙，哪有那么多精力去談感情。

但如果說為了一段感情而戒掉煙和藥呢？

癡心妄想。沒有這兩樣東西，曾許會比死了還難受。為了感情？真是天大的笑話。

管它呢，吃頓飯而已。就算不發展關系，這樣聊下去，即便是做朋友，蘇侃也總有一天會知道。慢慢來吧，先看看她的反應。

曾許思來想去，答應了：「好，中午，地方你選」。

是的，不管他承不承認，他真的對蘇侃有了一點好感。

蘇侃發來了一個「好」。

曾許掐滅了煙，不禁又想點進她的朋友圈再看看她的照片。誰知這一點，卻發現她就在剛剛發了一條新的朋友圈，照片是她的自拍，昏暗燈光下素顏的她略顯模糊，但皮膚仍舊吹彈可破。

文案則是：嘿嘿，開心，忽然對明天充滿了期待。

曾許又放大了她的照片，端詳著她的雙眼。是啊，這樣一來，他也有點期待了。

青春期，可真是奇妙。

人們口中奢侈的愛情，在這個年紀似乎來得很輕易。這是個單純的年齡，絕大多數人都渴望愛情，而且會被每一個簡單的舉止言行所打動，無關物質，無關任何其他因素，只有關于心。

曾許正發著呆，忽見蘇侃發來了一條：「我要睡啦，晚安」。

他切了出來，微笑了一下：「晚安」。

曾許寫好了作業，從床上彈起來，照了照鏡子。鏡子里的那個俊秀的面龐棱角分明，臉頰削瘦，眼眶突出，盡管他努力保持著精神面貌，卻仍然遮不住那份憔悴。

藥物已經把他的精神和肉體摧殘得嚴重。

蘇侃到底是怎么喜歡自己的？

曾許輕嘆了口氣，打算去洗漱了。他剛剛打開門，卻碰見曾鐵端著一碗泡面。倆人對視了一眼。

曾許把門關上了。

自從上次曾許公然表示對他爹的不滿，父子倆就兩天沒說話了。曾鐵望著破爛的門，像雕塑一樣一動不動。

翌日，中午。

曾許如約在午飯時間趕到了桂花街和葵松路的交叉口，靠在燈桿上。好巧不巧，遠遠一個清脆的聲音吸引了他。

蘇侃蹦蹦跳跳地跑過來。今天她扎了個麻花辮，好看極了。

“來得真早呀。”蘇侃抓住他的胳膊，“走，我帶你吃個好吃的。”

曾許一愣。上次蘇侃碰他的手，這次直接抓胳膊了。

“啊……啊。”曾許不自在地點點頭，“什么啊？”

“石鍋拌飯，好吃。”蘇侃笑得燦爛，抬起頭，看到交通燈剛好變綠，便要拉著曾許過馬路。

但曾許卻是在原地沒動。

蘇侃回頭看了他一眼，又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看到街對面有個虎背熊腰的皮衣男，旁邊還倚了個花枝招展的女人。

曾許沉著臉，顯然想避開他。這就是上次在碰碰涼里發生沖突的那個皮衣大哥。

蘇侃發現有點不對勁：“怎么了……”

“喲，這不是上次甩我可樂那小子嗎？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皮衣大哥在蘇侃話音未落時就大喊。

并且他開始向曾許走過來了。

“他是誰啊？”蘇侃抓住曾許的胳膊，有點慌張。

“一只欠揍的狗。”曾許抽出胳膊，挽了挽袖子。他知道這次沒有崔楚和秋棕，這個皮衣哥肯定會解上次的恨的。

而看曾許想要打架的架勢，皮衣哥更加惱怒，隔著馬路指著曾許：“混賬小子，我今天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曾許！”蘇侃感覺曾許都快沖出去了，趕緊拽他。

兩個要強好斗的男人身邊還都正巧有個女性，在異性面前的表現欲無非更加激發了他們倆的斗志。

“喲，這小丫頭片子還挺好看，你小子何德何能啊？”皮衣哥轉眼間都走到他面前了，“我要是把你摁地上揍，她是不是會笑話你啊？”

“就憑你？”曾許眼神冰冷，“我倒是很害怕你旁邊那個賤女人會看不起你啊。”

“你罵誰啊！”女人急了。

“你找死是吧？”皮衣哥見女伴被侮辱，火也燒起來了，拳頭高高揚了起來。

見曾許也有沖上去的意思，蘇侃急忙拉曾許：“別打架！”

這一拉不要緊，本來能一個俯身躲過一拳并反過來教訓皮衣哥一番的曾許，被蘇侃拽了個趔趄，正正當當吃了皮衣哥一拳。

被打中眉頭舊傷的曾許疼得出了一身冷汗。他怒火中燒，怒瞪蘇侃一眼，一把推開她：“你給我起開！礙事的東西！！”

蘇侃被推得差點坐在地上，震驚地看著瘋子一般的曾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