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師,那天您講的鹽堿地的課我特別喜歡,昨天我爹說翻耕鹽堿地,所以我就偷跑出來看看?!?
狗蛋仰起頭看著林喜樂,一臉稚嫩無邪的感覺。
他已經十歲了,上四年級,大大的腦袋,個子也很高,但臉色卻缺少血氣,發白不大好看,這明顯是營養不良所導致。
“林老師,對不起,我不該偷偷跑出來?!?
狗蛋很懂事,讓人完全無法生氣。
“狗蛋啊,老師明白你的想法,不過以后啊,你如果想干什么,一定要跟老師說,不能讓老師和同學擔心,知道嗎?”
林喜樂摸著狗蛋的頭,聲音柔和的說著。
“林老師,我知道了,可是為什么翻耕后明年還是會產生鹽堿呢?”
林喜樂拉著狗蛋的手,指著這一大片地說:“因為啊,這里地勢低,排水不好,夏天澇,秋天旱,所以土里的鹽堿排不走就泛上來了。”
“林老師,那有什么辦法呢改變嗎?”
“呵呵!”
林喜樂笑了笑,望著充滿好奇心的狗蛋說:“狗蛋啊,你現在就是多學習知識,考上初中,高中,大學,有了知識,以后就能知道該怎么做了?!?
“嗯,我一定好好學,考上大學!”狗蛋重重的點著頭。
林喜樂帶著狗蛋回到了學校,張慧蘭和巧兒一場虛驚才得以解除。
“不行,得趕緊堵上那墻才安全?。 ?
林喜樂等不及了,學校的問題不解決,他實在不放心,原先他只是因為妹妹在學校,擔心一旦出問題,巧兒要承擔責任。
但狗蛋的事情之后,林喜樂更是為了這群天真的,為了能吃飽肚子而努力學習的孩子而擔心。
他們想法很簡單,僅僅只是為了能吃飽。
林喜樂提著桶和工具放到架子車上,推著架子車來到二柱家。
“喜樂,你這是干啥呢?今兒禮拜天啊,你還要去網魚?”二柱推開門,見喜樂推著車子,他習慣性的想著喜樂要去捕魚。
“不不不,二柱哥,你跟我一起去生產隊小學,幫忙把那院子的墻給修修吧,我怕出意外。”
“喲,你還大發善心了?你先去,我剛把藥熬好,給我娘一喂就來?!?
“行,你娘咋樣了?”
李二柱沒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走了進去。
林喜樂無奈,二柱的反應讓他明白,他娘的情況一定是不容樂觀,他沉重地嘆了口氣,推著架子車走了。
他想幫二柱點什么,卻不知該如何做,林喜樂實在無能為力。
“他娘的,這世道不公啊!”二柱幫了他不少忙,可眼下他竟然一點都幫不上。
林喜樂推著架子車來到自家西邊那個大坑后方,這個大坑已經向西延伸了上百米了,以前村里蓋房都在這里挖土。
他推著車子來到最西邊,然后跳下坑內,拿起鏟子不停地挖出底部的黏土。
他狠勁挖著,發泄著內心的無力感。
車子裝滿了,他推著來到學校的院墻旁倒出來。又來到麥場邊拉了一些麥殼。
學校后方有不少石子,這是當年修堤壩的時候堆放的,后來多余的都堆在一旁沒有拉走。
林喜樂又拉了一些石子回來,準備拌在粘土了增加墻體的牢固。
破爛的院墻圍成的操場上,林巧兒正帶著兩個班的孩子上體育課。
所謂的體育課,也僅僅是帶著學生們圍著操場跑跑步,然后玩丟手絹,手絹就是一塊爛抹布。
“孩子們,你們繼續玩。”林巧兒看到喜樂在院墻外的動靜,于是走了過來。
“哥,你這一個人來修院墻?。拷逃趾蜕a隊都不管嗎?”
“管?教育局就別指望了,生產隊嘛,哎,等不及,你哥不想等了?!?
林巧兒挺感動,看著喜樂倒土和泥,想到之前那個連自己家房子塌陷了都能無期限拖延的混蛋,再對比此刻的喜樂,完全是判若兩人。
“哥,那你一個人修到啥時候?。俊?
“妹子,誰說喜樂一個人修啊?這不還有我們幾個嘛,一會兒就好。”
這時,二柱和陳二狗來了,身后還有三人,兩人是二住隔壁的楊平和楊安倆兄弟,都是二十來歲的魁梧壯漢,還有一個竟然是張慧蘭他爹張老漢。
“張伯,您咋也來了?”林巧兒不知說什么好,看著前來幫忙的眾人,心中波瀾起伏,無比感動。
“哎,學校的事,咱能出個力就出個力,這點活干得動?!?
“巧兒妹子,你就安心帶孩子上課去吧,這里交給我們了?!倍f完,來到墻邊,看了看院墻的缺口,又望了望地上的黏土的量,然后推著架子車走了,完全看不出剛才無奈的神色。
“巧兒,去吧!”林喜樂上前輕聲說道。
他回頭望著推著車子走遠的二柱,內心說不出的酸楚。
“楊哥,謝謝你們!”林喜樂來到楊平楊安兄弟倆身邊。
“謝個啥,以后我兒子還得上學呢。”楊平很憨厚,人很實在。
林喜樂點點頭,和陳二狗打了個招呼就繼續拿起鏟子和泥。
學校土房子邊有一口水井,二狗提著桶去打水。然后將缺口處鏟干凈,準備修補。
楊平楊安兄弟倆拿起鐵掀將和好的泥往缺口處鏟。
這一截缺口挺長,有三米多,有的地方塌了一半,有的地方整體都缺了。
張老漢也沒閑著,他來到缺了一半的院墻前,將和好的泥鏟到上面修補起來。
“張伯,你歇著吧,小心閃著腰了?!绷窒矘穼χ鴱埨蠞h喊道。
“哈哈,看不起你我?老漢我可還年輕著呢,有的是力氣,想當年我一個人可是能干三個人的活?!睆埨蠞h一扭頭,手上卻沒停,一鏟子泥繼續往上堆。
“張伯厲害!”林喜樂豎起大拇指。
下課了,林巧兒來到東側第一間土屋前,拉響了拴在外面屋頂的鐵鈴。然后帶著孩子們排在一旁觀看著。這些小孩子好奇心都很重,圍在那里看的著迷了。
過來好一陣,二柱推著一車黏土來了,倒在墻根后又繼續推車去拉麥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