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嬴政并未處理政務。
就見他用手指敲打伏案,時不時又起身來回踱步。
“趙高干什么,怎么那么久還沒回來?”
嬴政埋怨道。
是的,從趙高一走,他這種坐立難安的情況就出現了。
“那白墨,去了牢獄應該消停,不會說朕什么了吧?”
嬴政重新坐下,喃喃一聲。
“陛下,王將軍求見。”
這時,一名太監出現在屋外。
“讓他進來。”
嬴政眉頭微皺,但還是同意了下來。
不消片刻,就見王賁快步進殿。
“臣,參見陛下。”
王賁按規矩行禮。
“怎么,是給白墨來求情的?”
嬴政沉吟道。
“陛下,家父托臣帶了一封書信給您。”
王賁說著,就取出書信。
“是嗎,沒想到一個白家的刺頭,竟然連王翦都出動了,真是有面啊。”
嬴政似笑非笑。
一旁的王賁聞言,則是內心咯噔一聲。
王翦所言不假,如果真來求情,搞不好害了白墨。
“既然如此,書信內容究竟是什么?”
王賁忍不住好奇。
就見嬴政拆開書信,靜靜的看了起來。
王賁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就見嬴政眉頭緊鎖,多次翻看書信的同一個地方,眼神透露著疑惑。
“你確定,這是你父親的書信?”
嬴政看向王賁問道。
“是,臣親眼見家父提筆寫的。”
王賁點了點頭。
“王翦這是要干嘛,竟然進諫讓朕殺了白墨?”
嬴政直接將書信扔在伏案上。
剛好,王賁可以看見。
不看還好,一看他也傻眼了。
書信內容,說了白墨如何大膽如何居心難測,以及有什么隱患。
最后一行字,也顯得格外清晰,應斬之!
“父親啊,就算不求情,你也不應該補上一刀吧?”
王賁欲哭無淚。
在他看來,白墨本來就是必死。
現在王翦出山,也是要求處死白墨,白墨不就死得不能再死?
恐怕就算白起再世,加上先王求情,都保不住白墨了。
“王翦,這是怎么了?”
嬴政指著書信問道。
他后面有句話沒說出,便是不按常理出牌。
“臣不知,只知道將書信交給陛下。”
王賁如實說道。
當初王翦,的確也只是說了,不能直接求情。
既然如此,這封書信肯定別有用心。
如果王賁說錯話,說不定會打斷王翦計劃。
“罷了,退下吧。”
嬴政略顯無奈的說道。
至于白墨如何處置,依舊沒一個下文。
王翦退下不過片刻,趙高就來了。
“陛下,那白御史膽大包天,竟然侮辱臣,這不就是在侮辱陛下?”
他一進來,就大倒苦水。
“住嘴!”
嬴政眉頭一皺,怒喝一聲。
侮辱趙高,怎么就是侮辱他了?
“臣說錯話了!”
趙高似乎知道嬴政因何不悅,連忙自己掌嘴。
“他說了什么?”
嬴政沉吟道。
“陛下,那白御史說陛下是昏君,說大秦就要完了!”
趙高眼中閃過一抹陰狠,添油加醋的說道。
讓你得罪本官,那本官就補一刀,讓你白墨死無葬身之地!
嬴政聽著,握緊拳頭。
他手中的王翦書信,都被捏得皺巴巴的。
趙高越說越起勁,嬴政的臉色就越是鐵青。
“他還說臣是閹人是陰陽人,不過車夫,則是侮辱中車府令啊!”
趙高抹淚。
“噗嗤...”
本身憤怒無比的嬴政,卻是憋不住笑了一下。
趙高愣了一下,整個人有些凌亂。
“白墨說的不錯,你就是個閹人,人不人鬼不鬼,談何尊嚴?”
嬴政心中暗道。
他讓趙高擔任中車府令,的確是看中趙高激靈,且對律法有學識。
但對閹人的鄙夷和厭惡,并未因此消失。
這一切,和當初的嫪毐脫不了干系。
“陛下,這不是侮辱朝中命官,侮辱陛下嗎?”
趙高不知好歹,情急之下又提了一句。
“啪!”
嬴政揮手便是一耳光,扇得趙高腦袋暈乎乎的。
“滾下去!”
他呵斥道。
“呵,陛下恕罪!”
趙高一邊磕頭一邊退下。
雖然挨了一耳光,但他并不委屈。
畢竟嬴政越暴怒越好,到時候不單單是白墨死,甚至還有白家的人陪同!
一這樣想,趙高就覺得臉都不疼了。
“都想要朕殺了白墨是吧,那朕就偏不殺,不過此子膽大妄為,先讓他吃幾天苦頭再說。”
嬴政沉吟道。
不過話說回來,白墨不殺,那么這件事該如何收場?
想到這里,嬴政只覺頭疼無比。
“朕頭一次,對一個臣子,有一種無力感。”
嬴政抱怨道。
TMD,怎么感覺比當初打六國時,還要難一些?
...
太原,白家。
雖說白仲也算有一官半職,但依舊改變不了白家落寞。
府邸內外,只有兩三名下人。
院內雜草眾生,墻壁損壞無人修理,野草順著大洞蔓延進來爬滿墻壁。
不知情的,還以為是一間破舊的老府邸。
誰能想到,這就是白起后代的處境?
其實,白起還能有后代,已經算不錯了。
要知道,秦昭襄王時期,可是流行滅族。
白起有功高震主,能夠留下血脈極其難得。
這也表明,白起還是受人尊重。
“御史大人!”
下人通報之后,就見一男子急匆匆的走來。
男子穿著樸素,而且舉手投足之間平易近人。
這人,便是白墨之父白仲,也是馮劫的好友。
“白仲性格溫和,白墨性格又直接,剛正如利刃一般,著實奇妙。”
馮劫暗自感慨道。
“白兄,你我二人私底下不必見外。”
收回思緒,馮劫笑道。
白仲一邊邀請馮劫進屋,一邊讓下人準備好酒好菜。
等到酒菜上座,白仲搓著手,在醞釀著開口。
“馮兄,犬子讓你費心了,不知你從咸陽而來,是因何事?”
白仲忐忑不安。
“為白墨的事情。”
馮劫直言。
“唉,馮兄,你也知道我就那么一個兒子。”
白仲嘆息一聲,接著大倒苦水:“他雖然膽小怕事,顯得平庸無能,但也是白家血脈,只求有官能做。”
聽到這話,馮劫眼神古怪。
那白墨都去拔真龍逆鱗,去摸龍須了,這還膽小怕事?
你丫的,是對膽小怕事有什么誤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