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

饒是以主神的見多識廣，在看見眼前的景象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先前可以被稱為王琦的生物，此時在主神面前，已經成為了一團不可名狀之物。

祂的外形不斷變換，整個身形膨脹之下比小行星還要巨大。

在這巨大的身軀中，無數蝸牛，眼球，肉體，人頭，玉片，軀體肉塊不斷糾纏，這些怪物們都掙扎著，想要逃離身體，卻一直被這具身體吸回。

“好丑......”

主神扁著小嘴，看了好一會兒才得出這個結論。

“琦哥兒，你怎么變成這幅模樣了？”

主神的問話沒有得到王琦的回答，王琦此時都不知道被體內那寫糾纏著的龐大意志擠到哪里去了，不可能回答主神的問題。

“琦哥兒，琦哥兒？”

主神喊了幾句，見眼前的肉塊沒有反應，抿了抿嘴，重新發聲。

【王琦】

一句呼喚，直擊靈魂深處。

簡簡單單兩個字，將時間所有聲音都完美地融合在一起，有鳥啼，有獸吼，有難以形容的尖銳聲波。

像是有無數生物同時發聲，說出這兩個具有相同意義的字。

無時無刻都在蠕動的，如星球一般大小的肉塊停住了，旋即所有肉塊爭先恐后地遠離主神，但在這片主神空間中，又能逃到哪兒去？

與無數逃離的肉塊形成鮮明的，是因肉塊逃離而暴露在正中間的王琦。

王琦失去意識，雙眼反白，身后血肉連著肉塊，除了臉還有一絲人樣，其余位置都被各種詭異肉塊覆蓋。

主神將他拉至身前，那顆血肉行星也跟著被拉進。

祂附在王琦耳邊，櫻唇輕啟：【琦哥兒，醒醒】

無上意志強行將王琦的意識從一片混沌中拉回，王琦睜眼便看見主神那張絕美容顏出現在自己面前。

“我去，我居然成功了......”

身體四處傳來撕裂般的疼痛，王琦只覺自己的身體被無數柄鋼刀插穿，丟進攪拌機中亂攪一通后，再從攪拌機中撈出來，放在壓路機下被碾來碾去一樣。

【還是很疼嗎？我明明已經把你的感知減少了二十來倍，再降你就醒不來了。】

王琦耳邊響起嘈雜的聲音，無數話語重復壓縮在一起送入王琦耳中，這些聲音每一種單獨抽出來，都會成為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之一，但混在一起就只會讓聽者崩潰。

“啊，對不起，我忘記收力了。”

嘈雜的聲響瞬間消失，主神活潑可愛的聲線響起。

以往在王琦耳中煩不勝煩的聲線，此時如同救贖一般。

“嘿嘿，你這么夸我，我也不會高興的啦。”

王琦抬頭，看見那張熟悉臉龐，由衷感到慶幸。

主神一如既往，一頭漆黑如夜空的長發垂落，雙目緊閉，五感封絕，她的四肢被束縛，只有一張嘴可以發聲，身體靜靜浮在主神空間中無法動彈。

聽見她聲音活潑依舊，讀心術也依然在發揮作用真是太好了。

“你這個狀態，其實在我眼中就像蟑螂一樣，實在太惡心了，我真的不想讀一只蟑螂的心，要不是你混在這堆惡心的東西里，我早就把這坨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兒趕出這里了。”

是是是，真是謝謝你了。

“嘿嘿......”

“話說回來，現在該怎么辦？”

主神沉吟片刻，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啦，要不我幫你切了？”

王琦道：“我好不容易才將這整個牦之門帶來的，就是想著這些東西肯定有用，切了也太可惜了吧？”

“嗯......其實我是可以將這些玩意兒吸收掉，化為自己的能量并反哺給你啦，但我說過了，這玩意在我眼中跟蟑螂一樣。就像現實中，你知道蟲子們富含蛋白質，烤得嘎嘣脆就能補充能量，但你不會平白無故去吃它們。”

“其實炸肉蛆味道還挺不錯的。”

“你惡不惡心。”

主神雖然閉著眼睛，王琦卻能腦補出在她眼皮子底下翻出來的可愛白眼。

“我千辛萬苦，把道詭世界的神祗們帶來這里，就是為了給你加餐，你居然還嫌棄加餐的味道不夠好，外形不夠可愛？”

“......也不是這個意思啦。”

“你知道我為了這些加餐，耗費了多大心力，經歷了多少苦難和輪回嗎？”

王琦面色悲苦，回憶起自己被困在道詭世界中的點點滴滴。

和坐忘道廝殺，斗智斗勇，無數次嘗試忽悠李火旺，卻被李火旺反應過來，召出丹陽子反殺，每次嘗試新道路，王琦的精神就會痛苦一分，被回溯后身體的壓力就會更大一些。

第一千次回溯后，王琦就再也沒有記過時間了，反正時間在無盡的輪回中已經毫無意義。

但即使如此，王琦依然在努力鍛煉自己并尋找出路。

主神通過讀心，對王琦的痛苦感同身受。

祂猶猶豫豫道：“可是......”

沒等主神說完，王琦就打斷了祂：“我知道了，反正我只是個用來收集系統之力的棋子，我的痛苦全都沒有意義，是個就算被丟進道詭世界，斷開了與你之間的鏈接，你也不會嘗試來救我的存在。”

“不是的，我只是被那個世界的規則阻攔，你知道的，那邊天道瘋了。”

“好了不用說了，就這樣，我懂了。”

“啊啊啊啊啊你不要PUA我！”

主神胡亂喊了一陣，仿佛泄了氣一般，幽怨道：“好啦，我知道啦，我吸收就是了......”

王琦見主神終于妥協，心中大石落下。

真矯情，有東西送上門給你吃都不要。

“我聽得見哦。”帶著怨氣的聲音響起。

一只由無數星光組成的大手捏住王琦那臃腫的身體，行星大小的身體再那只大手面前就像一顆巧克力球一般。

大手輕輕揉捏，行星大小的身體就這么破碎了。

玉塊裂開，身軀消散。

無數不可名狀之物試圖逃離，卻發現無論飛出多遠，都仍在大手的指尖。

那只手實在太大了，就算超越光速也無法逃離它的掌控。

被王琦帶進主神空間中的一切都在那只手的指尖融化，壓縮，最后化為一顆巨大的黑灰圓形結晶。

大手將結晶拿到主神面前，之前如星系一般龐大的手，到了主神面前卻如同普通女子的修長手臂，手中的黑灰結晶也宛如一顆糖果一般被主神送入口中。

就像抬頭仰望太陽時，伸手虛夾住那顆實際大得無法想象，在眼中卻不過糖果大小的圓球，就這么直接將它摘下。

就像眼睛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