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方家俊帶著人把被揍成豬頭的煙鏟樂那幫家伙丟出廟街的時候，圍觀的街坊們無不為他們叫好。

方家俊先前所說的那些話已經傳出去了，對于不太了解江湖險惡的人來說，他們天真地認為，這樣就能繼續維持此前安安穩穩的生活了吧。

此刻，方家俊在廟街的威望達到了空前的高峰，絲毫不遜于不久之前還庇護著這里的十二少。

方家俊花了不少時間向他們致意，場面就像一個小型的粉絲見面會，搞的不了解情況的路人紛紛指著方家俊詢問這是哪個明星。

總之，方家俊好不容易才從那里擺脫出來，然后逃也似的溜回了家。

“紅姐。”

方家俊回去的時候，紅姐照舊搬了張小板凳坐在那里招攬生意，不過奇怪的是居然沒見到華女。

因為華女跟紅姐的感情很好，她休養在家這段時間都陪著華女，另外紅姐開工的時候，有華女站在這邊方便招攬生意。

那些買春客會誤以為是華女服務，上樓見到大嬸之后則大失所望，不過一分錢一分貨，也有罵罵咧咧付錢的。

“華女呢？”

“她今天出去了，好像是跟誰吃飯。”

“不會是拍拖吧？”

“希望是吧，你也知道她。”

紅姐說到這里嘆了口氣，因為華女性格過于要強。

像干她們這一行呢，要么是陷在泥潭里出不來，一直到年老色衰干不動為止；要不就掙夠一定就收手，然后找個老實人接盤。

問題就出在，華女她不愿意騙人。

以她的姿色，主動跟她搭訕的男人很多，其實以她在風月場合的歷練，分分鐘可以把男人哄到找不著北。

但別人越是認真，華女越是要事先把自己當小姐的事情講得清清楚楚。

這樣一來，老實人都嚇跑了。

剩下那些沒嚇跑的，全都發展成了她的客戶，而不是情侶。

“華女這個身體，醫生說就算調養好了，以后也要禁止大量飲酒，其實已經不適合在夜場干了，如果真能給自己找個歸宿，那再好不過。”

方家俊對此是樂見其成的，紅姐也附和了兩句，然后又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阿俊吶，聽說你又要做理事長？”

“不是理事長，我們重新成立了一個物業公司，跟以前不是一回事了。”

紅姐別看一介女流，她在廟街呆了大半輩子，江湖經驗是很老道的，對于其中的關鍵一清二楚。

方家俊信誓旦旦地強調不一樣，到底是不是一樣，他自己怎么說沒用，取決于別的社團怎么看。

“不會有什么危險吧？”

“不至于，你放心吧紅姐。”

紅姐欲言又止，她并沒有被方家俊三言兩語安慰到，不過也知道自己既然幫不上忙，那么多說也無益。

關于方家俊跟方小玲的關系，上次華女說的話紅姐也都聽到了，所以現階段并不擔心。

就在她準備揮手作別的時候，眼光一瞥卻看到了一些別的，于是往方家俊身后一指。

“那邊，是不是找你的？”

方家俊沿著她指的方向轉身看去，確實發現了一位熟人。

白色西裝，雙手插兜，額前一抹挑染的頭發，東星耀揚的造型在夜色下的廟街同樣拉風，回頭率十足。

他應該注意到方家俊看過去了，但只是抬了下頭，連個揮手的動作都沒有。

果然，這次沒禮貌多了。

方家俊跟紅姐說了一聲，于是往那邊迎了上去。

他沒有叫人，因為雷耀揚也是單槍匹馬地站在那里。這里可是廟街，就算要打架方家俊也沒在怕的。

“你來得很快。”

這是方家俊說的第一句話，因為他以為反應最快的會是林懷樂，畢竟自己要借他的刀去殺煙鏟樂。

看來雷耀揚在廟街有線人。

這也是正常的，方家俊剛剛才整合了廟街，還不可能做到鐵板一塊，針插不進水潑不進。

雷耀揚沒有接這個無聊的話，他一貫喜歡掌握談話的主導權，即使是在對方的地盤上。

“你的心比我想象的要大。”

“我本來以為，你不肯替我做事是嫌我的底子不干凈。原來你不幫任何人做事，只為你自己。”

方家俊坦然承認：“這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嗎？”

雷耀揚認可地點了點頭：“你說的對，真正優秀的人，絕對不會甘于成為別人的陪襯，我居然認為你可能做我的配角，這是我的失誤。”

“我甚至有一種錯覺，你兩次拒絕我的招攬，又故意攪黃我對廟街的計劃，如此處心積慮難道是在針對我？”

“我們兩個實在太像了，老天讓我們在這里相遇，就是要分個高下。”

“因此我心里暗暗有些后悔，早知如此的話，我應該在你還沒有反抗之力的時候，就先下手為強。”

方家俊聽完只覺得離譜。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種以為全世界只圍繞你轉的癥狀叫作自戀狂？”

“有，不過以往跟我說過這話的人全都死了，你是唯一還活著的那一個，到目前為止。”

這大概是種威脅。

他居然敢在廟街威脅方家俊，東星的奔雷虎至少在膽量這一塊上是不缺的。

雷耀揚想必也很清楚，這樣是不可能輕易嚇到方家俊的，所以他講完之后自己就轉移了話題。

“你真的要廟街？”

“我的要跟你的要不是一回事，不過你這么理解也未嘗不可，因為我是不會允許廟街留給你這種人的。”

“那就是沒的談了。”

雷耀揚似乎對這結果早有預料，并未吃驚或糾結。

“我很好奇，來的路上我一直在考慮，你憑什么認為你可以在社團遍地的港島，保住廟街成為一座安全的孤島？”

“十二少不就做到過？”

“十二少憑借的是他身后，四大探長、四大家族、三支旗陳志超，空前絕后的時代象征，那么你呢，你憑什么？”

雷耀揚嘴里的人不過早生了一些年，未必有多么了不起。

因為他話里頗有“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的意思，方家俊正想拽幾句“時無英雄使豎子成名”之類的，恰在此時身后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呼喚。

他回頭看去，發現是方小玲站在紅姐身邊跟自己高興地揮著手，大概是剛剛下班，從紅姐那里知道了自己的所在。

方家俊沖著她笑笑，于是不打算跟雷耀揚虛與委蛇了。

“憑我方家俊。”

雷耀揚目送方家俊撇下自己走了回去，他的視線駐留在亭亭玉立的方小玲身上，瞇了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