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學校快一個月了。九月底，辛曉儷突然發來一條信息詢問道：國慶期間可以見個面嗎。我收到之后，想了很久，不是說分手了嗎。最后，我沒有找到不去見她的理由。“是的，為什么不見呢？”我在心里自語道。

約定的見面時間是10月2日晚上7點。秋天的傍晚，天色還沒暗下來，我估算著，從宿舍到她的小屋大約需要五分鐘，為了保險不遲到，決定18：50開始從宿舍出發。即將的見面完全占據了我的心，沒有別的事比這件事更重要了。晚飯后，我無事可做，專心地在宿舍里等待著出發的時間，時不時掏出手機不安地看著時間，忍受著出發前著急、恐慌、緊張的情緒。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18：48.“現在就走嗎？還沒有到時間呢，這么早到那兒也是等。”于是，又坐了兩分鐘后，我像是接到命令似的，再也沒有給自己拖延的理由，就離開了宿舍。

到了碰面的地點——她小屋樓下，沒見到她，心情反而異常平靜，沒有想什么。我覺得有必要發條信息。“我現在在你樓下。”發完信息后，我靜下心來地等待她的回信。過了幾分鐘，這座民宅里沒有預想中的腳步聲，而且手機里沒有回信。我有點著急了：“這種事情還是打電話吧。”覺得有道理，我撥了兩遍她的手機號，沒有人接。“是不是她根本就不在乎這次見面，或者忘了這回事。走吧，沒什么好等的。”我氣憤地往回走。“我是不是被她給耍了，黃超輝，你怎么這么笨？怎么還相信這女人？”我感到受到侮辱。剛要過馬路的時候，褲袋里的手機開始振動了，是她打來的。

我強忍著心中的怒火，接了電話。

“喂？”

“你現在在哪？”她有點急促地問。聽到她著急的聲音，我有點后悔，剛才不該那樣懷疑她。

“我現在往學校走。你現在在哪？”我的語氣緩和下來。

“我在我小屋樓下。”

“我剛才打你電話怎么不接？”

“我的手機放在小屋。剛從學校回來。”

“那好，我現在過去。”我轉身往回走。

她低著頭，站在租住的民房門外，專注地操作著手機。見我走過來，輕聲地溫柔地說：“咱們出去吧。”我沒有回答，和她一起向前走。

“你這學期怎么沒上餐廳三樓的閱覽室？”兩人走了一段路后，她主動地挑起話題。

“沒話找話。”我心里想，厭惡回答這種沒有意義的問題，沒有搭理她。“你今天約我干嘛？”我在心里急切地問。

我一直往前走，不理會跟在身后的她。一路上，還能忍受她那彬彬有禮、客氣說著話，但從馬路轉入寂靜的村莊時，那擔憂會被熟人看見的防備心理沒有了，一股強忍的暖流涌上心頭，使我的防線徹底坍塌了。于是我再也裝不出冷漠、高傲的態度，抑制不住說出心里話：“我受不了。”一把將她摟在懷里，緊緊地抱著。擁抱了一會，激動的情緒平復下來，我們并肩往村莊深處走去，我左手的五個手指緊緊地扣住她的右手，是那么地用力，生怕又失去她。道路的一邊是兩三層高的樓房，另一邊是破舊、廢棄的舊式磚瓦房，墻邊有一小片用竹欄圍種著蔬菜的菜地，這一切都充滿了鄉村美好、詩意的生活氣息。

“你這學期很早就來了？”她問。

“嗯，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超市里看見你了。”

“怎么可能呢，我居然沒有發現她，一般都是我先發現別人的。她看見我時，我是什么狀態？是那種很怪異的自我狀態嗎？”我心里很是擔憂、不安。“很可能就是到學校的那天考慮到食堂還未開業，下午跑到超市買泡面，為晚餐做準備。”

“哦。沒有，我記錯了開學的時間，所以早到了兩天。”我從恐慌、不安的情緒中恢復過來，說。

走了一段路，記起了什么，我停住了，轉過身望著她的臉，懷疑地問：“你不是說分手嗎？為什么又來找我？”

她低下頭，然后喃喃地說：“見到你，我又不平靜了。”

雖然不能完全理解這話的含義，但是從她說話時為難的樣子和真摯的語氣上判斷，我認為她說的是真的。

“我不想讓我同學知道我有女朋友了。”我重提了我的條件。

她同意地點了點頭。

“那以后不許你說分手。”說完，我激動地流出了熱淚，為了不讓她看見脆弱、流淚的樣子，我緊緊地將她抱在懷里。

聽到我帶著哭腔的話語，她連忙安撫地說：“那我不說分手，好吧？”

“只許我說，你不能說。”

“好的，好的。”

國慶期間，她回了趟縣里的老家。老家的縣城離市區不遠，大概需要半天的時間，那天一早，她到了汽車站，坐上開往老家的小巴士。

下午，我趁著國慶假期，在這座城市四處游蕩，感覺一下節日熱鬧、快樂的氣息，享受只是一個人的自由的生活。這次我讓自己去更遠的、以前不曾來過的地方，這個決定讓我對自己這次遠足很向往、興奮。

一路上，能看到學校，機關或者是公司的大門上貼著“歡慶國慶”等字樣，商城門口擺放著花籃，偶爾也會有些熱鬧、吸引眼球的舞蹈節目，沿路的圍欄上插著彩旗。這些訊息傳達著今天是個快樂的節日，并且又是在自由的、無拘無束的心境下，很容易激起歡愉、興奮的情愫。就在這樣的情形下，我接到了她從老家打來的電話。

“喂？”

“啊！”

“你在哪？”

聽到她溫柔的聲音，我本來就很少有電話，更別說女生的，感到異樣的興奮、幸福。

“我在外面，你呢？”

“我在家里，你聽聽這是什么聲音？”

“水聲？”我聽到手機里傳來水流聲。

“嗯。”她肯定地答道，“這是我家旁邊的一條小河。這里的水很清，我剛才在這里洗了衣服。小時候經常來這里坐坐，發發呆。”

我傻傻、開心地笑了，能夠分享到她童年美好回憶和秘密，我幸福地笑了。

她有許多話說個不停，而我不用操心該說點什么，這對于我來說，是一件令人開心、愜意的事情。

通完話，我走在回校的路上，突然有種想法：“她的世界好小，她似乎只關注她那小世界里的東西，只愿意沉醉在這個小世界里，就心滿意足了，不愿意望向更遠的地方。”聯想起她柔弱、悲劇的性格，我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有種拯救一個出身貧苦、善良淳樸賢惠的女孩的責任，并且被自己的這種崇高情感感動了。我感覺仿佛自己漂浮在半空中，俯看著人世間的這一切。

過完了國慶節，她選了一張靠近閱覽室里側的桌子，幾次邀請我過去一起自習。我思考了很久。萬一有熟人看見我和她在一起，怎么辦？可是這么久了，也沒看到我同學在這里自習過，可是能保證往后不會嗎？但是兩個戀人在一間閱覽室自習卻不坐在一起確實不應該。最后，我抱著僥幸的心理，就算有熟人看見了，我和她只是在一起自習啊，不一定就認定我們就是戀人，這個理由成功地說服了自己。于是，我和她坐到了一起，她坐在我對面。

“我先走了。”想起第二節還有課，我輕聲地對她說。

“哼！你走吧。”她認為我又是故意不想在閱覽室和她呆在一起，她毫不掩飾，不客氣地惡狠狠地盯著我，鄙視地說，然后不屑、依舊滿懷委屈地轉過頭，不愿再看我一眼。我真的懷疑她說這話時是否還當我是她男朋友，看著她任性、不講理的臉，心中升騰起打擊報復的怒火又被隱忍住了。

“我等下還要…”

“解釋就是狡辯。”她用不容分辯的語氣說，看都不看我一眼，就這么草率地、堅決地否定還未說出口、很有道理和說服力的話。我心里很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