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暗贊,好一張英氣勃勃的俏臉。
水溶道:“這下可以說你是何人了吧?”
那女子道:“我姓黎,叫黎嗣,是前任鹽幫幫主的女兒。為了給我爹報仇,化名李五,女扮男裝潛伏在揚州四大鹽商之首的高天意宅邸五年。巡鹽御史林大人的證據(jù)就是我從高天意那偷來的高天意賄賂揚州官員的賬本。高天意為了抓我,幾乎找遍了揚州城每個角落。”
水溶笑道:“可是他卻永遠(yuǎn)也抓不住你,因為這世上根本沒有一個叫李五的男人。本王說的沒錯吧?”
黎嗣道:“不錯,只要你們不出賣我,高天意就別想抓到我。”
水溶繼續(xù)道:“既然你潛伏在高天意宅邸這么久,為什么不找機(jī)會一刀殺了他,這樣豈不干脆利落給你爹報了仇,何必費盡心思將那賬本偷出來。”
黎嗣冷笑一聲,眼眶微紅道:“我爹從小就把我當(dāng)男孩子來養(yǎng),他雖為草莽,但一直教我禮義仁智信,臨死之前一再叮囑我不可為他報仇,好好活下去。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若不報,還談什么禮義仁智信。若是一刀結(jié)果了高天意,我豈不是也要亡命天涯。有負(fù)我爹期望。”
水溶點了點頭,對這女子多少有點欣賞。繼續(xù)問道:“那你又如何敢確定本王一定會替你做主呢?”
黎嗣道:“我聽人說你一到揚州先去看望了林如海林大人,又和林大人有親。還從林家將林大人帶走醫(yī)治,便想晚上來打探打探,誰知讓你的侍衛(wèi)抓住,我便豁出去了。大不了一死!”
水溶道:“那你可知林如海中毒?”
黎嗣點了點頭道:“他中的是番邦傳進(jìn)來的凝血之毒,解藥只有高天意有,不過現(xiàn)在就算有了解藥,也為時已晚了。林大人已血凝一處,經(jīng)脈脹裂,就算吃了解藥,也時日不多了。”
水溶看了徐謂一眼,和徐謂猜測的一樣。
徐謂笑道:“黎姑娘,王爺可以替你做主,但現(xiàn)在苦于沒有證據(jù),你可知林如海得到的那個賬本藏在哪?”
黎嗣不知這人是何身份,但見他和欽差如此親近,想來也是欽差的人,便道:“我也不知林大人將那賬本藏在哪,不過我多留了個心眼,雖將真本交給了林大人,但卻抄錄了一份留存。”
徐謂和水溶心中一喜。
水溶笑道:“估計這賬本你也沒隨身攜帶吧?”
黎嗣道:“不錯,不過里面的內(nèi)容我早已記得滾瓜爛熟。”
水溶站起身,一拍桌案大聲道:“好,只要你所說的是真的,本王可以跟你承諾,絕不放過任何一人。”
黎嗣道:“王爺此言當(dāng)真?”聽他愿意為自己做主,黎嗣才改口稱王爺。
水溶哈哈大笑道:“本王言出必行,豈會誆騙于你一女子。前提是你提供的賬本的真實性。這幾日你就待在本王身邊,繼續(xù)偽裝成男兒身,看本王是否會食言。”說罷,水溶把李淼二人叫了進(jìn)來。
二人見了黎嗣的俏臉,李淼倒還好,李焱似見了鬼一般,實在無法把這樣一張俏臉和剛才那張讓人生厭的臉融合到一起。黎嗣見李焱進(jìn)來一直盯著自己臉上看,剛才在外面又一直盯著自己胸前看,雙眼冒火,冷哼了一聲,把頭扭向一邊。
水溶看得好笑,這兩人好像有點歡喜冤家的樣子。二人一抱拳道:“王爺。”
水溶道:“黎姑娘這兩日就在知府衙門,李焱,你給黎姑娘找一身侍衛(wèi)服換上,這兩日黎姑娘就跟著你,你可要照看好黎姑娘。”
李焱‘啊’了一聲,嘴巴張得老大,旁邊的李淼似乎看出了王爺有意撮合這兩人,心中一笑。一腳踹在了李焱的腚上,笑道:“王爺讓你照看好黎姑娘,你啊個屁呀,還不快去給黎姑娘找身侍衛(wèi)服來換上。”
李焱聽兄長也幫著王爺‘作踐’自己,只得有氣無力的應(yīng)了聲是。帶著同樣看他也不順眼的‘黎姑娘’下去了。
見兩人出去,水溶笑道:“李淼,你覺得這二人如何?你這弟弟也該尋個能管的住他的女人了,本王覺得這個黎姑娘就是他的克星,一物降一物,哈哈。”
李淼一抱拳道:“屬下替弟弟謝過王爺美意。王爺慧眼如炬,屬下也看出點端倪來。不過這個黎姑娘會不會有問題。別誤了王爺?shù)恼隆!?
水溶道:“無妨,這幾日正好觀察一下,有的是時日了解清楚。”
然后又看了一眼徐謂,笑著道:“你二人跟本王的時日都不短了,別說本王厚此薄彼。既給李焱相看了媳婦,也不會虧待你們倆。今日那揚州知府送了本王一對姐妹花,正是這揚州出名的揚州瘦馬。就賞給你二人了。”
兩人大吃一驚,徐謂起身忙道:“萬萬不可,王爺?shù)暮靡猓拈L心領(lǐng)了。”
李淼也道:“還請王爺收回成命,李淼不敢領(lǐng)受。”
水溶擺擺手道:“就這么說定了,沒得商量。那揚州知府說這二人,既會針灸推拿,又能推拉彈唱,你二人一文一武,總能叫你二人滿意。這二女要說也是可憐人,若合適,回京你倆將這二人納為妾室,給她二人一個穩(wěn)定的生活也算功德一件,何樂而不為。”
李,徐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相視苦笑,只能道:“屬下,文長謝過王爺。”
水溶笑道:“這就對了么!別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你倆個還不情不愿的。本王這媒人做的真是失敗。”
聽王爺如此說,二人心中一震,都道:“屬下不知好歹,還請王爺恕罪。”
水溶擺手笑道:“好了,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下去吧,李淼。”
等李淼出去,水溶又道:“文長怎么看這位黎姑娘。她所提到的鹽幫,文長可了解其中內(nèi)情?”
徐謂道:“回王爺,聽其言,觀其行,這位黎姑娘不似在說假話。不過還要看她所說的那賬本是否作數(shù)。至于鹽幫,其實就是一些不法鹽商組成的,也叫鹽梟。他們勾結(jié)官府,以販賣私鹽謀取暴利,這高天意應(yīng)該就是鹽幫出身。”
水溶也點頭道:“嗯,既如此,等會聽聽她怎么說。若沒問題,便按照之前你與本王計定好的來執(zhí)行。”徐謂點頭應(yīng)是。
過了片刻,黎嗣換了身侍衛(wèi)服被李焱帶了進(jìn)來。依然我行我素地坐在了徐謂下首,看得李焱也是目瞪口呆。
待李焱出去,徐謂道:“黎姑娘,現(xiàn)在你可以說說賬本上的內(nèi)容了。”
黎嗣道:“說之前,我還想再問王爺一個問題。”
水溶笑道:“問吧,本王知無不言。”
黎嗣道:“敢問王爺,若是這揚州從揚州知府到下面各個知州和知縣都與高天意幾大鹽商有瓜葛?王爺該如何處理?”
水溶從容地笑道:“你怕是想問,本王有沒有權(quán)利和魄力處置這些鹽商和與他們勾結(jié)的官府之人吧?”
黎嗣不說話,變相地默認(rèn)了水溶所說。
水溶自信而又霸氣地笑道:“本王可以給你撂一句準(zhǔn)話,別說這揚州知府上下官員,就是這揚州地界上的揚州衛(wèi)的衛(wèi)軍和龍禁尉的千戶,本王照樣可以先斬后奏,生殺予奪。這下你滿意了?”
水溶如此有信心,是因為此次南下他已做了萬全的準(zhǔn)備。不但有皇帝指派的龍禁尉貼身保護(hù),自己還從神樞營的親兵營挑選了一百人隨行,這一百人均配備了最新式的火繩槍。
而且為了保險起見,水溶還跟皇帝要了兵權(quán),這江南各省衛(wèi)所官軍均可調(diào)動。這樣做就是怕?lián)P州衛(wèi)的官軍也被這些鹽商拉攏腐蝕。若真是這樣,水溶就能異地用兵來剪除揚州衛(wèi)的隱患。可以說只要不是江南各省一起造反,任何狀況水溶都能穩(wěn)得住。
北靜王如此篤定,確實很大程度上打消了黎嗣的顧慮。
見她還有些猶豫,徐謂也笑道:“黎姑娘不用有顧慮,只要你說的確屬實情,王爺自有法子將一干人等繩之于法。你也不用懷疑王爺?shù)哪芰蛯嵙Γ行〇|西你看不見,也沒必要知道,你只要相信,揚州地界上的任何事情王爺都可以一言而決,任何突發(fā)狀況都在我們的預(yù)料之中就行了。”
黎嗣吐出一口氣,豁出去了一般將她在賬本上看到的都說了出來,徐謂拿了紙筆在旁全部記錄在案。黎嗣講完后,水溶簡單安撫了她兩句,就讓她先下去歇息了。
房中只剩水溶和徐謂二人。徐謂目光嚴(yán)峻地道:“王爺,以文長看來,這賬本內(nèi)容真實無疑,編是編不出來的。什么時辰,什么人,收了什么,俱是清清楚楚。黎嗣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的年紀(jì),照她所說,在高天意宅邸之中潛伏五年,應(yīng)該是可信的。”
水溶也點了點頭道:“明日你派人去查查她的身世,若沒有問題,一切就按計行事。”
徐謂一抱拳道:“文長領(lǐng)命。”
過了五六日,水溶一切如常,不是在衙門查看鹽務(wù)賬冊,就是見些鹽運使司的官吏和一些鹽商,當(dāng)然也包括揚州四大鹽商,四人也都與水溶見了一面。這一定程度上也讓幾人稍稍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