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與你同行
- 紅樓之黛玉師兄
- 二墨三酒
- 2568字
- 2023-08-02 17:30:00
已經在這個世界生活了一年多,陳致對紅樓這個世界已經有了一些大概的了解。
這并不是陳致原本世界所在的歷史記載中的任何一個朝代,歷史的分叉口,大抵是從五代十國末年到宋初開始出現變化的。
和陳致所在世界的歷史不同,這個世界歷史的后周皇帝柴榮并沒有在三十九歲就英年早逝,而是硬生生地拖到五十七歲才亡故。
等柴榮亡故時,原本7歲繼位的恭帝柴宗訓早已成年,原本“黃袍加身“的宋太祖趙匡胤卻已經早早在戰爭中傷重而死,其弟趙光義在趙匡胤死后起兵謀反,失敗被誅。
而后則是后周一統了天下,歷史和原本的世界自然完全不同。
后周傳帝位一十六代,亡于農民起義。
至本朝高祖翟鐸一統天下,因取“大哉乾元”之意,定國號曰:“乾”,傳位至今已歷十二朝。
其中歷史變故無數不提,自然是幾乎尋不到原本應有軌跡的痕跡了。陳致曾仔細找了些史書看,原本記憶里的歷史人物,偶爾在角落里依舊能發現些許如陸游這類的名人,但經歷大小有些不同,更大多數則不知所蹤。
以陳致的觀察,這大乾王朝傳位至今,倒頗有些明朝末年時期的狀況。
就以科舉為例,大乾王朝的科舉就與明朝相似,分童子試和科舉正試,童子試為縣試、府試、院試,正試則分鄉、會、殿三試。
這是和歷史上明清的科舉類似,但細節上又和歷史上的發展稍有不同。
譬如高祖翟鐸定下規矩,每試需要有五名考生聯名做保,一來證明彼此身份防止他人代考,二來互相保證彼此不作弊,如有舞弊事項,都要連坐。
倘若考生人數不足,以中了科舉的前輩作保亦可。童子試可以由廩生作保,鄉試就需要舉人作保,這又比明清的科舉更嚴格些。
陳致雖然沒有經歷過古代的科舉教育,但在現代的應試教育下,早就習慣了高強度的應試備考技巧。
他原本就是現代考試的“卷王”出身,高強度刷題一年,兼之科場前輩林如海的耳提面命,于去年連過三試,完成童子試取得了秀才功名。
陳致是林如海的學生,又是第一次參加童子試就順利取得秀才功名的考生,在揚州的學子中頗有些名氣。
林如海未曾中毒前,也曾經應過部分考生的邀請參加過幾次文會,結識了幾位好友。
此次與陳致結為聯保的,便是好友烏汝謙做中,介紹的幾位同期考生。
如今鄉試日期已近,林黛玉和賈璉到揚州的第二日,烏汝謙就上門,邀陳致與約好的同考相聚。
陳致先去林如海房內探視,見林如海面色沒有惡化,稟告林如海后,就出門尋烏汝謙。剛出側門,烏汝謙便先到了。
“陳兄。”烏汝謙不是什么富家子,為人豪爽仗義,不以家貧為恥,慷慨大方。今日也依舊穿著一身青色粗布袍,卻風度不減,見了陳致便遙遙相揖道:“陳兄來何晚也?”
陳致解釋了幾句,烏汝謙也不為惱,可惜道:“原本鄉試前,想邀陳兄一起同去瓜洲文會,如今怕是不能成行。”
陳致道:“家師病重,實在抱歉。”
烏汝謙嘆道:“如此可惜,此次瓜洲文會,還能拜見江南大儒龍山先生。”
陳致笑道:“總有其他機會相見。”
烏汝謙灑然笑道:“陳兄真是灑脫之人——陳兄與我來,前面就是驚鴻樓了。”
驚鴻樓臨近揚州太學,物價卻不高,是烏汝謙等人常相聚之地,自然熟悉,拉著陳致徑直走向常去的單間。
屋內已經坐了兩個俱穿粗袍書生裝的考生,烏汝謙遙遙便叫:“杜學兄,方學兄!”又給兩人引見陳致:“這便是我說的探花郎、巡鹽御史林大人的學生,一試即中秀才的陳致陳學兄。”
又給陳致介紹杜、方二人。
杜、方二人稍稍沉默,臉色似有不愉,仍不失禮數朝陳致揖禮。
陳致見兩人面色,心中猜想,這聯保之事,怕是要起些變故,只是不做聲色地坐下。烏汝謙卻恍然不覺,看房間內還少一個人,坐下問道:“曾學兄還未到嗎?”
杜、方二人對視一眼,都不說話。
烏汝謙連問了幾句,兩人都欲言又止。
陳致心中大概有數了,笑著問道:“是不是曾兄不愿與我聯保?因此不愿意與會。”
杜、方二人依舊沒說話,但意思卻是如此。
烏汝謙不解,想要說話,陳致攔住他,又問:“二位又怎么說?”
沉默半晌,杜秀才作揖艱難道:“實是抱歉。”
烏汝謙終于忍不住,急聲質問道:“此前不是已經說好了嗎。無故毀諾,豈是君子所為?”
陳致卻攔著他繼續質問,只是拱手道:“君子不強人所難,幾位既然不愿和我聯保,也無不可。只是可以容我問一句緣故?”
杜秀才似乎想說,又有些疑慮。
陳致就笑道:“烏兄是誠人君子,既然和幾位是好友,想來幾位也是正心誠意之人。既然如此,兩位既不肯說,必然是有不能說的緣由。不如這樣,我來猜猜原因如何?”
杜、方二人既未應下,也沒有拒絕。
陳致便問:“可是有人要兩位,不得與我聯保?”
杜秀才雖未做什么動作,卻已經默認。方秀才亦是面色羞恥,端起酒來一口吞下掩飾尷尬。
烏汝謙怦然而起,就要說話。
陳致知道他疾惡如仇,板直剛正。只怕他說出什么話,影響和杜、方兩人的友誼,沒等他說話,就把他拉住,只朝兩秀才道:“多謝兩位誠意告知。”
方秀才掩面不說話,杜秀才苦澀道:“此事確是我們三人的不對,只是我等寒窗苦讀十數載,家中父母辛勞半生,只盼著我等能中舉,實是……”說話間竟然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
陳致感慨古人這書生羞恥心倒是重,只是貧家的書生都還記得儒門的道德禮教,反倒是受益最多的豪門又有幾個人真把孔夫子的話當過真?
他知道古代讀書人唯一的出路就是中舉,就算易地而處,要為一個初次見面的人,放棄自己一生的前途,他自己難道就能做到?
兩人卻因此感到羞恥,足可見兩人不是什么小人之輩。
他是個現代人,經歷過職場,知道生活艱難,萬事不過“理解萬歲”幾個字而已。
于是慨然笑道:“兩位不必如此,論語曰:管仲非仁者與?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于溝瀆而莫之知也?”
杜、方兩秀才面色稍霽,這話出自《論語·憲問》篇,有人問孔子:管仲從前輔佐公子糾,公子糾被齊桓公所殺,管仲卻沒有殉死,反倒去輔佐齊桓公。管仲能算仁者嗎?
孔子回答說:管仲輔佐齊桓公,稱霸諸侯,匡扶天下,人們現在還受到他的好處。如果沒有管仲,我們都要成為外族的奴隸了,難道要管仲像普通人那樣守著小節,在山溝中上吊自殺而無人知曉嗎?
這自然是陳致勸他們,留得有用之身,將來好做大事。兩人都是窮經皓首,儒家典籍被他們翻遍了,自然知道這個典故。
一直漲著臉的方秀才這時候第一次開口,憋紅了臉:“陳學兄實是君子,在下實在羞愧!”
陳致笑道:“兩位既然是受人逼迫,事出有因何必羞恥,羞恥的應該是別人。等此事了結,我們同登桂榜,到時候再和兩位暢飲詳談!今日不便,就先告辭了!”
致意之后,就走出了驚鴻樓。
才走了幾步,就聽烏汝謙遙遙喊道:“陳兄且慢!我與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