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陳致等人離開驚鴻樓的時候。

陸文軒一行人也看到了剛剛離開的陳致等人，鹽商朱家的公子朱文定看著陳致離開的背影，問道：“那就是蘇揚第一才子陳致吧，就是他搶了文軒的風頭？”

陸文軒收起手中紙扇，臉色很不好看。

朱文定嘻嘻哈哈笑道：“旁邊那幾個，莫不是龍山書院的人？文軒前幾日還說要和他們成師兄弟……哈哈。”

陸文軒臉色已經像豬肝一樣了。

張家的公子張益之輕輕拉了朱文定一下，朱文定渾裝不覺，繼續嘻嘻哈哈地開著陸文軒的玩笑。

陸文軒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朱文定在后面連連喊：“哎呦，文軒，我就是和你說個笑，你怎么還生氣了……莫氣莫氣，我和你鬧著玩呢。”

陸文軒完全不理他，直接走了。

張益之皺眉道：“文定兄，你明明知道文軒這幾日正在為這事情惱怒，怎么還刻意撩撥他？”

朱文定笑哈哈地問：“我有嗎？”

心中看著離開的陸文軒，暗自冷笑道：陸太恒竟然跟我爹甩臉子，他都不給我家面子，我還要給他面子？

大家都是三大鹽商，我還要看他臉色？

張益之長嘆一口氣，道：“咱們三家一向是同氣連枝，唇亡齒寒的，有什么恩怨是化不開的呢？”

朱文定暗中罵道：跟你老爹一個樣兒，虛偽至極。

面上卻笑嘻嘻地說：“是我不對，改日益之幫我做個中人，我向文軒道歉。”

張益之笑道：“說甚么道歉不道歉的，都是兄弟，說開了就好了。文軒也不是小氣之人，怎么會為難你。”

朱文定嘻嘻哈哈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另一邊，陸文軒氣呼呼地回到陸家，抄起大堂一個前朝的官窯茶杯，直接摔到了地上。

陸家管事出來收拾，陸文軒問道：“我爹呢？”

管事道：“老爺帶著護衛出去了，只知道去了川沙洼，具體哪里不知道。”

陸文軒頓時緊張起來：“川沙洼？”

過了一會兒，對管事地道：“我爹回來，叫人告訴我一聲。我先去書房讀書。”

管事連忙答應，誰都知道，這幾日陸文軒正在氣頭上，已經不知道幾個下人被他逮到由頭就是一頓打罰了。

陸文軒獨自回了書房。

這幾日他心情自然很差，瓜洲文會上他本想出風頭，結果先是冒出個杜同，后來又被陳致連面都不見就搶了頭魁。

暗中叫人去散布謠言，又被傅崇之親自破除。

父親去向顧元啟求收他做學生，面都沒見上就被顧元啟攆走了。

連暖香閣都不能去了，三公子下了死命令，讓陸太恒親自來跟他說，不許他再靠近璇璣娘子。

他家雖然在揚州有極大的權勢，但這些權勢都是仰仗著三公子，他自然不敢違抗。

今日還要讓朱文定嘲笑！

都怪陳致那個野人！

陸文軒心中越想越氣，雖然說是讀書，卻半個字都看不下去，更不要說讀書習文了。

好不容易捱到傍晚，終于下人來報：“老爺回府了。”

陸文軒連忙收拾好，去見陸太恒。

陸太恒剛剛換下外面的長衫，穿著一身錦布內襯，手里拿著絹布擦拭著雙手，陸文軒迎了上去，問道：“爹，你去川沙洼了？是去見鐘富……”

陸太恒一把將手里的絹布丟在盆里，盯著陸文軒喝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陸文軒訥訥不敢言。

陸太恒嚴肅道：“我已經告訴過你，你只需要負責讀書科舉就好了，家里的生意，不要你過問，你忘記了嗎？”

陸文軒低聲道：“沒忘。”

陸太恒盯著他看了好久，才終于溫和下來，道：“軒兒，我已經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家里這些臟事兒你不要碰。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讀書，考科舉，當官。只要你中了進士，我們陸家前些年培養的進士、舉人都會唯你馬首是瞻。到時候就是做閣老也是有機會的。”

陸太恒又拿起水盆里的絹布，擰干繼續擦拭雙臂，繼續道：“林如海也好，顧元啟也好，這些不讓你做學生，也沒甚了不得。瓜洲文會失利就失利了，這些都只是旁枝小事，只要你中得了進士，你的起點就比別的進士更高。”

他語重心長道：“做事情，要認定最重要的目標。不要被一些雜事干擾。”

陸文軒懦懦道：“是。”

陸太恒道：“至于那個璇璣娘子，一個女人而已，你做了進士，什么樣的女人你找不到？就是公侯之家的千金，撒下錢，總有那么幾個落魄窮了的，嫡女娶不到，庶女總能娶到。老盯著個妓女，有甚么出息。”

他說到這里，覺得不能一點希望都不給，總需要個胡蘿卜吊著他。

頓了頓，道：“你好生備考，若是中了進士，那個璇璣娘子你爹我拼著臉面，去三公子跟前給你要來做妾就是了。”

陸文軒喜不自勝：“真的？爹，進士太久了，我中了鄉試就幫我去求三公子吧。”

“孽障！”陸太恒怒道：“舉人你就別想了……我已經打聽清楚了，這次鄉試里的主考官是神京里來的翰林院學士，我已經叫人送了兩株珊瑚樹，保你個舉人應是不難。你這個舉人是白撿的，還要我去求人？”

陸文軒喜得找不到北了。

陸太恒看著陸文軒的表情，心中一陣惱火。

他的幾個兒子，陸文軒已經是最能讀書的了。他都生怕陸文軒一點上進心沒有，只說保個舉人，實際上他給神京來的翰林院學士的要求，是解元。

哪知道只是一個普通舉人，陸文軒就樂成這樣子。

陸太恒深吸幾口氣，壓下腦門上直跳的青筋，溫聲道：“兒啊，你其實是頂聰明的，只是收不了心。你好生讀書，只要考中進士，那個女人就是你的，誰也搶不走。”

陸文軒連得了好幾個好消息，心中高興極了，連忙道：“爹，我現在就去讀書。一定早早考中進士。”

陸太恒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道：“去吧。”

陸文軒去書房后，管事推門進來，低聲道：“老爺，門口來了三公子的人。請你明日到掩翠苑去。”

陸太恒稍微思考了一下，應道：“我知道了……今日我和鐘富說好了，要給他五百擔糧，一百擔鹽。你去安排下，用小道送過去。還有，留意下揚州備倭軍的動向。”

管事低聲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