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府。

嚴東岳正在與一老者對弈。

“令郎得償所愿，與那顧淵對上了？”

老者手持黑棋，懸于棋盤上，搖擺不定，始終不曾落子。

嚴東岳撥開茶蓋吹走熱氣：

“這么小的概率都給他撞上了，他這運氣倒也是好。”

老者笑呵呵地左手撫須：

“令郎可有把握？”

嚴東岳放下茶盞，坐得四平八穩(wěn)：

“這點把握都沒有，他就白活這許多年歲了。”

嚴東岳凝視著舉棋不定的老者，笑道：

“犬子與顧淵這一戰(zhàn)沒什么懸念，也沒有關(guān)注的必要，還是專心下棋吧。”

聽出嚴東岳話里的催促之意，老者卻依舊沒有落子，繼續(xù)盯著棋盤，似在細細琢磨。

……

厲侯府。

厲侯正在練拳。

他雖已六百余歲，但精神瞿爍，狀態(tài)極好。

這不僅和老蛟血肉，龍吟丹藥有關(guān)，更和他本身的修為，以及苦修不輟有關(guān)。

“侯爺，顧淵和嚴登云對上了。”一個婦人前來稟報。

“對上就對上唄。”厲侯繼續(xù)揮汗如雨。

“侯爺，顧淵要是輸了，豈不墮了您的威風？畢竟十三贈他龍吟丹，侯爺又贈他呼吸法和蠻拳。”婦人憂心忡忡。

“十三贈他龍吟丹，只是因為欣賞他，我贈他呼吸法和蠻拳亦是如此，我和十三都沒想過，他有了這些東西就能贏嚴登云。”

厲侯面色平靜，一拳打爆一個精鋼藏符假人，接過婦人遞來的毛巾，一邊擦著汗水，一邊說道：

“顧淵不被嚴登云打得滿地找牙就算成功。”

……

方侯等侯府，以及崔家等七大世家，也都有在關(guān)注學(xué)宮儒考。

畢竟李法是蒼國迄今為止第一位六境大儒，他的儒考或許會給蒼國的未來，帶來許許多多的變化。

這是大人物們關(guān)注儒考的最重要原因，至于嚴登云找顧淵麻煩這件事，不過是一個小樂子。

嚴登云比顧淵強了太多，此戰(zhàn)沒有任何懸念，倒是嚴登云受到裴淺雪的威脅，最后要怎么處理顧淵，更能勾起他們的好奇心。

……

演武場上，嚴登云笑容得意，一張金剛符，在他胸前熠熠生輝。

斑駁的金色光點，構(gòu)筑成一面極其堅硬的屏障，莫說顧淵還只是凡人武夫里的超品高手，哪怕顧淵已是極品高手，也不可突破他這面屏障！

顧淵看到嚴登云施展出金剛符，并沒感覺意外。

裴淺雪已為他分析過，嚴登云可能施展的所有手段，其中就包括這張金剛符。

不過裴淺雪在提到金剛符的時候，是讓他后退，不能以拳頭去硬撼金剛符。

裴淺雪也認為，顧淵若以拳頭硬撼金剛符，即便不指骨破裂，也要被金剛符撞個皮開肉綻。

顧淵自然沒有忘記裴淺雪讓他不可硬撼金剛符的殷切提醒。

但顧淵并沒有選擇收拳后退。

因為顧淵這一拳，是仁拳。

為殺人而生的，簡單粗暴卻又剛猛至極的仁拳！

顧淵內(nèi)力涌至拳頭處。

仁拳，出！

砰！

顧淵的拳頭，砸在了金剛符形成的堅硬屏障上。

那面嚴登云眼中，或者在所有人眼中，于顧淵而言堅不可摧的，閃耀著金色光芒的屏障。

在被顧淵拳頭撞上的剎那，開始劇烈地顫動。

咔嚓咔嚓。

窸窣而低微的聲音，卻如暗夜里的九天驚雷，轟然炸響在所有人耳畔！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因為那面屏障，出現(xiàn)了蛛網(wǎng)般密集的裂紋。

并且，剎那之后。

嘩——

屏障破碎，化作成百上千的金色光點。

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震驚了。

就連裴淺雪都瞳孔一縮！

看到顧淵面對金剛符，卻還不收拳后退的時候，她還在想顧淵臨時抱佛腳果然沒用。

哪怕她說了再多，顧淵遭遇修士手段后，該不知所措還是不知所措。

可沒想到，顧淵之所以沒有收拳后退，不是不知所措，而是勝券在握！

“顧淵……”

裴淺雪的瞳孔中，不僅映照出顧淵拳出如龍的身影，更躍起一抹濃濃的驚喜。

但嚴登云此刻就不好受了！

驚愕和恐慌同時于心底迸發(fā)。

他本能地想往后退。

但顧淵的拳頭，已然沐浴著這場金色的雨，如蛟似龍，悍然前行。

轟！

一拳，正中嚴登云胸口。

砰！

嚴登云如沙包一般倒飛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演武場邊緣的欄桿上。

“噗——”

嚴登云摔在地上，噴出了大口鮮血。

他剛才還是人間最得意，可只是片刻，就已塵土滿身，嘴角溢血，說不出的狼狽。

“你……”

嚴登云背靠欄桿，艱難站起。

看著一步步逼近的顧淵，他眼中除了震驚，恐懼，更多的還是憤怒。

但不等他開口質(zhì)問，或是放狠話。

顧淵已然再次蹬腿爆射而出！

仁拳，再出！

砰！

嚴登云再次如沙包般被轟飛。

并且這一次，嚴登云鮮血狂噴，已是站都站不起來了。

“嚴兄！”

“顧淵，你下手也太重了！”

嚴登云的幾個狗腿子，就站在演武場下，見嚴登云臉色蒼白吐血不止，趕忙對著顧淵大喝。

顧淵甩了甩拳頭，再次一步一步朝著嚴登云走去：

“儒家至圣先師有言，君子不重則不威。

這句話的意思是，君子與人打架，要是下手不重，那就不能樹立威嚴。

正所謂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我若不能樹立威嚴，豈不是什么蚊子蒼蠅都敢在我耳邊叫個不停？”

聽到這話，表情始終淡然的大儒李法，不由眉頭微挑。

君子不重則不威，是……這意思嗎？

他雖被罵作離經(jīng)叛道，但也未曾曲解至圣先師的話語。

可這個顧淵，竟當眾一本正經(jīng)地曲解至圣先師之語……

這也就是在蒼國了，要是在岐國等文廟管轄的國家，顧淵得被口水淹死。

不過顧淵這曲解得……還有那么點意思？

李法不禁多看了顧淵兩眼。

演武場下，嚴登云的幾個狗腿子，則是臉色難看。

顧淵曲不曲解《論語》，他們不管，但顧淵罵他們是蚊子蒼蠅，他們……他們……

他們好像也沒什么辦法？

“媽的，都怪嚴登云不爭氣！”

“還靈元三重天？被凡人武夫邦邦兩拳干趴下，真是靈元之恥啊！”

“瞧不起凡人武夫，說一張金剛符足可勝矣，結(jié)果呢？被揍得媽都不認識了！”

幾個狗腿子心里對著嚴登云一陣輸出。

顧淵則已再次站到嚴登云跟前，冷漠地俯視著嚴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