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臣不動聲色。

保陽谷縣一方平安？

保住你頭上的那頂官帽還差不多。

看破不說破，武臣思量須臾，道：“只要是份內(nèi)職責(zé)，我家二郎自然是責(zé)無旁貸，不過……”

他話說一半，沉吟起來。

張縣令忙道：“都是自家人，沒有不能攤開說的話，武先生有何顧慮，盡管直言。”

武臣這才接著道：“不過，僅憑我二弟一人之力，只怕力有不逮，若到時那些人真格鬧到難以收場的地步，二郎不能平息事端，還望縣尊大人勿怪。”

他得提前給老張打個預(yù)防針。

讓二郎出力可以，終究是縣衙公人，尸位素餐，怎么也說不過去。

可若想讓二郎為縣衙出生入死，那是妄想。

一個月就那點微薄俸祿，立了汗馬功勞，隨便頒面錦旗就給打發(fā)了，還想讓老二赴湯蹈火？

想什么呢。

張縣令自然能聽出武臣的言外之意，不禁直在心里頭琢磨，這武大郎不是個實心眼嗎？怎竟這么多彎彎繞？

若武臣不橫插一杠，以張縣令對武松的了解，他但有吩咐，單純稚嫩的的武松，必定是無有不從，盡心竭力。

可現(xiàn)在，武臣為武松做起主來，這小子全都聽他大哥的，只怕已絕無可能再那般賣力。

混賬！

憨驢搖羽扇——充起軍師來了。

張縣令有些惱火，不過卻是不敢有半點顯露，臉上還得陪著笑，唯恐武臣反悔，讓二郎袖手旁觀。

“畢竟不同以往，武都頭能夠盡到份內(nèi)職責(zé)，已是公心可嘉，本縣豈有怪罪之理，只希望莫要鬧出什么大亂子來，若真的難以收場，傷及到本縣的無辜百姓，本縣大不了脫下這頂官帽，主動入京乞罪！”

張縣令扼腕長嘆。

這位縣尊大人，沒想到還是個演技派。

動不動就拿入京獲罪說事，明顯是當(dāng)小地方出來的草民沒見過世面。

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是何種官僚制度，可一區(qū)區(qū)縣令，即使犯了殺頭之罪，還用得著上京都去？

多半出不了陽谷縣，上面便來人將他給砍了。

武臣目光如炬，一切了然于心，并未搭這個茬，忽然問道：“有一事，在下實在不解，所謂的異星出世，何以竟引來這么多人？那些人來此，又到底是想干什么？”

張縣令面露難色，說道：“本縣雖乃一方父母官，可說到底，只是凡夫俗子，這等通著玄奇之事，也是不曉啊。”

武臣說道：“縣尊大人還是應(yīng)托人打聽打聽，那些人因為異星出世而來咱們陽谷縣，若是咱們縣衙連何為異星出世，那些人是否是單純?yōu)榱丝礋狒[而來，如果不是又意欲有何作為都不知道的話，如何能制訂出妥善的應(yīng)對之策。”

這武大郎，還真成心思縝密、運籌帷幄的軍師了？

張縣令一拍腦袋，說道：“得虧武先生提醒，本縣委實是急糊涂了。”

武臣若有其意道：“待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縣衙若自忖不能應(yīng)對，理應(yīng)報知上面，不可密文，要派公人，攜信函，總而言之，一定要正式，一旦未來有人查起，確保有跡可循，至于上面是何態(tài)度，隨他去，并不重要。”

張縣令聞言若有所思。

高。

實在是高！

府衙不是不想管，生怕因此事?lián)?zé)嗎。

那么就一封求助信函遞上去，你府衙管也好，不管也罷，到時若真出了事，陽谷縣縣衙固然難辭其咎，但你府衙也休想置身事外，獨善其身！

“武先生，聽君一席話，本縣委實如醍醐灌頂！”

這次稱呼武臣為先生，張縣令卻是發(fā)自肺腑。

武臣的一番話，可謂點醒了他。

“先生可有入仕之志？縣衙正好空缺個師爺?shù)穆毼弧?

張縣令算是看出了大郎的今非昔比。

若武臣點頭答應(yīng)，他今后武有二郎，文有大郎，即便不能仕途再進(jìn)一步，但治下準(zhǔn)保出不了茬子，定能安穩(wěn)混到退休。

只是他做的春秋大夢，武臣豈能如他所愿。

師爺？

如果不出所料，理應(yīng)是出謀劃策的角色。

雖然是武臣的老本行，但武臣卻是已然厭煩。

“謝縣尊大人好意，在下自知愚鈍，著實擔(dān)任不了師爺之職，縣尊大人還是另覓賢能吧。”

他婉言謝絕。

張縣令失望點頭，道：“既然武先生無入仕之志，本縣也就不強(qiáng)人所難了。”

正說著，外面忽然急匆匆跑來一個衙役，進(jìn)門拱手道：“大人，京都來的尚書右仆射王甫王大人，此刻正在縣衙，讓您立刻回去！”

“什么！”

張縣令嚇得猛然坐起身。

尚書右仆射……

王甫……

“我的媽呀！”

他驚慌之下，差點沒骨頭一軟，癱在地上。

好在武臣眼疾手快，連忙將他扶住。

見這位縣尊大人怕不是要嚇得魂飛魄散，武臣好笑的同時，心想那位京都來的尚書右仆射王甫，多半是個了不得的大官兒，否則張縣令焉能如此失態(tài)。

“縣尊大人莫慌，京城來人，對您而言，無異于是雪中送炭，正好順便弄清楚異星出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后再將難處一一匯報，那位京城來的上官，必會體諒您的難處，或許能幫上忙，也說不定。”

他好言寬慰。

張縣令勉強(qiáng)站穩(wěn)身子，咽了口唾沫，六神無主道：“對，少宰大人都來了，可見上頭對這件事必然頗為重視，本縣得趕緊回去，不敢讓少宰大人久等了。”

也不知那位少宰大人究竟是啥驚天動地的大官兒，嚇得張縣令雙膝發(fā)軟，連路都走不了了，情急之下，只能讓衙役背著，飛速而去。

武臣送到門口，駐足沉吟起來。

還真有種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架勢。

看來事態(tài)決計小不了。

正尋思，冷不防聽二郎說道：“哥，你和張縣令在合計啥？我咋沒太聽懂，啥是異星出世？還有那啥啥尚書右仆射王甫，又是哪來的鳥人？”

武臣搖頭，實不相瞞，哥也正迷糊呢。

異星出世，究竟是啥？

還有那鳥人王甫，一會兒尚書右仆射，一會兒少宰大人，他到底是干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