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杰一路和幾人閑聊出了后堂,單單目前來說,都將劉季述、長史王仲先、以及絲毫沒有閃光點的楊行遷皆尚未發際。
幾人在歷史上對前身而言不是啥好東西,不過小孩子才分好人壞人。
敵人的親朋好友,未必是真的親朋好友。
華夏上下五千年,出了幾個劉關張,屈指可數。
便拿幾人來說,個個都是二五仔白眼狼,指望他們能對田令孜忠心耿耿,甚至為此甘愿付出自家性命,簡直是異想天開。
五代時期黃袍加身之事層出不窮,大頭兵殺主帥時時發生。
你方唱罷我登場,子殺父,弟殺兄,秋毫無犯收東京的趙家兄弟,尚且給后世留了個“燭影斧聲”的典故。
田令孜若是倒臺,他們非但不會大發慈悲拉其一把,反而會向餓狼一樣撲上去撕咬對方。
當然,這個情況放在自己身上同樣起作用,但是自己可從來沒有信任過他們。
卸磨殺驢也好,過河拆橋也罷,權利這個東西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所以,李杰需要他們給自己創造一個條件,一個能讓自身異軍突起的條件。
途中不乏有人先一步離去,等到了前堂之后,一行人只剩下李杰和吉王李保,還有站在C位山南西道節度使牛勖,至于其副史羅元杲則跟在三人之后。
“節帥,就此別過。”
李杰舉手一禮,前堂左右二院分別是他和自己六哥李保在住,其他哥哥和弟弟則是住在別處廂房或小院。
“二位殿下留步。”
牛勖爽朗一笑,對著李杰和李保拱手,一國親王對自己畢恭畢敬,這種事放在幾年前他是絲毫不敢想。
兄弟二人自然是笑臉相賠,等牛勖漸漸離開二人視線,李保面色頓時垮了下來。
“哼!”
李保冷哼一聲,一臉憤恨道:“什么東西,七郎,你何必跟他多費口舌。”
平時在田令孜面前小心謹慎倒罷了,現在在牛勖面前還是一副唯唯諾諾姿態。
李杰面色一笑,聽自家媳婦說起過,前幾日剛到興元時,李保和牛勖曾經鬧過一點不愉快。
李杰轉頭問道:“六哥,你覺得牛勖此人如何?”
“目中無人,驕奢淫逸。”
李保毫不猶豫說出答案,轉頭一臉譏諷又道:“不過區區一節度,身無爵位,私自建造宅闕,亂臣賊子。”
當時進了興元府,從看到山南西道節度使牛勖的節帥府,李保氣不打一處來,以前待在長安不知道,現在節度使居然如此大膽。
李杰沒有搭話,在他看來李保有這種想法并不奇怪,如果自己沒有穿越過來,前身看到恐怕也得表露不滿。
沒有辦法,刻在骨子里的天潢貴胄,唐室衰微,也是天下正統。
好比唐初時期,魏晉南北朝流傳下來的門閥士族,明明家室衰落已經不成樣子,還是看不起當時的達官貴人。
死要面子活受罪,等待他們的是《氏族志》出世,遭受接二連三的打壓。
“六哥,小弟先行告辭。”
李杰拱手一禮,剛想告辭返回住處,正待轉身之際,突然看見前方烏泱泱走來一群人。
或粗布麻衣,或身著甲胄,不過卻有一個共同特點,神情疲憊,走路搖搖晃晃,滿身泥濘不堪。
從來人的特點可以看出,肯定是從長安逃出來的官吏。
“元康。”
就在這個時候,李杰從人群中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壽王府都將陳遠,字元康,太原府交城人。
“千歲!”
此時被王仲先領進來的一行人距離李杰只有幾步之遙,走在眾人最前面的陳遠也看見了李杰。
陳遠快步上前,單膝跪地行禮:“卑職陳遠,參見千歲。”
“好,好,快起來。”
李杰連忙上前一把扶起,神情激動又道:“來了就好,來了就好,是孤有負爾等。”
“諸公,是我李氏有負諸位了。”
李杰又對著面前眾人行禮,站立在一旁的李保同樣有樣學樣,自家弟弟這句話的確沒有說錯。
“殿下,巢賊可殺。”
“殿下,宰相豆盧瑑、左仆射劉鄴、太子少師裴諗,刑部侍郎李溥、內常侍張泰皆遇害了。”
將近十天的逃亡生涯,滿腔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部傾泄而出,黃巢攻破長安,橫行閭閻,慘不忍睹。
李杰嘆息一聲,黃巢是第二次攻破長安才做出慘絕人寰的報復沒錯,然而第一次殺的人也不少。
“既當王面,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王仲先呵斥住眾人的情緒,臉色憎惡環視一圈。
李杰眉頭輕輕一皺,隨即便釋然開來,驕狂,越驕狂越好。
王仲先轉身微微一禮,說道:“既然在此遇見了殿下,陳都將咱就交還給殿下了,其余人等在下便帶去請示中尉。”
李杰讓開身子,笑了笑道:“有勞了。”
現在李杰可沒有心思在這里多待,長安的狀況和王府中的護衛家眷,李杰是必須要向陳遠問個明白。
“繼元兄,閑暇弟去尋你。”
王仲先領著眾人在李杰面前穿行而過,隊伍走到中間時,陳遠突然朝著一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招呼一句。
張承業對著陳遠一笑,又對李杰行了一禮,連忙跟上腳步。
等一行人過去之后,李保上前兩步走到陳遠面前。
“陳將軍,這一路走來,可曾見過吉王府人。”
李保和李杰的情況一樣,除了自身和王妃,府中的護衛和其他家眷一個都沒有帶出來。
“不敢當殿下稱呼!”
陳遠連忙拱手,緊接著又道:“不瞞殿下,卑職并未見到。”
李杰聞言走到二人跟前,說道:“六哥,你也不必太過擔心,如今這才幾日。”
李保搖搖頭,嘆息一聲道:“七郎不必安慰,七郎今日主仆相聚,六哥便不打攪了。”
主仆二人目送李保離去,李杰轉頭看著陳遠一笑,前身多少留給了自己一些資產。
陳遠父親是龍武衛出身,前身出閣之際挑選親衛,其父便是壽王府第一任都將。
因為其父的關系,陳遠一直待在前身身邊,并且兩人年歲僅僅相差五歲,名為主仆,實為親友。
兩年前其父去世,子承父業,統領壽王府五百親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