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楠打開父母家的門，家里靜悄悄的。趙爸爸和孟子珍女士今天還比較乖，都裹好被子在床上躺著呢。因為吃了藥，趙爸爸今天也不去醫院了。趙曉楠準備先給距離自己比較近的住在小臥室里的孟子珍女士量個體溫。結果這時額溫槍沒電了，趙曉楠問過孟子珍女士后開始在電視柜里翻找五號電池。

她這才發現電視柜里塞得那叫一個“扎實”，家里的五號電池都已經發霉了，只能出門重新買了四節五號電池，回到家以后她給父母量了體溫：趙爸爸體溫37度，孟子珍女士體溫36度。

趙爸爸躺在床上用微弱的聲音告訴女兒，“我和你媽上午九點半吃了你弟買的藥，你媽說她沒啥感覺，我吃了藥以后胃特別痛……”趙曉楠能說什么？她只能敷衍地安慰老爸，“放心吧，沒事的。”

趙曉楠每隔半小時就用額溫槍給父母量一次體溫，趙爸爸的體溫穩定在37度。她放下心來進廚房去準備晚飯，準備再煮個冰糖橙子蘋果雪梨湯給父母補充點維生素。她在廚房里忙活的時候能聽見老爸不停地“哎呦”。趙曉楠很無語，自己剛進門的時候，家里靜悄悄的，怎么自己一來老爸就開始“哎呦”了。孟子珍女士相對來說就比較乖巧，躺在床上玩手機看視頻。

孟子珍女士趁女兒進來給自己量體溫的空隙開始訴苦，“昨晚你爸在醫院吸氧都坐不住了……”趙曉楠心想：又開始了，又開始了，反正我做什么都不對！

她不客氣地截住孟子珍女士的話頭，問：“咱們昨晚七點半左右到的醫院，我爸七點四十分就吸上氧了。昨晚我打電話的時候你們倆十點半還沒回家，你們說是要等報告，醫院一般最多兩個小時報告也該出了吧。你們到底在醫院干什么？在凳子上坐三個小時，換誰都坐不住吧。”

趙曉楠接著說：“昨晚我爸坐的凳子旁邊就有空床，幾個床都是空的，坐不住就不能躺在床上嗎？反正都已經交了錢，難道醫生還能不允許嗎？”孟子珍女士沒話說了。

下午四點多，孟子珍女士突然在趙爸爸住的次臥里使勁叫趙曉楠，“曉楠！曉楠！趕緊打120！”趙曉楠放下手里正在摘的菜就三步并作兩步地往老爸的臥室里走，邊走邊問：“怎么啦？怎么啦？”半小時前都好好的，這又是怎么了？

孟子珍女士站在床邊不安地說：“你爸的體溫又上去了，要不還是打120吧？”趙爸爸躺在床上，額頭上搭著一塊濕濕的不知從哪里找出來的看起來臟不拉幾的爛抹布。

趙曉楠尋思這不可能啊，就半小時時間怎么又發燒了？這又是輸液又是吸氧又是吃藥怎么還發燒？她回到客廳取了額溫槍，把老爸額頭上的爛抹布取掉給他量體溫。第一次可能是因為濕抹布的原因，體溫35度多。過了一會兒，她又量了一次體溫是36度多。孟子珍女士還不相信，懷疑地問：“你這額溫槍是壞的吧？你這額溫槍是壞的！”

趙曉楠感覺自己的血壓又“噌”地一下上來了，她實在忍不了了，大喊道：這溫度是正常的，哪里發燒了？你們能不能不要自己嚇自己，你們拿那么小的體溫計能看清楚嗎？我都看不清！”她覺得心好累，老爸沒有“白肺”非說自己是“白肺”。老媽非要說額溫槍是壞的也不相信老爸沒發燒。

這幾天趙爸爸一直說自己發燒，現在趙曉楠懷疑他壓根兒就沒看清楚體溫計上的溫度，完全只是自己嚇自己罷了。

趙爸爸不相信額溫槍更不相信自己的身體。他躺在床上，又給和睦堂醫院自己常聯系的一個醫生打電話，聲音楚楚可憐，就像被人遺棄了似的，“張醫生，我不行了，發燒39度退不下來，我老婆也不行了，我們想明天住院，您看能不能給安排個床位？”

趙曉楠看著老爸打電話的樣子真是無語極了，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

趙爸爸給張醫生打完電話后說：“張醫生說他們的發熱門診明天重新調整，開始收治新冠陽性的病人。我已經讓他給我們留了兩個床位。明天我和你媽到對面住院……”

趙曉楠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廚房繼續做飯。因為對廚房東西的擺放位置并不十分清楚，她得一會兒問孟子珍女士土豆在哪里，一會兒又問砂鍋在哪里，很不方便。

今天比昨天好歹有點進步，趙爸爸和孟子珍女士不再要求“隔離”了，也不在家戴口罩了。吃晚飯時，趙曉楠勸慰老爸，“爸，你本來就有胃潰瘍，這個藥吃下去胃不舒服也正常。再說，為了盡快康復，咱們只能兩害相較取其輕是不是？”

趙爸爸依然堅持要和孟子珍女士去住院。趙曉楠不停地勸說：“爸，我覺得你還是再好好想一想，我不建議你去住院。第一，張醫生也說了他們醫院現在的人員是重新調整的，現在醫護這么緊張，你進去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被照顧到。第二，你在家睡眠都賊差，這要是住院，病房里但凡有個打呼嚕的人你能休息好嗎？第三，按照你發燒的時間來算，明天都第六天了，你再在家養幾天也就康復了。”

趙爸爸沉默著，趙曉楠感覺他還是想去住院，只能再退一步，說：“你去住院可以，但是我不同意我媽去住院。你們也說了，按照我媽昨天的抽血報告，醫生說只要吃三天抗病毒的藥就可以了。我媽在家休息，我給她把飯做上，她在家里也能休息好，玩玩手機看看視頻很快就康復了。你們倆從測出陽性到現在已經第六天了，一般新冠也就七天。我媽的癥狀是咱家最輕的，她根本沒必要去醫院……”

孟子珍女士始終一言不發，這就意味著她也不愿意去醫院。趙曉楠心想：“壞人”只能我來當了。她又對老爸說：“爸，你要不要住院，這個你自己決定，反正我不同意我媽去住院。你聽你自己身體的聲音，你要是覺得有必要那就住院吧。”

趙爸爸直接來了一句：“我聽不見。”趙曉楠知道這就是還是要去住院的意思。她想：老爸總是不相信自己的身體，覺得他不去醫院就扛不過去。他去了醫院，起碼心里舒坦了。那就讓他去吧，要不他在家也呆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