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二是每年媽媽去外婆家走親戚的日子,一大早一家三口就穿戴整齊坐上公交車去往外婆家,其實正在意義上來說是舅舅家,外婆和舅舅住。姍姍一家剛到大門口就聽見尖利的叫罵聲,聽著是兩個女人的對罵,疾步進入院子便看見外婆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和站在堂屋的舅媽對峙著,謾罵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外婆看見姍姍媽媽進來,一嗓子嚎哭起來,頓時伏倒在臺階上起不來,舅媽看外婆這番做派罵的更起勁了,媽媽兩頭拉兩頭勸,一頓忙乎,終于將兩人分開,暫時平息了這場婆媳矛盾。
舅舅不知道從哪里回來,抽著煙蹲在大門口的石凳上不肯進家門,被媽媽趕出來的姍姍也在一旁,脆生地喊了一聲舅舅,但她舅卻沒有應聲,依舊愁容滿面地蹲著。姍姍已經(jīng)是個小大人的模樣,心里知道舅舅這幅樣子是正在為剛剛婆媳問題煩心,不再多言,轉(zhuǎn)彎去隔壁家的院子找人玩了。
本來應該熱鬧快樂的新年,只剩下了吵鬧和僵硬的氣氛。農(nóng)村里這種場景太常見了,村里人雖然依舊愛看熱鬧,但不會驚奇,對每家的矛盾如數(shù)家珍,是最好的閑聊談資。媽媽雖然調(diào)節(jié)了一番,但依舊效果不大,舅媽堅決不想和外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由于只生了兩個女兒,被人閑言碎語不知道說了多少年,但政策在那里,沒有特別條件是不允許再生的,城里人很多都只能生一個。外婆也想要孫子,日久的相處,多少會對舅媽表示自己的不滿意,于是兩人的矛盾就開始積累,然后就會因為其他小事摩擦不斷矛盾升級。
姍姍媽媽的婆婆早已去世,生姍姍的時候沒有婆婆幫襯,那時就全靠倆夫妻自己忙前忙后,月子也是自己坐的,幸好生產(chǎn)的時候天氣已經(jīng)回暖,洗衣做飯也是產(chǎn)婦自己親自做的。當時的外婆,在媽媽生下姍姍時來醫(yī)院匆匆看過一次,然后說孫女無人照看要回去,就再也沒來家里看過了。第二次來已是秋收,那時候家里還種著一畝二分田的水稻,姍姍爸爸心疼自己老婆,親自跑去請了外婆來幫忙收稻子。就是這樣一個年輕的老太太,用舅媽的話說:攪天攪地,全天下她蹦跶得最高。現(xiàn)在她兒媳堅決要分開住,沒有其他住的地方,分開住唯一的去處就是養(yǎng)老院,小老太太自己有兒子且還不到六十,自然是不愿意的。
這些事都是姍姍長大后才慢慢了解的,當時的姍姍只覺得舅媽太兇,不尊老,總之不占理。
本來初三依舊是舅舅家做客,但因為頭一天的事件,初三姍姍是在自己家里度過的,好幾個同學也沒有走親戚,大家就聚在一起放炮仗,串門子,去各家吃小零食,嬉戲打鬧。姍姍的爸媽卻在家里討論了一天,舅媽態(tài)度很堅決,看起來這次是鐵了心的,姍姍媽媽提出要不要來女兒家,正好家里的姍姍無人照看,本來要打算帶著南下,如果外婆愿意來住,剛好和姍姍做個伴,既照顧了姍姍,也解決了舅舅家的矛盾。
正月初十,姍姍爸爸去接外婆來家里,外婆帶著兩袋子衣服和一些零碎的物件就這么來了,嘴里一直嘟囔著有兒子卻住女兒家要被人看不起,姍姍媽媽實在聽不下去說了幾句重話,外婆才不說這種話。安頓好外婆和姍姍的生活起居,姍姍爸媽正月十三又出發(fā)南下了,開始新一年的賺錢生活。
家里剩下的一老一小相互磨合著,這一對熟悉的陌生人誰也沒想到這樣的生活一過就是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