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平叛，徐家人一個也沒被調入平叛大軍，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皇帝對徐家不放心。

徐輝祖已經下了死命令，徐家不許在外鼓吹燕王靖難，不許跟燕王攀交情，低調做人。

“姑表親，姑表親，打斷骨頭連著筋！這有什么可否認的？我們家跟燕王還是親戚呢！我祖父還是燕王的表哥呢……”李佑用很疑惑的目光看了徐景昌一眼，垂下了眼簾，面無表情地說道，“再說了，燕王起兵，只不過是為求自保而已，怪只怪皇帝受奸人蒙蔽，誤信讒言，動搖祖制，大肆削藩！相信今上定有一日會幡然醒悟，到時候撥亂反正，干掉朝中的奸臣，廢除削藩之策！到時候燕王就會偃旗息鼓，負荊請罪，歸順朝廷，咱們又是開開心心地一家人……”

“是嗎？”對李佑的話，徐景昌腦門上寫了“不信”兩字，他覺得李佑是在忽悠他，指不定憋著什么壞心思呢，想了想說道，“如果陛下行差有錯，燕逆可以上書陳弊，指出陛下的過失。起兵造反，非人臣所為，不僅勞民傷財，讓百姓陷于戰火，而且會打擊陛下的威信……”

其實這并不是徐景昌的想法，而是徐輝祖的要求，為了擺脫徐家勾結燕王的嫌疑，讓別人看到徐家已經跟燕王劃清了界限，徐輝祖讓徐家人稱呼燕王為燕逆，不能幫朱棣講任何好話。

徐家所處的位置，非常尷尬！沒辦法，誰讓朱棣的媳婦是徐家人呢？得避嫌。

徐增壽是支持朱棣，但也只能在暗中出力，最多也就是提供一下情報，不可能明目張膽地大聲嚷嚷，“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失其身，幾事不密則成害”的道理，一般人都懂。自己跟燕王朱棣暗通款曲的事，徐增壽不會告訴任何人，哪怕自己的兒子。

否則，勾結叛逆、賣主求榮可是重罪，要凌遲處死。

《大明律》規定，“謀反篡位罪，十惡之首也，弒君奪朝者，凌遲，夷三至九族；叛國投敵罪，私通敵國，暗中與敵結盟者，賣主求榮者，凌遲。”

如果僅僅是個人身死，也就罷了，如果把整個徐家牽連進去，那就得不償失了，徐家就會倒臺，徐達奮斗了一輩子，得來的爵位就會化無烏有。

李佑萬萬沒想到徐景昌一個小屁孩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果然官二代打小就是人精！

見從徐景昌嘴里套不出自己想要的內容，李佑有些意興闌珊，揮了揮手，打斷了徐景昌，說道，“想要表忠心，到皇帝跟前去說，到他面前你可以把燕王貶的一文不值。在我面前說那么多春秋大義干嗎？怕我告你黑狀嗎？咱可是正經人，從不背后下黑手、打冷槍……”

下黑手，徐景昌能聽明白；至于什么是打冷槍，就超出了徐景昌的理解范圍，畢竟這年頭還沒槍！有，也叫鳥銃，不叫槍。

但徐景昌想了想，這打冷槍應該和下黑手應該是一個意思，就沒追究這個。

跟一個落水昏迷幾天的人糾纏這些，徐景昌覺得有失身份，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李佑，笑了笑說道，“你說咱們兩個孩子，操心那些國家大事干嗎？閑得蛋疼嗎？我們京城雙害只要管著吃喝玩樂、飲花酒、逛青樓、禍害良家……”

“停停停，你剛才說什么？京城雙害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聽著那么別扭……”李佑覺得三觀有些崩塌，按照徐景昌這說話，李佑本尊不像好人吶！

什么是害？傷也，惡也、妨也！再看看害組詞，害怕、害蟲、災害、危害、侵害……

能被稱為京城雙害的人，一聽就不是什么好鳥！

“李佑，你該不會溺水溺傻了吧？”徐景昌往后退了兩步，像是有些不認識李佑一般，身為京城雙害，李佑居然說聽著別扭。

這四個字可是落水前的李佑，最引以為傲四個字。

“落水之后，昏迷了好久，醒來之后，發現忘記很多以前的事情……”李佑裝模作樣地揉了揉腦袋，左右看了看，然后壓低聲音說道，“我這兩天查了查書籍，書上說，有一種叫孟婆湯的東西，喝了之后，會以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凈了！”

自己魂穿而來，不記得前塵往事，總歸得要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這兩天李佑絞盡腦汁、思來想去，想出了孟婆湯這個理由，他決定把自己失憶這個責任，推給地府，推給孟婆，反正沒人能下地府跟閻王和孟婆求證。

再者說了，封建社會盛行神鬼之說，信眾也很多。

“得了吧！還孟婆湯！照你這么說，你落了個水，還去了趟地府？”徐景昌壓根就不信李佑的鬼話。

“應該是真吧？我醒來之后，把以前的事幾乎都忘了！”李佑又假模假式地嘆了一口氣，一臉郁郁的說道，“這幾天，我不見你，就是一直在尋找失憶原因，翻遍了家中所有書籍，好像只有這個解釋能說得通了……”

李佑是魂穿，身體還是那具身體，任誰也看不出破綻，靈魂換了而已。

站在不遠處的翡翠和白玉兩人，聽了李佑的話，則有些恍然大悟，難怪少爺落水之后，性情大變：對她們不打不罵了，還彬彬有禮，脾氣好了很多。

不過，這些日子沒看到少爺讀過書？天天就跟她們聊天了！難不成是少爺趁著她們睡了，秉燭夜讀來著？好多新問號，又出現在翡翠和白玉腦海中。

“原來如此……”徐景昌聽了李佑這個理由后，有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跟徐景昌又聊了幾句，李佑就端茶送客了。

重新搬著太師椅，坐到了院子里，曬起太陽了。

削爵圈禁，那是遠慮；被寧陽長公主吊打，這可是近憂！

李佑不知道寧陽大長公主是不是那種言出必行的人，不過聽了徐景昌的介紹，李佑認為她絕對是狠人，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爭取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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