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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光榮地死去勝過恥辱地活著

阿富汗的國土面積在世界排名第40位,比法國略大,比美國得克薩斯州略小。從行政區劃上看,該國由34個省組成(被稱為Wilayats)。這些省被劃分為若干次一級行政區域(被稱為Wulswalis)。由于政治原因,阿富汗從未開展過全國范圍的人口普查,所以,不同的機構對阿富汗人口的統計數據相差很大。根據阿富汗中央統計局的數字,2015—2016年度,阿富汗人口約為2860萬,但其他信息來源顯示,人口高達3300萬人。此外,還有大約100萬名阿富汗難民生活在巴基斯坦境內,大約200萬名阿富汗難民生活在伊朗境內,另有數十萬阿富汗人在歐洲各國、北美洲和大洋洲居住或尋求庇護。根據聯合國的數據,阿富汗的人口年增長率目前超過4%。如果這個數字屬實,就意味著阿富汗是世界上人口增長速度最快的國家之一。現今,阿富汗全國有40%以上的人口年齡在15歲以下。

民族語言群體規模是內爭外控的根源

阿富汗從來就沒有凝聚力,這個國家的民族語言群體的規模和比例一直是各種爭斗和政治分歧的根源。根據波蘭在20世紀70年代的調查,阿富汗有屬于7個不同語系的40—50種語言。1普什圖人也叫阿富汗人或帕坦人,是這個國家人口最多的民族,一直是現代阿富汗的主要政治力量。但即使最樂觀地估計,普什圖人也只占阿富汗人口的1/3左右。[1]事實上,巴基斯坦的普什圖人比阿富汗的還多。普什圖人由歷史上生活在橫跨現代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邊境的平原和山區的幾十個部族組成。在歐洲殖民者干預之前,這一地區是原始的阿富汗,即阿富汗部族的土地。它包括赫爾曼德河以東的地區,向東延伸到賈拉拉巴德、庫納爾河谷、斯瓦特和吉德拉爾。普什圖族生活的土地向南延伸到巴基斯坦的開伯爾-普赫圖赫瓦省和俾路支省,直到印度河沿岸。普什圖族領土的核心地帶是沙非德山、蘇萊曼山和斯平加爾這些山脈和丘陵。

自從18世紀早期杜蘭尼王朝建立以來,成千上萬的普什圖人,出于自愿或者不自愿的移民、游牧安置項目和政府資助的殖民,到了現代屬于阿富汗的一些地區定居。今天,實際上的普什圖社區位于阿富汗西部的下哈里河和穆爾加布河一帶,以及從法里亞布省首府梅馬內到昆都士的北部平原大部分主要城市中心及周邊地區。此外,喀布爾南部、加茲尼省和烏魯茲甘省也是以普什圖人為主的地區,這是由于哈扎拉人、艾馬克人和其他講波斯語的社區等土著人被迫遷出的結果。

吉爾扎伊和杜蘭尼兩大普什圖部族構成阿富汗最大的游牧族群,被稱為牧主(Maldar)或庫奇(kuchi,這一詞匯衍生自波斯語動詞“遷徙”或“搬家”)[2]。20世紀70年代以來,由于持久不息的內戰和在阿富汗北部與中部傳統夏季牧場的非普什圖族社區的敵意,大量普什圖游牧民定居下來。如今,許多前游牧民在貧瘠的土地上務農勉強糊口,其中一些人成了小商販,也有人成為由巴基斯坦普什圖族掌控的卡車運輸行業的司機。

在阿富汗,說波斯語的人可能和說普什圖語的人一樣多,人們通常稱他們為塔吉克人,但他們遠非一個部落或族群,因此將所有這些人歸為塔吉克族是一種誤導。在歷史上,塔吉克人曾被用來指代阿拉伯穆斯林侵略者的,而不是指伊朗東部、阿富汗或中亞地區說達里語的人。在阿富汗,以波斯語為母語的人通常被稱為法爾西萬人(Farsiwans)。雖然在北部平原,由于受到沙俄的影響,人們更多地用塔吉克人這個稱呼。許多人被稱為法爾西萬人,只知道他們的起源地是喀布爾、潘杰希爾、科希斯坦(現位于巴基斯坦境內)、巴達赫尚等。與普什圖人不同,大多數法爾西萬人并不結成部落。他們有著多樣化的、混合的人種起源,唯一例外的是查哈爾艾馬克人,他們是遜尼派哈扎拉人、菲洛茲科希人、賈姆希德人,他們是主要生活在巴德吉斯省和法里亞布省南部以及薩爾普勒省的部落居民。法爾西萬人遍布全國各地,包括普什圖人占多數的地區,如洛加爾山谷、楠格哈爾和加茲尼。

哈扎拉賈特西部的普什圖牧主。傳統上,這些吉爾扎伊游牧民族在該地區度過夏季,但哈扎拉人和牧主之間的緊張關系以及內戰,導致他們中的許多人放棄了每年向該地區遷徙。

歷史上,波斯語是官方和商業用語,現在大體上仍是如此。普什圖語和阿富汗波斯語的喀布里方言(即達里語),是阿富汗的兩種官方語言。但多數阿富汗人既不會說也聽不懂普什圖語,而達里語——特別是它的口語形式,在詞匯和發音上與書面的波斯語和德黑蘭的波斯語有很大不同,不同地區的阿富汗人講的波斯語也有很大不同。

在法里亞布省南部邊界到昆都士省東部邊界之間的北部草原上,烏茲別克人占大多數,但也有相當數量的土庫曼人、塔吉克人和普什圖人。烏茲別克語和土庫曼語屬于阿爾泰語系,它源自突厥—蒙古,波斯語和普什圖語都屬東伊朗語。一些規模較小的突厥—蒙古部落生活在阿富汗北部的巴達赫尚省和瓦罕,包括欽察人、哈薩克人、吉爾吉斯人和維吾爾人。在法里亞布省的道拉塔巴德地區還有少量定居的阿拉伯人,他們聲稱自己是阿拉伯穆斯林入侵者的后裔。2

任何關于阿富汗民族語言群體的討論都是復雜的,所有關于這個國家部族分布的地圖都只能被當作粗略的指南,必須謹慎對待。除了被傳統的部落邊界所分割的南部普什圖地區,眾多社區、阿富汗所有的城市中心在不同程度上都是多民族的。在農村社區,不同的族群各自居住在自己管理的區域,這被稱作馬哈拉(mahalas),但是,所有人都參與更廣泛的社區事務管理。

普什圖人雖然生來就屬于某一特定的部落,但沒有共同的祖先或同一遺傳來源,部落的族譜宣稱有不同的來歷,其中大多數是神話,來源包括波斯、土耳其、庫爾德、阿拉伯、亞美尼亞和猶太人。雖然普什圖語是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邊境的普什圖核心地帶的主要語言,但許多普什圖人,特別是生活在都市里的人,幾乎不講這種語言。赫拉特省的庫什克地區和哈里河沿岸定居的普什圖人講波斯語,甚至把土庫曼語作為他們的母語。

烏茲別克人、土庫曼人和哈扎拉人也有類似的情況。烏茲別克人是突厥—蒙古部族聚合成的,他們多數是13世紀成吉思汗征服這個地區后才來到此地的;在阿富汗有若干土庫曼部落。受西方民族學影響,現在很多哈扎拉人稱自己是成吉思汗蒙古駐軍甚至成吉思汗的后代。3哈扎拉人當然具有蒙古血統,他們的波斯方言,也就是哈扎拉方言,其中就有蒙古語的詞匯。然而,他們的種族是混合的,與阿拉伯穆斯林入侵前后生活在這個地區的波斯人和突厥人有基因聯系。

多山地形激起了強烈的部落/自治意識

阿富汗的領土規模和多山的地形一直對交通和治理構成挑戰,并激起了強烈的地區自治意識。盡管自2001年以來,公路交通有了重大改善,但連接喀布爾與北部首府馬扎里沙里夫,以及喀布爾與坎大哈和赫拉特的公路仍然只有一條,還是封閉的。在阿富汗農村,許多道路不適合汽車通行,許多人依然依賴驢或馬,窮人需要步行數小時才能到達當地市場或獲得醫療救助。

在阿富汗建成現代國家之前,雄踞該國中部的山脈實際上把該國一分為二,這些山脈被認為是印度與巴爾赫平原和中亞之間的邊界。在那個時代,穆爾加布、巴米揚以北的賽甘、恰里卡爾和喀布爾都是邊境前哨。中部高地由一系列由西向東升高的山脈組成。在西北,班迪突厥斯坦的石灰巖高原從穆爾加布延伸到薩爾普勒的東部,在那里與阿爾布茲山脈相合。這個山脈鏈被一系列又深又窄的峽谷切斷,是這個國家開發最少的地區之一。從石灰巖高原北側常年流出的泉水,是灌溉較低山谷和巴爾赫平原的河流的主要來源。

哈里河的北部和南部是沙非德山脈和錫雅柯山脈,它們在東部與科赫伊巴巴山脈會合,山頂白雪覆蓋,主宰著哈扎拉賈特山的天際線。然后,科赫伊巴巴山脈并入阿富汗東南部的興都庫什山脈和東北部的巴達赫尚的帕米爾高原,這些山脈構成了喜馬拉雅山脈的西端。沿阿富汗和巴基斯坦邊境還有一系列山脈。阿富汗西南部是不適宜居住的達什基伊馬爾哥沙漠,即死亡沙漠,以及雷吉斯坦和錫斯坦沙漠。在北部平原,位于道拉塔巴德和希比爾甘之間的地區,是另一個較小的半沙漠地帶。

阿富汗的中部高地和阿富汗—巴基斯坦邊境的山區被連接印度與亞洲內陸、伊朗和中國的千年古道一分為二,這條線路曾被亞歷山大大帝、波斯人、阿拉伯人和來自亞洲內陸和北印度王朝的突厥—蒙古人用于貿易和侵略。穿越中央山脈很困難,即使在天氣最好的時候也是如此,從10月下旬到第二年的4月,山口和上面的山谷都被雪封住了。20世紀50年代,蘇聯工程師修建了一條穿過薩朗山口的新公路和隧道。這樣,從喀布爾開車到馬扎里沙里夫只需不到一天的時間。但是,薩朗山口經常在冬天被大雪覆蓋或因雪崩堵塞。在南部和東南部,還有兩條歷史悠久的公路穿過阿富汗—巴基斯坦邊境的山區。南部的一條公路通過科加山口將坎大哈與巴基斯坦的奎達和俾路支省連接起來。東北部的開伯爾山口仍然是喀布爾和巴基斯坦的白沙瓦之間唯一的公路。歷史上,還有其他幾條小路連接著阿富汗南部和巴基斯坦的印度河平原。

穿越亞考朗和巴米揚之間的卡姆山口。這片高原上的雪一直持續到5月初。

阿富汗的中部高地的西部、北部、南部和東南部是肥沃的平原,這里是阿富汗的主要農業區。這些地區有融雪形成的河流灌溉農田。“喀布爾不怕無黃金,惟恐無白雪”,這句諺語可以用來描述整個阿富汗的水源情況。因為如果沒有雪和春雨,干旱不可避免地就會隨之而來。除了楠格哈爾和阿富汗東南部,每年從5月到9月,阿富汗的降雨量很少,大多數河流都有明顯的季節性變化。春季洪峰時期,積雪融化,雨季來臨,河流形成洶涌的洪流,造成局部的洪水和山崩,沖毀道路,毀壞灌溉渠和導流大壩。因為過度放牧和國內大部分森林遭到破壞,這種情況無法得到改善。然而,在夏末和秋季的枯水期,許多河流的下游河道干涸,只剩下涓涓細流。

阿富汗所有的河流都在一定程度上被用于灌溉,只有少數河流有鋼閘門或混凝土襯砌的堤壩和運河。大多數灌溉系統是無襯砌的,導流裝置由夯實的泥土或石頭筑成。維護這些用于灌溉的運河,是一項勞動密集型的工作,當地利益相關方會在春季和秋季召集人員清理運河淤泥,并修復引水建筑物。灌溉系統內的水源管理和分配由社區指定的米拉布斯(mirabs,簡稱水監)負責。另一種傳統的灌溉水源是地下泉水,它通過被稱為“坎兒井”的地下通道流動。

國家所有的主要儲水設施都位于阿富汗南部,不過在次要河流上也有較小的地方水壩。這些水壩既提供灌溉用水,也時斷時續地給附近城市中心提供有限的電力。阿富汗所有水壩和設備都老化了,急需維修。2016年,印度資助的哈里河上的薩爾瑪水壩建成。該項目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由于蘇聯的入侵和隨后的內戰,一直被推遲。

阿富汗有五大流域系統:喀布爾河、阿姆河、巴爾赫河、穆爾加布—哈里河和赫爾曼德河。4阿富汗首都喀布爾位于海拔約2000米高原上的喀布爾河畔。該城處于印度平原、巴米揚和巴爾赫通往中亞的歷史路線上,戰略位置非常重要。古老的商道向南延伸,穿過巴克哈克、胡爾德—喀布爾峽谷、太津和甘達馬克。20世紀中葉,建成了目前的喀布爾—賈拉拉巴德公路。

農牧業是阿富汗僅有的經濟來源

現今的喀布爾是一個擴張中的城市。根據聯合國的數據,阿富汗首都目前居住著460多萬人,是世界上城市人口增長最快的城市之一。然而,喀布爾人口迅速增長是最近才出現的現象。在20世紀70年代中期,這里的人口可能只有大約100萬人,多數阿富汗人住在農村定居點,而不是城市中心。喀布爾不受控制的人口增長標志著全國范圍的人口正在向城市轉移,這一趨勢給本已不足的城市基礎設施帶來了嚴重的壓力。如今的喀布爾是世界上污染最嚴重的城市之一,街道交通擁堵嚴重。喀布爾周圍有許多肥沃的山谷——洛加爾山谷、達曼山谷和塔加布山谷。這些山谷傳統上為首都居民提供糧食。然而,由于首都人口的增長,以及外國人和阿富汗中產階級對奢侈品的需求,喀布爾的大部分糧食現在都是從巴基斯坦、伊朗和迪拜進口。位于喀布爾北部的達曼山谷特別肥沃,這里曾經是葡萄和漿果的主要產地,而達曼山東北的潘杰希爾山谷則以桑葚聞名。喀布爾以西是以前的帕格曼山谷,它和位于帕格曼山脈東側的沙卡爾達拉、潘杰希爾山谷入口的古爾巴哈爾是最受喀布爾人歡迎的避暑郊游勝地。在蘇聯占領的10年里和后蘇聯時代,達曼和潘杰希爾是阿富汗戰爭最激烈的地方之一,成為布滿地雷和未爆炸彈藥的廢棄荒地。今天達曼的農業活動仍在恢復中。達曼以說波斯語的少數民族為主,盡管沿阿富汗恰里卡爾—巴米揚公路去古爾班德山谷方向,哈扎拉人的定居點增加了。山谷的東側是許多普什圖人繁榮的定居點,而卡比薩省塔加布市的薩菲控制著喀布爾附近從恰里卡爾到薩羅比之間的戰略要道。數千名說達爾德語的帕薩伊人住在興都庫什山脈的山麓,從卡比薩到達拉伊努再到庫納爾。

喀布爾河和喀布爾—賈拉拉巴德公路向下游延伸至薩羅比。這條路在蘇聯入侵時期被嚴重切斷,現在已經修好。

在喀布爾南部和東南部,以吉爾扎伊人為主的普什圖部落是占主導地位的民族,雖然在喀布爾河上游、賈爾勒茲地區和洛加爾河沿岸有講波斯語的人居住。加茲尼周圍有大量鐵礦床,在洛加爾的艾納克發現了世界上最豐富的銅礦層之一,而這些資源尚未開發。瓦爾達克省的邁丹城以蘋果著名。阿富汗最著名的歷史名城之一加茲尼是加茲尼王朝的都城(977—1186)(見表2),加茲尼威風凜凜的城堡仍矗立在這個城市。城墻外是加茲尼蘇丹的墳墓、宮殿的遺跡和兩個尖塔。

受益于印度季風,位于喀布爾河下游的楠格哈爾是該國唯一的亞熱無霜凍地帶。楠格哈爾省的首府賈拉拉巴德是繁華的商業中心,位于從喀布爾到巴基斯坦的交通要道上,大量阿富汗進出口貨物經過這座城市。賈拉拉巴德的電力來自薩羅比大壩,從大壩流出的水形成廣泛的灌溉網絡。楠格哈爾平原是集約化耕種的,種植水稻、橄欖和柑橘,最近,菜花成為主要出口產品,而索爾赫阿卜河沿岸的霍吉亞尼生長著杏子、核桃和葡萄。然而,今天楠格哈爾最賺錢、種植最廣泛的作物是鴉片。阿富汗東南部的山區曾經被杜松和冬青、橡樹所覆蓋,但由于非法砍伐,現僅存一小部分,導致阿富汗陸地表面只有1.3%被森林覆蓋,是世界上森林覆蓋率最低的國家之一。

楠格哈爾地區和腹地幾乎都是普什圖部落的活動范圍,有影響力的部落包括阿夫里迪人、霍吉亞尼人、盧丁、莫赫曼德、薩菲人、謝爾扎德人和辛瓦里斯人。西南部是霍斯特的扎利和曼加爾部落,積雪覆蓋的興都庫什山脈的高山以東是努里斯坦人的家園。這里以前被稱為卡菲里斯坦,這里的部落是多神論者,他們的宗教與吠陀和古老的印度—雅利安傳統有相似之處。19世紀90年代,阿富汗的埃米爾入侵該地區,強迫當地居民皈依伊斯蘭教,并將該地區改名為“開化之地”努里斯坦。另一個說少數民族語言的民族帕夏人住在庫納爾河的河口和達拉伊努。

阿姆河在經典資料中被稱為奧克索斯河,它發源于阿富汗東北部與中國和塔吉克斯坦交界的帕米爾山脈。這是中亞最重要的河流,構成了阿富汗北部的國際邊界。由于過去來自蘇聯以及最近來自烏茲別克斯坦和土庫曼斯坦的壓力,阿富汗從未利用阿姆河進行灌溉,盡管在邊界的另一邊,它的水被改道,引入巨大的運河,供應著烏茲別克斯坦和土庫曼斯坦缺水的棉花田。在阿富汗最東北部像手指狀伸出的瓦罕地區是阿姆河發源地,只有少數吉爾吉斯人居住,主要依賴放牧生活。在巴達赫尚,由于漫長而寒冷的冬季,農業生產受到了限制,但該省有相當豐富的礦產資源。這里的青金石、祖母綠、紅寶石和其他珍貴寶石和一般的寶石已經開采了數千年,最近的地質調查顯示,該省的銅、鐵和大理石儲量豐富。在科克恰河口,人們用羊毛篩選礫石的辦法淘金。

在瑪姆-薩利伯地區,阿姆河流速減緩,變得寬廣,流入由昆都士河及其支流滋養的肥沃平原。這里曾經是有名的沼澤地,瘧疾流行,20世紀40—50年代,這里被抽干了,直到近年的戰亂時期,昆都士一直是阿富汗最重要的棉花產區。昆都士的前身是卡塔干,是以該地區占統治地位的烏茲別克語命名的,但是,19世紀末以來,喀布爾政府鼓勵上千名普什圖人從南部來該地區定居,并在開墾的沼澤地上為他們分配了小塊土地。20世紀20—30年代,烏茲別克、土庫曼和塔吉克難民從布哈拉、費爾干納、杜尚別和其他蘇聯控制的地區出走,在這里安家。昆都士以其獨特的簇絨地毯聞名,這些地毯是由烏茲別克婦女編織的。

巴爾赫平原從胡勒姆向西延伸到梅馬內,它由起源于班迪突厥斯坦山和哈扎拉賈特山的河水灌溉,雖然這些河流在到達阿姆河流域之前都干涸了。這一地區最重要的河流巴爾赫河的源頭是巴米揚北部的班達米爾湖,一個引人注目的藍色湖泊。在它的下游,巴爾赫河滋養著一個廣泛而古老的灌溉系統哈日達河(即十八運河)。它形成一個內陸三角洲,其頂端從阿克恰北部延伸至馬扎里沙里夫西部。如今只有10條運河在運行,盡管不受重視、管理不善以及不斷增加的非法取水,但雙季種植在十八運河網絡中仍然很常見,種植著大量的水稻和棉花。這個地區的甜瓜以其甜度和巨大的體形而聞名。沿著班迪突厥斯坦山北麓,坐落著被稱作丘爾(Chul)的黃土沙丘帶,這是阿富汗最重要的依賴雨水的小麥種植區(拉爾米,Lalmi)。在這條山脈較低的山谷中,種植著大量的核桃和桑葚,同時也大量生產生絲。在北方平原上,廣泛種植著大麻和鴉片。

班迪突厥斯坦山脈中,煤炭儲量豐富,在達拉蘇夫和普勒霍姆里附近有煤礦,但開采規模很小,采用的是前工業時代的原始方法,多數用手撿和用鏟子采煤。礦工的生存狀況令人震驚,健康和安全保障幾乎不存在,經常有礦工因塌方死亡。薩爾普勒和希比爾甘地區有油氣田,天然氣通過管道輸送到希比爾甘和馬扎里沙里夫,供國內使用。過去,油氣田還為馬扎里沙里夫以南的一家化肥廠提供原料。石油是粗加工的,主要為家庭提供燃料,少量出口。以前在普勒霍姆里有一家水泥廠和一家大型的國營棉花加工廠,但現在這些都被毀棄了。

馬扎里沙里夫是北部省份最大、最重要的城鎮,但從歷史上看,西部的巴爾赫才是該地區的首府。在前伊斯蘭(即伊斯蘭教前的阿拉伯社會)時代,這個城鎮被稱為巴克特拉,在公元前5世紀(見表1),它是阿契美尼德王朝巴克特拉省的首府。巴克特拉在瑣羅亞斯德的《阿維斯塔》中被提到,當地的傳統聲稱,正是在這里,瑣羅亞斯德從迫害中逃出,創立了他的二元宗教。巴克特拉也因瑣羅亞斯德宗教中心而聞名,該中心供奉的是阿姆河女神阿德維·蘇拉·阿納希塔(Ardvi sura anahita)。最近法國人在恰什馬伊沙法這個巴爾赫河穿過厄爾布爾士山的地方進行發掘,發現了一個重要的伊斯蘭教遺址,包括拜火教神廟。

從公元前2世紀甚至更早開始,巴克特拉就是一個主要的佛教中心,在現代道路的兩旁可以看到圣髑盒或佛塔和一座寺廟的遺跡。主干道的南面坐落著阿富汗最古老的清真寺——諾貢巴德(Noh Gunbad)清真寺。阿拉伯穆斯林軍隊在8世紀初占領巴克特拉時,把它重新命名為巴爾赫,稱它為城市之母。從伊斯蘭教早期開始,巴爾赫就以蘇菲派的中心和許多著名蘇菲派人士的誕生地聞名,其中包括賈·拉勒丁·魯米(1207—1273),他的門徒創立了梅夫拉維教團,也就是西方世界所稱的土耳其的“旋轉的苦行僧”。今天,在巴爾赫仍然可以看到城墻、城堡和神殿,大多是中世紀的,其歷史可以追溯到帖木兒和托哈伊—帖木兒時代(見表3)。

馬扎里沙里夫的輝煌崛起要歸功于帖木兒統治者蘇丹侯賽因·拜哈拉(1470—1506)建立的一座大型神廟(見表3)。19世紀下半葉,北部平原被杜蘭尼國王征服,馬扎里沙里夫成為阿富汗突厥斯坦的首都。1992年,穆罕默德·納吉布拉領導的親蘇派政府被推翻后,他的許多支持者逃到了馬扎里沙里夫。在圣戰者(mujahidin)之間的暗斗平息之后,成千上萬的人,尤其是喀布爾人,逃往北方,使這個城市的人口快速膨脹起來。馬扎里沙里夫現在是一個多民族的城市,但它的民族精神仍然以突厥人為主,它以阿富汗最世俗的城市中心著稱。它是該地區著名的簇絨地毯、皮革和卡拉庫爾羊羔皮出口的主要中轉站。馬扎里沙里夫也是阿富汗最重要的圣地之一,吸引了成千上萬的朝圣者,尤其是在諾魯孜節期間。在過去,沙俄帝國和后來的蘇聯是重要的貿易伙伴,大量的貨物,包括該國的大部分燃料,通過阿姆河上的邊境口岸和海拉坦鐵路口岸運出境外。從那時至今,烏茲別克斯坦就是一個重要的貿易地區。最近,蘇聯時期修建的鐵路系統得到擴建,將其延伸到了馬扎里沙里夫,開辟了與中國甚至歐洲陸路貿易的可能性。

安德胡伊位于土庫曼斯坦邊境,是土庫曼人居住的地方。它與阿克恰和昆都士同是阿富汗最重要的地毯編織中心。安德胡伊周圍的土庫曼人和阿拉伯人也養殖大量卡拉庫爾羊,即肥尾羊。他們也養駱駝和馬。該地區有許多制革廠,皮革是重要的出口產品。芝麻生長在希林塔加布河的下游沿岸,以及位于法里亞布省的古茲曼區。安德胡伊的石榴以其甜味聞名。梅馬內和薩爾普勒的烏茲別克人也制作精美的簇絨地毯和基利姆地毯。烏茲別克和土庫曼的刺繡品和傳統珠寶深受國際市場歡迎。長袖絲綢披風,即袷袢,是阿富汗前總統哈米德·卡爾扎伊的首選正裝。

盡管富有的普什圖人、塔吉克人和艾馬克人也養馬、蓄馬,但不如阿富汗北部的土庫曼人和烏茲別克人養馬更為知名,他們養的一種結實的矮種馬,可以長途負重旅行。還有一種馬以速度和敏捷著稱,是土庫曼人和烏茲別克人一項傳統運動的騎手養的。在這項被稱作“布茲卡謝”(Buzkashi)的馬背叨羊比賽中,騎手們在一個圓圈里競相爭搶斬了頭的山羊尸體或者一個裝滿沙子的皮袋。這項運動不適合膽小者,騎手們手持皮鞭,不僅用來抽打自己的馬,也用來抽打對手和他的馬,連馬都被訓練得能撕咬對手。所有的騎手進入賽場時都穿著厚厚的衣服,即使如此,他們還是經常被抽打得骨折和流血。然而,回報是巨大的。通常,獲勝者不僅贏得巨大的聲譽,還獲得巨額贊助和獎金。一匹用于叼羊比賽的好馬,可以賣到數千美元。在土庫曼人的傳統中,摔跤也是一項重要的運動。

穆爾加布河流入土庫曼斯坦的潘賈德和梅爾夫綠洲,大部分河道在阿富汗境內,它流經深深的石灰巖峽谷,狹窄的山谷地中,有少量的農業生產。巴德吉斯省位于穆爾加布和哈里河流域之間的高原地區,是阿富汗最重要的開心果種植區,也種植小麥,并培育強壯的馬和矮種馬。它也是阿富汗最偏遠和人跡罕至的地區之一。巴德吉斯傳統上是查哈依瑪部落的家園,但至19世紀末,成千上萬的普什圖人和哈扎拉人定居在這里。在班迪突厥斯坦山脈和阿富汗北部山麓地帶,許多農村社區過著季節性游牧的生活方式。每年5月到9月,他們搭起氈房或者蜂窩狀氈帳,住在可以提供動物飲用水源的山谷牧場。老人、小孩和孕婦留在定居點照看房屋和莊稼。

赫拉特是阿富汗西部的主要城市,它位于由哈里河灌溉的廣闊平原上。這里是重要的小麥生產區。當地居民自豪地宣稱赫拉特有70種葡萄品種。普什圖族的牧民們,冬天生活在哈里河下游,春天他們帶著羊群、山羊和駱駝向上游遷徙到恰格恰蘭附近的牧場。赫拉特的一項主要收入來源是在伊朗和阿富汗的邊境地區設卡征收關稅(比如赫拉特省的邊境小鎮伊斯卡拉)。赫拉特地區傳統的手工藝包括絲綢編織等,有家瓷器制造工廠復活了古老的玻璃工藝,生產半透明的藍色玻璃器皿。赫拉特省內,在上哈里河的切什特沙里夫區附近,鄰近奇什第謝里夫區的地方,還生產精美的白色大理石用于出口。赫拉特地區在歷史文化和政治方面深受波斯的影響,這里的人們主要講波斯語的伊朗方言,當地有大量的什葉派穆斯林。赫拉特也以蘇菲派中心聞名。赫拉特的音樂家包括婦女樂團,在婚禮和其他慶祝場合大受歡迎。

“布茲卡謝”這種馬背叼羊比賽是阿富汗北部突厥民族的傳統游戲,曾經在國王查希爾·沙阿的統治下成為一項國家運動。圖中是兩支分別來自帕爾萬省和潘杰希爾省的隊伍正在爭搶山羊的尸體。

赫拉特位于古代跨亞洲貿易路線的十字路口,它將波斯、印度、巴爾赫和中亞連接起來。像巴克特拉一樣,赫拉特在《阿維斯塔》中也被提到過,是阿契美尼德王朝的埃里亞總督轄地的首府。公元6世紀,它是一個東方基督教徒聶斯托利派主教所在地,后來成為一個大都會教區。幾個世紀以來,赫拉特遭受了頻繁的入侵,每每遭到掠奪和屠殺。赫拉特曾被亞歷山大大帝征服,盡管在該地區還沒有發現希臘化城鎮的遺跡。公元484年,薩珊軍隊在赫拉特城外的平原上幾乎被來自亞洲內陸的一支屬于突厥—蒙古部落的噘噠人消滅(見表1)。1221年,蒙古人屠殺了這里幾乎所有的男女和孩子。1389年,它被另一位突厥—蒙古人武士帖木兒(即帖木兒大帝)洗劫一空。在1405年,帖木兒的一個后裔沙魯克把赫拉特定為帖木兒帝國的首都(見表3)。他和他的妻子加瓦爾·沙德用清真寺、宗教學校、皇家陵墓、神殿和世俗建筑美化了這個城市。沙魯克也是蘇菲派信徒和藝術家、書法家、詩人,以及歷史學家的庇護人。在赫拉特城內,前伊斯蘭時期的遺跡很少,雖然以卡爾提德王朝(1245—1381)統治者命名的雄偉城堡,很可能建在古老的地基上。許多赫拉特的帖木兒建筑包括宣禮塔、禮拜五清真寺和加瓦爾·沙德墓,仍然屹立不倒,盡管部分遭到了戰爭的破壞。5

阿富汗南部和西南部的赫爾曼德—阿爾甘達卜河是阿富汗最大的河流。坎大哈是該地區的主要城市,也是杜蘭尼王朝的前首都,在阿爾甘達卜河及其支流洛拉河之間,位于連接印度河平原上的巴基斯坦信德省與赫拉特、波斯直至中亞的古代貿易路線上。坎大哈還得益于它是阿富汗距離巴基斯坦的卡拉奇最近的城市,卡拉奇是阿富汗大部分進出口貨物運輸的港口,也是巴基斯坦的鐵路樞紐。從卡拉奇出發的火車,可以通往毗鄰阿富汗的邊境城市杰曼。

1737年,老坎大哈被來自波斯的征服者納迪爾·沙阿夷為平地。1750年,艾哈邁德·沙阿·杜蘭尼建立了現在的坎大哈市。古城的廢墟位于凱塔爾山脊(Qaital Ridge)陰影下一個現代城鎮的西南方4公里處。英國在20世紀70年代的發掘工作中,發現了許多埃蘭語楔形文字板和一段希臘語墓志銘,這段墓志銘講述了陷入困頓的希臘人索菲托斯是如何通過長途航海與許多城市進行貿易,并重獲家族財富的。在其不遠處,有通向佛龕的奇勒茲納(Chehel zina,意為“四十級臺階”),拾級而上,可看到有一處石碑,上有雙語銘文,是孔雀王朝的國王和佛教的守護者阿育王寫的,波斯銘文則是受莫臥兒帝國創立者扎希爾·巴布爾之托刻上的。

在莫臥兒王朝和薩法維王朝(即薩菲王朝)時期,坎大哈是一個富裕的邊境城鎮,與這兩個王國的貿易主要是當地生產的羊毛、印度棉和絲綢。小鎮還通過重鑄銀幣獲得財富。晚近以來,坎大哈陷入了困境,這種情況主要是由于內戰造成的。羊毛和絲綢在當地經濟中仍然發揮著重要作用,還有坎大哈風格刺繡裝飾的男女束腰外衣。貨幣兌換仍然是一項重要的商貿活動,集市上有金匠和銀匠。小型工業包括水果罐頭工廠和香料加工廠。然而,赫爾曼德—坎大哈地區最重要的經濟作物是鴉片。

當太陽開始落山時,一名男子在赫拉特的帖木兒禮拜五清真寺壁龕中禱告。

被稱為阿富汗之父的艾哈邁德·沙阿·杜蘭尼埋葬在坎大哈,他的墳墓毗鄰阿富汗最重要的神殿,據說那里供奉著先知穆罕默德本人穿過的神圣斗篷。坎大哈東部有一個主要的空軍基地,最初是美國承包商建造的一個國際民用機場。在2021年美國撤軍前,有超過1300人居住在這個基地,其中大部分是美國人,這里是阿富汗南部最重要的軍事行動中心。

阿富汗西南部的法拉省、尼姆魯茲省和南部的赫爾曼德省大部分都是荒涼的沙漠。這些地區人口稀少,農業活動主要集中在法拉河、哈什河和赫爾曼德河沿岸以及格里什克和拉什卡爾加周圍的灌溉區。錫斯坦沙漠是伊朗、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之間的三角地帶,這里的公路縱橫交錯,是伊朗和巴基斯坦之間鴉片和其他高價值產品的主要走私路線。邊境線兩側的阿富汗城市扎蘭季和伊朗城市扎博勒,位于赫爾曼德河和法拉河的尾部,在那里形成了淺湖,為伊朗、阿富汗邊境兩側的農民提供灌溉。兩個多世紀以來,對這些水域和錫斯坦的沿岸權利的爭奪,一直是伊朗和阿富汗之間爭端和緊張局勢的一個根源,而圍繞英國劃定的錫斯坦邊界的爭議至今仍未解決。

大約20萬俾路支游牧民居住在扎蘭季及其周邊地區。歷史上,他們一直會遷徙到伊朗和巴基斯坦控制的錫斯坦地區,但邊界的劃分阻礙了這一傳統活動。有—小塊布拉灰人的飛地,在雷吉斯坦沙漠西南端的索拉巴克,他們使用的達羅毗荼語與印度東南部的語言有密切的聯系。在蒙古軍隊摧毀赫爾曼德省下游的古老灌溉系統之前,扎蘭季是通往伊朗南部的商隊路線上的一個重要中轉站。8世紀早期,阿拉伯穆斯林軍隊將這個城鎮作為征服信德的基地,后來它成為薩法維王朝的首都。扎蘭季市區的外圍,是壯觀的鐵器時代的納德阿里堡壘,美國考古學家在錫斯坦調查發現了幾十個青銅時代和鐵器時代的定居點。然而,拉什卡爾加和布斯特周圍的廢墟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它是古爾王朝蘇丹的冬宮遺址。2009年,一條連接扎蘭季和赫拉特—坎大哈公路的新的全封閉公路開通了。有計劃要將這條公路延伸到伊朗的恰巴哈爾港。這條公路的建成將為阿富汗的進出口提供一個可替代性港口,以減少阿富汗對巴基斯坦卡拉奇港的依賴。

普什圖部落是阿富汗南部和西南部的主要民族。坎大哈和格里什克是杜蘭尼人的家園,位于坎大哈市和穆庫爾縣之間的塔爾納克河上的沙赫薩法地區,曾經是皇室薩多扎伊氏族的據點。阿富汗南部另一個強大的普什圖部落聯盟是吉爾扎伊。坎大哈—加茲尼路上的吉爾扎伊堡,以前是吉爾扎伊部族的霍塔克族據點,盡管這個部落現在分散在阿富汗各地。1709年,霍塔克部落的酋長米爾·瓦依斯·霍塔克在坎大哈建立了獨立的阿富汗王國。1722年,他的兒子馬哈茂德·霍塔克占領了薩法維王朝首都伊斯法罕,統治了波斯南部7年。米爾·瓦依斯·霍塔克的墳墓位于坎大哈市的科卡蘭。

哈扎拉賈特的中央高地是哈扎拉人的領地,這里的冬天漫長而酷寒,生長季節短暫而不穩定。傳統上,哈扎拉人的主要出口產品是綿羊脂肪,即羅漢—伊扎德(roghan-izard,意思是“黃色脂肪”),是用于烹飪的;還有一種游牧民族在冬天仍在用的嗶嘰大衣。由婦女編織的哈扎拉基利姆毛毯是鋪在地板上的,它很受貧困家庭的歡迎。若干年前,馬鈴薯被引進到這個地區,很快就成為當地的主要作物和主食。生活在山區使哈扎拉的人性格彪悍、體格強壯,過去他們主要從事挑水夫、門房、清理糞便、拉車、賣木頭等工作。如今,許多都市化的年輕哈扎拉人,無論男女,都受過良好的教育,從事翻譯、記者和社交媒體等工作。年長的哈扎拉婦女在服務行業工作,大多數從事女傭工作。最近穿越古爾班德山谷的喀布爾—巴米揚公路的鋪設和拓寬,據稱將對阿富汗這個最貧窮和最被忽視的地區產生重大影響。有計劃將這條公路延伸到赫拉特,并拓寬和封閉從巴米揚到杜希的舊商隊公路。如果這項計劃得以實現,巴米揚—赫拉特公路將大大縮短喀布爾和赫拉特之間的通行時間。巴米揚谷地以前是一個主要的佛教中心,整個地區散布著佛教遺址,以及貴霜王朝和古爾王朝的防御工事(見表2)。巴米揚最著名的佛教紀念碑是雕刻在懸崖表面的巨大佛像,2001年被炸毀,但一個更高的佛像正在恢復建設中。最近,巴米揚山谷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遺產名錄。

阿富汗的宗教生活

阿富汗曾被稱為征服者之路。來自印度、波斯、阿拉伯、亞洲大草原、蒙古等地的多個入侵者曾在不同歷史時期統治過這一地區,為這個國家的文化和民族多樣性做出了貢獻。然而,阿富汗同樣可以被稱為商業高速公路。因為這一位置既是戰爭與征服的要地,也處于古代亞洲地區貿易往來的要道。6阿富汗大部分主要城鎮的重要性,是由它們在絲綢之路上所處的位置決定的。對“絲綢之路”這個詞語來說,從來沒有一條直接連接東西或南北的道路。跨越數千公里的貨物轉移是幾十個地方性交易的結果,它很像至今阿富汗多數地方仍存在的每周集市上做買賣的樣子。

這種橫跨大陸的洲際貿易至少可以追溯到3000年前的青銅時代,當時在阿姆河流域、錫斯坦地區、印度河流域、中國、歐亞大草原和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等正在興起的城邦之間,已經有了商業和文化上的聯系。早期跨亞洲貿易的物品包括金、銀、銅、青金石、印度象牙,可能還有奴隸、馬匹和雇傭兵,因為大夏人[3]作為戰士有著令人敬畏的名聲。絲綢作為跨大陸貿易的重要物品,出現的時間要晚得多。同樣重要的是,這時也出現了作為商業活動副產品的技術、意識形態和文化的交流。一個美索不達米亞風格的牛浮雕,出現在來自阿富汗巴格蘭省法羅爾丘地遺址發掘出的青銅時代的金碗上,而在美索不達米亞烏爾城的著名的皇家旗幟上描繪的實心戰車是亞洲內陸的風格。阿契美尼德人(見表1)引進了來自底格里斯河與幼發拉底河的灌溉技術,而兩河流域阿卡德時代的女神娜娜,融入了希臘大夏王朝和貴霜王朝的神殿。亞歷山大大帝在公元前330年征服這個地區時,他的追隨者引入了希臘的神靈和希臘文字。在亞歷山大短暫統治之后的塞琉西王朝和希臘大夏王朝的統治下,希臘、伊朗和北印度藝術風格的綜合產生了犍陀羅文化,這種風格對早期佛教的肖像學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最近最壯觀的考古發現之一是位于噴赤河和阿姆河交匯處的希臘—大夏王國城市阿伊哈努姆遺址的發掘。

公元前1世紀后期,來自今中國甘肅地區的月氏人,建立了他們自己的北印度帝國,也就是貴霜王朝(見表1),取代了希臘—大夏王朝。在貴霜王朝的庇護下,佛教傳遍了整個阿富汗東部、中部和北部。同時,基督教也在這個地區獲得了自己的地位,傳統上認為,該地區的基督教是由“懷疑的信徒”圣托馬斯帶來的。

表1 阿富汗主要前伊斯蘭王朝(前555—1001)

然而,貴霜王朝自己則崇拜諸多神靈。在他們的統治下,以大夏語取代了希臘語,盡管大夏語使用的是修改后的希臘字母,但其仍屬阿拉姆語的一種。公元3世紀末期,貴霜王朝被波斯的薩珊王朝征服,在普勒霍姆里市郊外的巖石上刻著關于王朝更迭的紀念文字,上面描繪了薩珊國王狩獵到一頭犀牛的情景。薩珊人最初是阿娜希塔女神的祭司,他們將瑣羅亞斯德教立為王國的國教,盡管基督徒偶爾會受到迫害,但是佛教、印度教和當地的宗教崇拜也得到了包容。公元650年,薩珊王朝被入侵的阿拉伯穆斯林軍隊推翻,宣告了薩珊王朝統治的終結。公元651年,薩珊王朝的最后一個國王伊埃嗣三世在巴拉穆爾加布附近被殺。

隨后,阿拉伯穆斯林在赫拉特、梅馬內和巴爾赫附近建立營地,摧毀了許多佛教和瑣羅亞斯德教遺址。盡管如此,阿富汗的伊斯蘭化經歷了許多世紀。最初的伊斯蘭化僅限于平原地帶的城市中心,在古爾、巴德吉斯和興都庫什山區依然存在佛教徒、猶太人、基督徒、瑣羅亞斯德教和當地的宗教信仰。公元642年,喀布爾被阿拉伯穆斯林軍隊短暫占領,結果被突厥—沙希人的軍隊徹底擊敗。突厥—沙希人是佛教的支持者。直到11世紀初,伽色尼王朝的蘇丹馬哈茂德才最終使喀布爾和阿富汗東南部伊斯蘭化(見表2)。他也入侵了古爾,迫使當地人信奉伊斯蘭教。然而,卡菲爾斯坦的卡菲爾人一直維持著他們古老的多神論宗教,直到19世紀90年代。

普勒胡姆里附近薩珊巖石浮雕。這個非凡的浮雕是為了紀念薩珊王朝征服貴霜王朝,占領北印度而建的。

表2 阿富汗的主要王朝(664—1256)

現在,阿富汗除了極少數人外,大部分人都是穆斯林。根據2004年的憲法,阿富汗被正式認定為一個伊斯蘭共和國。自20世紀20年代以來,阿富汗的法律深受哈乃斐教法的影響。哈乃斐學派是伊斯蘭教遜尼派四大教法學派之一。大多數阿富汗人篤信宗教,堅持伊斯蘭教的信仰和實踐,但許多城市中的阿富汗人并不遵守每天5次祈禱的傳統。雖然伊斯蘭教屬于嚴格的一神教,但教派與教法并非單一的,不同的教派對宗教信仰有不同的解釋,包括從自然神論的理性主義到類似塔利班的清教徒式的排外主義。

表3 阿富汗的主要王朝(1256—1858)

大多數阿富汗人是遜尼派,但也有相當數量的什葉派和伊斯瑪儀教徒。哈扎拉人主要是什葉派,其中一小部分人遵奉尼扎里伊斯瑪儀傳統,其精神領袖是阿迦汗。赫拉特也有大量的什葉派少數民族,而喀布爾的什葉派基齊勒巴什人是薩法維王朝駐軍的后裔,他們被并入薩多扎伊國王的皇家衛隊。喀布爾也是大量哈扎拉什葉派和伊斯瑪儀派的家園。班加什、奧拉克茲和圖里的普什圖部落,住在帕克蒂亞省和帕克蒂卡省,以及邊境另一邊的巴基斯坦胡拉姆地區,他們也是什葉派。在巴達赫尚省住著一個很大的塔吉克族,屬于尼扎里伊斯瑪儀群體,伊斯瑪儀的傳播者、詩人納西爾·胡斯勞在亞馬甘圣地受人尊敬。巴格蘭西南部的普勒霍姆里、卡揚、杜希和塔拉瓦巴塔克,也是伊斯瑪儀派的主要中心。

遜尼派和什葉派在神學和某些宗教儀式上都有所不同。然而,造成他們產生分歧的根本原因是關于穆罕默德繼承權的爭論。遜尼派聲稱,這一權力被授予4位哈里發;而什葉派和伊斯瑪儀派則認為,繼承權被授予了穆罕默德的堂兄和女婿阿里,及其被稱作伊瑪目的后代。穆罕默德死后不久,圍繞繼承權的內戰爆發,阿里和他的兒子哈桑被暗殺,阿里的另一個兒子侯賽因在戰斗中被殺。隨后,什葉派也在伊瑪目的繼承權上出現分裂:伊斯瑪儀派承認7位伊瑪目,什葉派承認12位。什葉派保持著早期的怨恨,在祈禱時詛咒前3位哈里發,遜尼派認為這是對他們的極大侮辱。在穆哈蘭姆月,即伊斯蘭教歷元月,什葉派和伊斯瑪儀派教徒在為期10天的阿舒拉節中公開悼念侯賽因。

遜尼派和什葉派的宗教生活都圍繞著五日祈禱、每年的齋戒和慶祝兩個主要的宗教節日(開齋節和宰牲節)展開。開齋節標志著齋月的結束。宰牲節也叫古爾邦節,是在麥加朝圣期間舉行。在宰牲節里,人們會按照儀式宰殺一只羊或小牛,以紀念易卜拉欣(亞伯拉罕)犧牲自己的兒子以及神用羔羊替代來拯救他。

伊斯蘭教嚴格區分宗教上的法令和禁令。每天的祈禱、齋戒和朝覲被認為是所有穆斯林必須履行的義務。飲酒或食用某些食物,則被認為在宗教上是非法的、不潔凈的。所有的宗教義務都是有目的的、真誠的,可以積累宗教功德(sawab),宗教功德可以抵銷人的邪惡行為、思想和行動。信徒們認為,如果自己積累了功德,在審判日來臨時就會得到青睞。為此目的,虔誠的穆斯林可以進行額外的祈禱、齋戒和向宗教機構或窮人行善捐款。

蘇菲主義是伊斯蘭教的沉思形式,它對阿富汗的宗教生活有重大影響。在阿富汗,蘇菲派基本上堅持伊斯蘭教外在的修行義務,同時追求深奧的精神修煉。他們通過一系列的實踐,如重復地吟誦圣歌、音樂和贊美詩。蘇菲的奉獻者稱作穆里德,將自己置于一位稱作皮爾(Pir,意為“導師”“領導者”)的精神導師的權威之下,這位導師會帶領他們逐級修行。蘇菲派信徒的終極目標是無我和寂滅,也就是說,當認識到神是獨自存在的一個整體時,自我就消亡了。這類似諾斯替信徒,既繼續生活在物質世界中,同時又與這個物質世界分離時,自我就會消亡。修煉到無我與寂滅的程度時,修煉者會體驗到神圣的愛。蘇菲派的文獻經常把蘇菲派的修行和尋找比作愛人尋找被愛的人。蘇菲派修行體驗的另一個常見隱喻是“陶醉”。無我與寂滅的概念,導致一些蘇菲教徒做法極端,以至被指責為異端,有些人甚至被處死。

布哈拉的蘇菲教派納格什班迪耶教團。在1868年被沙俄占領之前,贊念(zikr)常在公共場所進行。在阿富汗,自伊斯蘭革命以來,蘇菲派的這種公開表演遭到積極的勸阻。然而,蘇菲派仍然是許多阿富汗人精神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插圖源自F.H.skrine和愛德華·羅斯(E.D.ROSS)的《亞洲的心臟》(1899)。

在阿富汗有3個主要的蘇菲教派(tariqas)7。納格什班迪耶教派,是由白哈丁·納格什班迪創立的,他是布哈拉人,于15世紀在今阿富汗地區建立了這一教派。當時赫拉特的帖木兒統治者資助納格什班迪耶的哈瓦加干分支,最終在赫拉特和巴爾赫建起了數十處蘇菲派中心。如今中亞的納格什班迪耶教派仍然是蘇菲派的主要分支,教徒多是烏茲別克人、土庫曼人、艾馬克人和赫拉特人。納格什班迪耶的贊念是與眾不同的,它提倡發自內心的低聲誦念,雖然在巴爾赫和馬扎里沙里夫周圍有一些信徒在練習一種口語化的通用式贊念。

18世紀晚期,納格什班迪耶教派的一個被稱為穆賈迪迪耶的印度分支教派在阿富汗東南部建立起來。這個教派的名字來源于謝赫·艾哈邁德·錫爾欣德的教導,它也被稱為穆賈迪德·阿爾夫—伊·薩尼或伊斯蘭教第二個千年的復興者。謝赫·艾哈邁德是喀布爾人,但他的基地設在印度北部的錫爾欣德。穆賈迪迪耶教團非常嚴格地要求所有的信徒遵守伊斯蘭教關于身體修行的教義,堅持伊斯蘭教法,同時追求蘇菲派的方式。穆賈迪迪耶在印度北部與印度教的遭遇,使得該運動特別反對一些民間伊斯蘭教和神祇崇拜的做法,他們譴責這些做法不純,是非伊斯蘭教的。1763年,錫爾欣德陷落于錫克教徒手中,導致穆賈迪迪耶教派的沒落。隨后,該教派的一些皮爾逃往北方,在喀布爾的老城、塔加布、達曼、坎大哈、加茲尼,以及北至布哈拉、巴達赫尚和赫拉特建立了修行聚會的場所卡加納。在杜蘭尼國王艾哈邁德的贊助下,來自塔加布和達曼的蘇菲派教團首領們,來到設在喀布爾的大巴扎中的穆賈迪迪耶派集會中心,并在當時的政治舞臺上風光一時。盡管那時他們與國王的關系實際上已經破裂,并以一場將改變阿富汗政治歷史進程的對抗而告終。

阿富汗具有歷史意義的朔爾巴扎。由于阿富汗在古代橫跨亞洲交通要道上的位置,它一直是商人和小賣主的國度。插圖源自《倫敦新聞畫報》,大約1879年。

卡迪里教團是11世紀末波斯人蘇菲·阿卜杜勒·卡迪爾·吉拉尼建立的,主要在阿拉伯穆斯林中流行。17世紀晚期,卡迪里教團的首領來到了阿富汗,許多普什圖部落開始追隨這一教團。后來,吉拉尼家族與杜蘭尼王室通婚,在使王朝合法化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不像納格什班迪耶教團的成員資格是由個人選擇的,在卡迪里教團的傳統中,部落的首領代表他們的氏族宣誓效忠某一位蘇菲派教團首領。

契斯提教團得名于上哈里河定居地的名字,那里仍然可以看到早期的謝赫的陵墓。該教團成立于10世紀,由赫瓦賈·穆因丁·奇什蒂(也就是眾所周知的加里布·納瓦茲,被稱為窮人的救星)引入印度北部。莫臥兒王朝是契斯提教派的信徒,皇室對加里布·納瓦茲的陵墓和阿杰梅爾的烏塔卡西濟貧院給予慷慨的資助。與阿富汗其他的教派不同,契斯提教派在一種稱為薩瑪(sama)的儀式中使用音樂、舞蹈、贊美詩和詩歌,也歡迎非穆斯林參加他們的儀式。契斯提教派強調對窮人的侍奉,他們的救濟中心為窮人和弱者提供免費食物。契斯提教派在阿富汗的主要中心是馬扎里沙里夫、巴德吉斯、赫拉特、喀布爾和阿富汗東南部。

許多阿富汗人并沒有正式加入任何教派,但蘇菲主義借助波斯語、普什圖語和突厥語的詩歌、音樂和民間傳說,在這些人中,具有強大的影響力。有許多自由職業的神秘主義者,被稱為苦行僧或流浪者,他們游離于正統宗教的邊緣。有些人四處游蕩,有些人住在當地的圣殿里,在那里靠當地人的施舍為生,或者出售被稱作塔維茲(tawiz)的一種抵御不幸和疾病的護身符,用來在戰斗中提供保護或者確保在愛情和婚姻中獲得好運。還有些不太有名的男人和女人,從事被禁止的賈杜加里術(Jadugari)——一種與魂魄交流的巫術。

齊亞拉特的圣殿是阿富汗人宗教生活的另一個重要元素,它既有宏偉的建筑,也有圣樹、洞穴、水泉或不尋常的地質構造。一些圣殿是奉獻給阿拉伯國王阿里·本·阿比·塔利布的,他是早期伊斯蘭教的主要人物,被阿富汗人稱作沙依·馬爾丹,意思是男人的國王。盡管他從未涉足阿富汗,但這些獻給他的圣殿,仍然遍布阿富汗全國,廣受歡迎。還有許多關于沙依·馬爾丹的傳說,比如他的馬和他的裂刃劍被稱為佐勒菲卡爾的傳奇寶劍。赫拉特著名的古扎爾加神殿建在赫瓦拉·阿卜杜拉·阿薩里的墓地上,他是著名的法理學倡導者,也是一部受歡迎的虔誠作品《祈禱之書》(Munajat Nama)的作者。

其他圣殿建在為伊斯蘭事業而犧牲的人的墳墓上,這些人被稱作殉道者。而以“生命的足跡”為名的神龕,是紀念圣者的遺像、奇跡。據說有些圣殿可以治療特定的疾病,比如失明、被狗咬傷或陽痿。信徒們認為,所有的圣殿都被注入了一種受到祝福的神秘力量,可以確保好運甚至治愈疾病。女性特別信仰圣殿,禮拜三被視為婦女的圣殿日。還有一些供奉女性的圣殿,在巴爾赫的拉比婭·巴爾基圣殿供奉著一名年輕女子,她的叔叔發現她與一名奴隸有染后割斷了她的喉嚨;在希比爾甘,有一個被稱作比比努欣的現代圣地,位于一位少女的墳墓的中心,這名少女因為家人拒絕了求婚而被求婚者殺害。

盡管歷史上的阿富汗有瑣羅亞斯德教徒、佛教徒、猶太教徒、基督教徒和印度教徒,但今天的阿富汗只有極少部分非穆斯林公民。第一次提到基督徒在這個國家的存在,可以追溯到公元2世紀的最后10年;到5世紀,在阿富汗西部至少有4位聶斯托利派主教,當時那里是薩珊帝國的一部分。在薩法維和莫臥兒王朝時期,幾百名亞美尼亞人在喀布爾、坎大哈、赫拉特和巴爾赫建立了傳統教區。后來,杜蘭尼從拉合爾帶來了一些擅長鑄造大炮的亞美尼亞人。直到1879年,在喀布爾的巴拉希薩爾城堡中,仍有一座亞美尼亞教堂。根據記載,一些格魯吉亞商人也生活在喀布爾、坎大哈和赫拉特。早期的歐洲探險者在喀布爾的阿斯馬伊的山坡上發現了一位格魯吉亞主教的墳墓。在過去30年左右的時間里,一小部分人數不詳的阿富汗人成了基督徒,大多生活在西方國家。生活在阿富汗的基督徒很少公開宣布他們的信仰,因為他們怕被監禁。出于同樣的原因,阿富汗的小阿瑪迪亞運動和巴哈教的信徒也很少公開出現,他們分別誕生于巴基斯坦拉合爾和伊朗設拉子的伊斯蘭復興運動中,這些信仰的追隨者被視為叛教者。

根據早期阿拉伯相關資料記錄,梅馬內有一個名為亞胡迪揚的龐大猶太社區。大約從10世紀開始,在古爾省的賈姆地區也有一個相當大的猶太社區,一直延續到13世紀。最近收藏的早期猶太文獻是用波斯語寫成的,但使用的是希伯來文字,似乎是中世紀猶太社區檔案的一部分。直到20世紀30年代,數百名猶太人居住在巴爾赫、赫拉特和喀布爾,在喀布爾和赫拉特也有猶太教堂。然而,由于種族和宗教偏見,以及政治因素的影響,阿富汗所有的猶太人都逃亡了。只有一個拉比(即猶太教會的精神領袖)留在喀布爾,作為猶太教堂和妥拉卷軸的看守人。以前有數百名來自巴基斯坦希卡布爾地區的印度教徒生活在阿富汗的許多城鎮中,但他們的人數現在大大減少了。今天,主要的印度教和錫克教社區在喀布爾、賈拉拉巴德、坎大哈和赫拉特,他們在那里從事紡織品貿易和貨幣兌換生意。在喀布爾,至少有一個印度寺廟和一個錫克教寺廟。

在阿富汗的喀布爾存有最后一個功能齊全的猶太教堂。圖中這位拉比是阿富汗曾經龐大的本土猶太社區的最后一位。在這里可以看到他拿著《圣經》卷軸和祈禱書。

阿富汗的前伊斯蘭文化遺產仍然對流行文化產生著影響。朝圣者像佛教徒一樣繞著神殿轉,而神殿中常見的旗幟和橫幅則源自佛教和印度教傳統。事實上,有些神殿建在佛教或其他前伊斯蘭教的圣地之上或與之毗鄰。蘇菲教派有一種叫作切希拉卡納的嚴酷考驗,在此期間教徒被限制在封閉的房間或洞穴里40天,只有一根蠟燭照明,幾乎沒有任何食物或水,這可能也源自佛教傳統。

瑣羅亞斯德教和古代波斯的二元論宗教傳統也依然存在。點燈是神殿崇拜的一個共同特征,特別是在阿富汗北部,而古代波斯春分時的新年——諾魯孜節,被作為一個全國性的節日慶祝。許多阿富汗人也會在諾魯孜節之前或之后的禮拜三舉行跳火儀式,人們跳越火堆來祈求好運。在馬扎里沙里夫,諾魯孜節的慶祝活動與另外兩個前伊斯蘭教的古老節日是平行的。在諾魯孜節的早晨,一根裝飾著旗幟的柱子在先知穆罕默德的女婿哈茲拉特·阿里的神殿中升起,這個儀式被稱作簡達巴拉。人們聲稱,在旗幟升高時,信徒們的不治之癥會不藥而愈。在升旗后的40天里,它會一直屹立在陽光下。這個傳統的起源是模糊的,但它似乎與古代吠陀和印度的雅利安宗教有關。每年12月,許多家庭慶祝與諾魯孜節對應的北半球的冬至。傳統上,人們會整晚不睡以避免厄運,誦讀哈菲茲的詩作,吃石榴、西瓜等紅色水果。

諾魯孜,或稱沙依·馬爾丹神廟的新年慶典,獻給先知穆罕默德的表親和女婿哈茲拉特·阿里。圖中是該慶典的簡達巴拉儀式,即豎起儀式旗桿。

阿富汗的家族身份與女性觀念

阿富汗的社會圍繞著大家庭或家族展開,這是主要的社會和政治網絡。阿富汗人視自己為整體的一部分——一個按照血緣關系區分親疏遠近的復雜網絡的成員。這個網絡遍布全國,并越來越具有跨國性。他們并不擁抱歐洲個人主義和個人選擇的理念。從小時候起,家庭成員就被灌輸了大家族的多重身份認同,包括它的歷史、譜系,它在社會等級中的位置和地位,以及與被稱作瓦坦(watan)的與部落領土或特定地區的民族文化聯系在一起。

在阿富汗,重要問題的決策不是個人的事情,而是由年長的男性,通常是父親、哥哥和叔叔來做出決定,在某些情況下,還有年長的女性共同商議決策。一般來說,人越年輕,在社會中的地位越低,在決策中的發言權就越小。近年來,有大量可支配收入、在政府中擔任要職和在外國組織工作的年輕男女可以影響決策。家庭成員追求自己的個人議程,如果不征求意見,或是不顧大家族年長成員的意愿,就會受到指責和制裁。更嚴重的情況下,這些家庭成員會被排斥、剝奪繼承權或遭到放逐。在做出任何重大決定時,首要考慮的是所提議的行動方案是否會提高大家族的財富、社會、地位和運氣。一旦決定采取行動,這個大家庭就會把他們的財富資源集中起來,向政府官員換取恩惠和榮譽債務,并要求遠親為家庭成員前往他們所在的地區提供食宿和便利。

在一個政治動蕩和暴力事件頻發的社會,另一個需要重點考慮的問題就是大家族如何確保其成員的安全。這可以通過聯姻,或者在政府、軍隊及在有影響力的外國組織的任職來實現。對于大家庭來說,讓成員為沖突各方服務以抵御風險的做法并不少見。例如,在蘇聯占領阿富汗期間,許多阿富汗家庭都有親戚在蘇聯支持的共產主義政府服役,也與反政府的穆斯林游擊隊共同作戰或在經濟上支持他們。

自塔利班時代以來,西方話語就把重點放在阿富汗的婦女權利上。事實上,在2001年9月11日的襲擊之后,美國總統喬治·W.布什以塔利班極端的性別政策作為推翻塔利班政權的一個理由。對于一些西方評論家和政治家來說,是否戴面紗已經成為檢驗阿富汗是否現代化,以及伊斯蘭化程度的評價標準。阿富汗婦女身著傳統的蓬狀披風——布卡(burka)罩袍的形象,頻頻出現于阿富汗的媒體甚至學術刊物上,以致布卡罩袍成為阿富汗婦女遭受制度壓迫的最典型象征。8

把這個問題放到文化背景中來看,在阿富汗,罩袍主要是一種城市現象,也是社會地位上升的家庭的一種象征,因為窮人買不起精心打褶和刺繡的服裝。事實上,當塔利班在公共場所嚴格執行面紗令時,窮人會讓幾個婦女共用一件布卡罩袍。在阿富汗的許多農村地區,比如哈扎拉賈特,人們不穿罩袍;庫奇婦女和一些土庫曼人也不穿罩袍;而在赫拉特,伊朗風格的長圍巾是女性在公共場所最常見的服飾,這種圍巾遮住頭發,但露出臉。

塔利班并不是第—個要求所有成年女性都穿罩袍或嚴格實行性別隔離的政府,因為自伊斯蘭時代以來,遮蔽原則在阿富汗已經司空見慣。20世紀20年代中期,試圖取締面紗的嘗試以失敗告終,伊斯蘭主義者的強烈反對導致國王納迪爾·沙阿嚴格要求女性遮蔽,并通過了嚴格限制婦女權利的法律。即使在20世紀60—70年代放寬了限制之后,在喀布爾和其他大多數城鎮,仍會常見到穿著罩袍的婦女。在這個時代,國家控制的媒體上出現的年輕的、揭開面紗的超短裙婦女的照片,只代表了極少數受過教育的政府雇員和學生,更多的是政府的宣傳,而不是一般現實的真實反映。1994年,拉巴尼總統的圣戰者政府也在世俗化的共產主義政府被推翻后,實行了嚴格的遮蔽原則,并頒布了關于女性禮儀的限制性規定。然而,圣戰者政府沒有禁止婦女從事工作、教育或醫療服務。

人們常常指責伊斯蘭教法形成了這種限制性的文化,但在決定阿富汗的性別角色時,習慣法(adat或rasm wa rawaj)也同樣重要,9它往往剝奪伊斯蘭教法賦予婦女的權利。例如,根據伊斯蘭法律,已婚婦女有權擁有財產,并保留對她帶給丈夫家庭的任何財富的控制權,而她的丈夫必須給她一份彩禮,即所謂的馬爾(mahr),通常是一小塊土地。然而,在許多農村社區,這一規定常常被視而不見。

與西方世俗社會相比,阿富汗的男女角色受到了更為嚴格的限制。在農村地區,普遍的觀點是,女性應該待在家里;在城市地區,如果阿富汗家庭中的男性成員相信女性不會受到騷擾,他們一般不會反對女性離開家去社交、購物或工作。一般來說,家庭傾向于婦女在國營單位或外國機構工作,因為這些地方環境的威脅往往較小。許多阿富汗人熱衷于送女童上學,因為教育被視為一項高度優先事項。在傳統的家庭中,婦女必須征得丈夫或父親的同意才能離開家。為了安全起見,當她們離開家時通常會結伴而行,或者由被稱為馬赫拉姆(mahram)的近親男性親屬,如父親、兄弟和丈夫陪同。

大多數婚姻是由有關家庭共同商定的。在城市化程度更高、受過良好教育的家庭中,只要雙方家庭能確保未來的姻親地位平等、收入可觀,而且未來的丈夫會好好對待妻子,那么他們就會同意這門婚事。在農村和部落地區,女孩早在10歲或十幾歲時就已訂婚或結婚。一旦婚事商定,城市中的家庭通常會允許夫妻雙方在家人的監督下進行探訪,這樣他們可以互相增進了解,但不允許他們私自相見。在幕后,雙方家庭中丈夫一方的家庭會支付彩禮給未來的姻親家庭,這通常會涉及現金和商品。在富裕的家庭中,這些禮物包括土地、精美的地毯、汽車甚至房子。準妻子的家庭為她提供嫁妝和其他家庭用品,如衣服、床上用品、縫紉機和家庭用具。為了慶祝訂婚,會有個叫食蜜(shirini khori,字面意思是吃甜食)的訂婚儀式,還有婚禮宴會,通常會有數百名賓客參加。在婚禮上,新娘不能大笑或微笑,這樣做會被認為是對父母的不尊重,因為這意味著她很高興離開父母。按照傳統,婚禮會持續3天。對很多家庭而言,這可能是件奢侈的事情,因為許多家庭會因此負債。一旦婚禮結束,新婚妻子通常會搬進夫家,在那里他們將被分配屬于自己的房間。

按照風俗規定,妻子通常在早上第一個起床,晚上最后一個睡覺。毆打妻子的現象仍然是常見的。理論上,一個男人可以通過公開形式重復3次宣布“我要和你離婚”而與妻子離婚。然而,任何試圖與丈夫離婚的女性,都面臨著痛苦而艱難的掙扎。即使最終成功了,通常也會失去她的孩子,因為孩子被視為屬于她丈夫的家族成員。阿富汗人的另一種常見習俗是叔娶嫂制,即寡婦必須嫁給丈夫的兄弟,這種習俗在部分阿富汗家族中仍舊實行。但是,如今一夫多妻的現象少了。

盡管面臨許多困難,但阿富汗婦女遠非西方學者與媒體討論中所描述的那種軟弱無力的受害者,歷史學家在討論統治者、男性伊斯蘭學者和穆斯林長老時往往忘記他們都有妻子。在穆斯林世界,婦女一直在私下和公開場合發揮著巨大的影響力。在9世紀的巴爾赫,艾哈邁德·B.希茲拉瓦的兩個妻子成為伊斯蘭教法著名的倡導者,10一名在伊拉克出生的獨身主義神秘主義者被收入著名波斯蘇菲派穆斯林詩人法利德·阿塔爾寫的蘇菲派早期人物傳記。11帖木兒皇后打破常規,在赫拉特興建了許多重要的伊斯蘭機構;在杜蘭尼王朝統治下,皇家后宮的重要女性影響了國家政策,決定了王位的繼承。

近一個世紀以來,許多受過教育的阿富汗婦女投身爭取婦女權利的斗爭,而且勇于發聲,盡管這些聲音常常無法為公眾所知。赫拉特有幾位著名的女性音樂家和幾個樂團的女性,還有一些其他女性甚至像男性一樣生活。12一些阿富汗婦女也曾和她們的丈夫并肩作戰,戰敗的統治者經常會讓他年長的妻子光著頭去找勝利者求饒。一名遭到性侵犯的有一定社會地位的婦女,很可能把她的面紗或沾有血跡的衣服送給一名親密的男性親屬,要求他為家族榮譽報仇。在不那么顯赫的圈子里,不能得到高級官員欣賞的家庭會派出自己的女人替他們求情,甚至公開奚落官員。通常情況下,這位官員因不得不面對女性說話而感到羞愧,以至于他會采取行動,哪怕只是為了擺脫這個討厭的求情。阿富汗社會一直有一個傳統,那就是只有作為敵人被擊敗的男性成員才會受到懲罰,直到最近,女性很少被監禁,從未被處決。

在家庭中,年長的女性通過生育子女,特別是男性后代的養育而獲得地位、權力和影響力。她們管理家庭事務,掌管食品儲藏室的鑰匙,控制家庭開支,監督仆人,為家人和客人準備食物。女人作為養育孩子的家長,也是為她們的兒子和女兒操心婚姻大事的人。因此,阿富汗男人對母親的感情比對父親的感情要深得多。阿富汗婦女經常以拒絕與丈夫發生性關系的方式,來表示她的不滿或迫使他改變主意。在這個仍然由男性主導的世界里,也存在著非正式的制衡。如果一個男人要和他的妻子離婚或者發生家暴,就有可能惹怒他的姻親家庭,女方的家人會來到男方家,要求他尊重自己的妻子,女方也不會為此感到內疚。如果女方家族的勢力足夠大,而且女方被冒犯得太過分,他們甚至可以把女方從夫家帶走,直到事情解決為止。在發生嚴重糾紛的情況下,一方可以指定仲裁員調解雙方的關系。作為最后的手段,姻親可以公開羞辱特別殘忍的丈夫。由于會有來自同輩和家庭的壓力,以及顧忌丟面子,因此離婚并不普遍。而有錢人出于某些原因對妻子不滿意,就會娶第二個妻子。

西方對阿富汗性別問題的討論,往往忽視了過去100多年來阿富汗婦女解放方面取得的實質性進展。他們還忘記了,不到一個世紀以前,在許多西方國家,“女主內”的觀念是司空見慣的,婦女也沒有以自己的名字擁有財產或具有投票選舉權。在阿富汗,爭取婦女權利也是一個緩慢而痛苦的過程,其中還經歷了許多倒退。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20世紀初,所有婦女在公共場合還都必須戴面紗,很少有婦女敢于走出自家的院子;國家在公共部門不雇用婦女,也沒有為女孩開設的小學。直到1978年穆罕默德·達烏德總統下臺時,國家在醫療、教育、政府機構和警察部門雇用了數千名婦女;全國有幾十所女子學校,許多婦女擁有高等學歷,擁有投票權,議會中也有分配給婦女的席位。在1978年到1992年的共產主義政府統治下,性別政策更加自由,甚至拉巴尼總統的伊斯蘭化政府也允許婦女工作和學習。至于2001年美國和北約的干預,也并沒有引發一場針對女性的重大文化革命,而是大體上恢復了與塔利班在性別問題上持有非常相似觀點的伊斯蘭主義女性觀。這使得婦女權利的重大改革更加困難,盡管外國機構和北約的存在抑制了當時政府中一些極端的意識形態。即便如此,對擔任公共角色的婦女的制度偏見在日常生活和國家機構中仍繼續存在。

普什圖瓦里:阿富汗人的榮辱觀

英國殖民者在印度西北邊境與普什圖人的交往和沖突,導致人們對“普什圖瓦里”(pushtunwali)的部落習俗和傳統的高度重視。這些部落視沖突狀態為永久性的。因此,有句經常被引用的諺語總結道:“普什圖人只有在發動戰爭時才會處于相互和平狀態。”總的來說,英國官員繼承了莫臥兒人的偏見,因為莫臥兒人和英國人一樣,經常與普什圖部落交戰。的確,更有可能的是,莫臥兒王朝將普什圖瓦里輕蔑地總結為黃金、女人和土地。普什圖人自己對普什圖瓦里的定義更為正面,所有內容都基于維護個人和部落榮譽的原則,尤其是關于在戰斗中表現出的勇氣和捍衛個人在保護弱者或易受傷害者方面的榮譽。

“好客”是普什圖社會的另一項重要價值觀,因為這是獲得榮譽的另一種方式。“庇護”(Nanawatai)的習俗要求個人為任何尋求保護和庇護的人提供幫助,即使他們是政治逃犯、罪犯或私敵。此外,還有一個關鍵但特別難以定義的價值觀,甚至普什圖人也很難解釋清楚。這個價值觀的定義涉及對大家族榮譽的積極保護,尤其是成年男性作為女性的“守門人”的角色。甚至從這一價值觀延展出對維護女性的美德和端莊的要求。13普什圖瓦里的其他價值觀包括施受對等,特別是與報復有關的義務。然而,對普什圖人來說,“普什圖瓦里”的核心不是一串做或不做的術語或事情,而是一種生活方式,因為普什圖瓦里意味著“是或想要成為普什圖人”。

英國殖民統治者主要與山地部落打交道,他們是居住在阿富汗邊境的普什圖人,普什圖瓦里在那里的勢力根深蒂固。有一種傾向認為,這種文化實踐是普什圖社會普遍存在的、獨特的。許多城市化的普什圖人并不支持“普什圖瓦里”,也不喜歡歐洲人聚焦于“施受對等”準則的消極方面,因為它給人的印象是普什圖人的社會天生就無法無天的、野蠻的。14一些普什圖族學者甚至摒棄“普什圖瓦里”的許多內容,認為它一方面是20世紀早期民族學的浪漫構造,另一面是國家支持的民族中心主義的產物。

普什圖瓦里的許多特征遠不是獨一無二的,在阿富汗的其他語言族群中也有不同程度的存在。哈扎拉人、努里斯坦人、土庫曼人和哈薩克人也有自己的習慣法。至于相互報復的文化,這主要是在游牧民族、農村和山區居住的普什圖人中實施的行為,施受對等的觀念對烏茲別克人、哈扎拉人、努里斯坦人和俾路支人同樣重要。當西方作者關注“施受對等”準則的負面影響時,需要注意的是,許多普什圖人和其他阿富汗公民一直在不知疲倦地通過傳統的沖突解決機制來解決爭端和仇殺。

“好客”對所有阿富汗人同樣重要。請客人吃飯并邀請他們留宿,或者為旅行者提供住宿,這種做法既值得稱許,也提高了主人和客人的地位。在阿富汗農村,旅行者有權免費住上3個晚上,村長和部落首領會為客人保留一個特殊的專用客房。“榮譽”也是所有阿富汗人民的一個關鍵組成部分。

在阿富汗,榮譽的獲取,來自發揚男子漢氣概、戰士的美德和對公共榮譽的追求。榮譽可以被授予,也可以去爭取。授予的榮譽源于個人的出生、血統和國家或宗教機構授予的歷史性榮譽。爭取榮譽是通過戰斗、特別是圣戰中的英勇,以及慷慨、好客、捐贈公共機構、文學成就、公共服務和成為一名虔誠的穆斯林中獲得的。在烏茲別克和土庫曼文化中,成年男子也通過他們的運動技能來獲得榮譽,如摔跤手。這種以榮譽為中心的世界觀的另一面是需要避免被羞辱,也就是避免被抹黑。羞恥涵蓋了各種各樣的負面行為,從不尊敬長輩,到懦弱,到當眾被羞辱或從高位被罷免。

遭到羞辱,尤其是在公開場合,是任何一個阿富汗人可能遇到的最糟糕的事情之一。普什圖的諺語說:“光榮地死去勝過恥辱地活著。”普什圖詩人胡什哈爾·汗·哈塔克曾寫道:世界就是恥辱、姓名與榮譽。沒有榮譽,世界什么都不是。

好客是所有阿富汗社會的基本價值觀。圖中是阿富汗北部的一個家庭在一個有圍墻的花園里品茶。

從本質上講,榮辱文化既具有競爭性又具有好斗性,因為在追求榮譽的過程中,人們常常試圖羞辱對手或使他們丟臉。在任何比賽中,無論是體育比賽、戰爭或王朝權力斗爭,總會有贏家和輸家。例如,誰獲得了公眾的榮譽,就有可能受到別人的嫉妒,因為一個人的收獲與榮譽總是伴隨著另一個人的損失與恥辱。既然失敗是可恥的,而恥辱總是要被抹去的,那么失敗者就會盡其所能挽回面子和名譽。在某些情況下,例如,一名家庭成員被殺害,恥辱如此之大,只能通過流血來彌補榮譽,因為死亡意味著家族是軟弱的,它無法保護其成員。外國人一般對阿富汗文化的了解是表面的,他們常常發現自己無意中成為這種榮辱二元性文化的受害者,因為這種文化基本上是外來者無法理解的,特別是對北歐國家的人來說。在公開場合狠狠訓斥(“訓斥”本身就是強烈的羞恥)阿富汗員工無能或不專心,可能會引起該員工的憤怒。外國人考慮的是對與錯,而阿富汗人在意的是她或他被羞辱,在其他人面前丟了面子。許多所謂的“綠襲藍”襲擊,即阿富汗政府安全部隊將槍口對準外國同行,往往是因為阿富汗人曾被外國官員公開羞辱。

婦女被錯綜復雜地捆綁在這個交織著榮譽和恥辱的世界里。因為家族榮譽不僅源于伊斯蘭教要求成年婦女在公共場合必須遮住頭部,這種習俗也是基于這種信念,即隱藏是最好的,在某些情況下也是保護女性貞潔并因此守住榮譽的唯一方式。如果一個女人打破了性禁忌,她不僅給自己、也給家族帶來了恥辱。在一些極端的情況下,榮譽只能通過她最親近的男性親屬將她處死來挽回,這就是所謂的“榮譽謀殺”。然而,盡管有各種辦法試圖控制和限制女性,但阿富汗的流行音樂、詩歌、浪漫故事和民間傳說都有涉及在傳統之外戀愛故事的內容,而且常與一個女人的“黑眼睛”的一瞥就讓年輕男人因為欲望而瘋狂的故事有關。毫不奇怪,這樣的戀情往往以悲劇告終。


[1]通常認為,普什圖人占阿富汗人口的40%左右。——譯者注

[2]現在庫奇人已經被認為是一個獨立的民族,而吉爾扎伊和杜蘭尼這兩大部落仍然是普什圖族最大的部落。——譯者注

[3]指公元前256年至公元前145年的巴克特里亞王國,位于今天帕米爾高原西部地區的阿富汗一帶,中國古代典籍《史記》《漢書》稱該地區為大夏。——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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