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面吹來一陣秋風(fēng),遠方的天空很藍,只可惜奧恩頭頂上飄著一片烏云。
如同巨獸一般龐大的身軀,古銅色的皮膚,奧恩站在這片廢墟。
手里拿著一根“纖細”的無濾嘴卷煙,用火石點燃。
焦油,尼古丁,或許還混合著其他什么東西,帶著一股桂花酒的香氣。
奧恩不抽煙,這是他上輩子的習(xí)慣。
而且也不上癮,一般只有煩躁的時候,或者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才會抽一根。
尼古丁,對于奧恩來說是極佳的鎮(zhèn)定劑。
而此刻,奧恩跟王鐵柱要了一盒煙,他就這樣靠著墻,大口的抽著,辛辣的無濾嘴香煙,刺激著奧恩的肺部。
沒有咳嗽,就是火辣辣的疼。
兩團白色的煙霧從奧恩鼻孔噴出。
一根,兩根,一直到包里的香煙都被抽完,奧恩這才起身。
周圍的人早就散盡了。
在這片廢墟,陽光穿不透的這層烏云下,只有奧恩和躺在廢墟上的小女童。
看到奧恩過來,小女童渾濁的眼睛動了兩下,干瘦的手臂在廢墟中將身體撐起,她挪動著身體,面向奧恩的方向。
又細又臟,滿是泥污的腿,在這一刻分開。
隨后,臟兮兮的小臉上,浮現(xiàn)出一抹討好的笑容:
“小東西會把爺伺候的很舒適。”
“咔嚓!”
手中的香煙包,里面的火石在奧恩手中硬生生的被捏碎。
一股強烈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憤怒,讓奧恩幾乎要失去理智。
明明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但這一刻,他想殺人!!!
為了討好奧恩這名“恩客”,挪動身體,傷口撕裂。
渾濁的烏血,在廢墟上拖出一條血跡,看著這張臟兮兮的小臉,明明疼的冒汗,但還是一臉討好的笑著。
奧恩蹲下身來,他伸出手,動作前所未有的溫柔,似乎要將人世間虧欠給她的善意全部都彌補回來:
“疼嗎?”
一句簡單的詢問,再平常不過,但卻把小東西嚇到了。
也不知道她之前都經(jīng)歷了什么。
神色惶恐不安,拼了命的掰著自己的腿,臉上一半是驚恐,一半是討好的笑容:
“不疼,囡囡不疼,很舒服,爺,您盡管……”
這讓奧恩心中很不是滋味,牙齒幾乎都要咬碎。
心中的憤怒無處發(fā)泄,老登應(yīng)該慶幸,他人如果還在。
奧恩發(fā)誓,會用鐵錘一錘一錘的將他的骨頭,手指,內(nèi)臟,在他活著的狀態(tài)下,一點點的錘爛,然后塞進他嘴里!
但奧恩不能,面對這個已經(jīng)被嚇壞了的小東西,奧恩不敢有任何動作。
生怕讓她本就已經(jīng)受傷的幼小心靈,受到第二次傷害!
粗大的手掌就這樣停在半空中,奧恩小心翼翼的,用他這輩子能做到的最溫柔的聲音:
“別怕,別怕,哥哥和他們不一樣。”
粗大的手掌,最終還是碰到了小東西。
她的頭發(fā)臟兮兮,上面是油垢和頭皮,還有在發(fā)絲間爬來爬去的跳蚤。
身上有一股臭味,不是長時間不洗澡的體臭,而是腥臭,
足以讓任何一個成年男性都憤怒的腥臭!
在這深秋,許是因為奧恩粗大的手掌,給予了小東西為數(shù)不多的溫暖。
衣衫襤褸的她,膽戰(zhàn)心驚的看著奧恩。
似乎下了某種決心,小東西低聲說了一句:
“疼。”
聲音很小,如果不是奧恩聽覺靈敏,幾乎聽不到小東西說的話。
而在說完疼這個字,如同受到驚嚇的小鳥,緊閉著雙眼。
身體因為恐懼緊繃,但即便如此,卻連蜷縮身體的本能動作都不敢,仍然保持原來的動作,就這樣用力的分開腿,動都不敢動一下。
小東西身體顫抖,緊閉著眼睛,膽戰(zhàn)心驚的在恐懼和煎熬中等了好久,但往日一定會出現(xiàn)的棍棒和拳打腳踢,今天卻沒有出現(xiàn)。
這讓小東西茫然,她抬頭看著奧恩。
眼神中沒有欣喜,而是一種對未知情況的困惑和畏懼:
“爺,你不打我?”
粗糙的大手,輕柔的撫摸著小東西的腦袋,奧恩不敢用力,生怕嚇到對方:
“他們經(jīng)常打你嗎?”
小東西搖著頭,她不理解,不過奧恩這只大手傳遞的溫暖,卻讓小東西感覺很舒服。
記憶已經(jīng)模糊,她已經(jīng)記不清曾經(jīng)的事情。
但這種熟悉的溫暖,讓小東西逐漸放下心中的戒備和緊張:
“不知道,有的打,哭得越厲害,打的越疼,聽爺說這叫賞賜。也有的不打,但要囡囡學(xué)姐姐唱歌,哥哥,要囡囡唱給你聽嗎?”
童聲清脆,小東西眼神無暇。
在說話的時候,她完全不知道這是什么,只知道自己學(xué)姐姐的唱歌,來找自己的恩客會很開心。
大哥哥對自己很好,從未有人對小東西這么好。
發(fā)自內(nèi)心的,小東西希望大哥哥能開心。
這是最質(zhì)樸的想法,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奧恩能說什么?
小東西七歲,她還是個孩子,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姐姐的唱歌意味著什么。
只知道唱了,這些大人就會開心。
就不會打她,說不定晚上還能吃一頓飽飯,這是她在生活中,總結(jié)出的生存經(jīng)驗。
奧恩能做什么?
他想要做些什么,可實際上他什么都做不了。
縱然是上輩子,在這個已經(jīng)算是很和平的時代,仍然有人渣,名義上是結(jié)婚,可目標不在母,而在女。
這種情況不是第一個,也絕不是最后一個。
奧恩騙得了別人,但騙不了內(nèi)心,只能埋下心中的憋悶,輕柔的搓著小東西的腦袋:
“不要,哥哥不愛聽姐姐唱歌,哥哥要聽新歌。”
小東西好奇的看著奧恩:
“爺,什么新歌?”
“小東西,我教給你,你唱給我聽好不好?”
“大爺,小東西很聰明的,一定能學(xué)會,一定能……”
“別怕,別怕,你聽我唱,藍藍的天空銀河里,有只小白船~是不是很簡單,你唱一遍。”
“藍藍的天空銀河里,有只小白船~”
“很好,小東西,你真聰明,跟我學(xué)第二句,船上有顆桂花樹,白兔在游玩~”
“船上有顆桂花樹,白兔在游玩~”
斷壁殘垣,奧恩唱一句,小東西跟著學(xué)一句。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小東西越唱越疲憊,烏頂山寨已經(jīng)被攻破三天了,小東西至少在地牢關(guān)了三天。
滴水未進,粒米未進,然后又碰到了老登這個人渣,不,或許還有別人。
周圍的痕跡不像是一個人造成的,但奧恩努力讓自己不去想這些。
小東西很疲憊,身體早就到了極限。
緊張和恐懼散去,身體的疲憊逐漸浮現(xiàn)。
奧恩溫暖的懷抱,讓小東西逐漸忘記了身上的痛苦,最終沉沉的睡去,嘴里卻記住了這個旋律。
奧恩就這樣抱著小東西,手臂輕輕的搖晃著,溫柔的唱著這首童謠小白船:
“藍藍的天空銀河里,有只小白船~
船上有棵桂花樹,白兔在游玩~
槳兒槳兒看不見,船上也沒帆,飄呀飄呀飄向西天……”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童謠聲越來越輕。
在小東西熟睡的臉上,逐漸散去了恐懼和不安,或許此刻她正在月亮船上蕩秋千?
不知道什么時候,奧恩粗大的手掌也已經(jīng)放在了小東西的腦袋。
“咔嚓。”
一聲清脆的聲響,奧恩抱著小東西,唱著小白船的第二段。
歌謠在蕭瑟的秋風(fēng)中,不知道飄到了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