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東和刀柄油縮在塆仔街道某個拐角,確切的說是黎茂祥針織店臺階下的陰影里。
從這兒往南是寶合會的地盤,往北是紅忠幫罩著的地界,90年一次幫派火拼后涇渭分明,彷佛劃出一道無形的鴻溝,而頭頂的店招更像是警告:“越界者有來無回”。
“東哥,”刀柄油望著離他們最近的一處餛飩檔攤,幾個紅忠幫的小弟光著膀子互相打鬧著正在吃宵夜。
青東望向更遠處的一間夜總會,夢里人,前年的世紀大戰沒趕上,那會兒還在屯門跟著短命的前老大混,聽說那是一場搏命的血拼,當時在香長祥胖子帶領下手持雙刀將塆仔一分為二,至此寶合會才在灣區站穩腳跟。
而夢里人夜總會,紅忠幫當時的幫主被砍死在里邊,這也成了兩大幫派結仇開端,后來紅忠幫新選出的幫主“火陀龍”每逢初一、十五都會到這里祭拜,尤其是老幫主的祭日,幫派上下全體集結。
還好,青東算了下,今天是陰歷八月初七,火陀龍應該不會在。
“走,”青東趁吃餛飩的幾個紅忠幫小弟注意力被街口出來丟垃圾的靚女吸引,示意刀柄油跟上,兩人矮著身子冒險穿過拐角鉆進一條后巷,不遠處五層樓即是夢里人的后樓。
幾小時前敢打寶合會面粉主意的紅忠衰仔一定藏在里邊,就算成死人的話尸體也該會在。
青東仰望離自己最近的一扇氣窗,差不多在二層樓的高度,這會兒凌晨兩點從里邊傳來勁爆的低音炮,畢竟是塆仔數一數二的夜總會,隨便哪天都是通宵達旦營業。
“能上嗎?”青東靠墻半蹲雙手手指交叉掌心朝上,“試一下!”
刀柄油瘦小,換其它人就算夠得到窗戶也鉆不進去,“東哥……這可是紅忠的老巢。”
“上!”青東低聲喝斥,“你親耳聽到會長怎么說的,不搞到衰仔回去我們就是尸體!”說著又拍了拍自己腰間鼓起硬硬的一坨形狀,“不要怕,我罩你,上!”
“……”
刀柄油望了一眼青東硬梆梆腰間,吞下口口水,退后幾米一個助跑踩上掌梯,青東再一發力把刀柄油送上半空。
可惜,還差幾寸距離,“再來!”又試幾次都不如最開始一把接近。
“東……東哥”,刀柄油扶著墻萎靡的問道,“有,有藥嗎?”
“干你老木,”青東一腳踹出去,“吸上這玩意你早晚當索命票!”
從刀柄油鼻子嘴角流出口水,“東哥,你有沒有,啊……有沒有?”
青東嫌惡的瞪了刀柄油一眼,從襯衣下擺褶皺處抽出一袋面粉,“欠我兩百!”
“好好好!”刀柄油雙眼放光撲上去搶到手中,熟練的XXXXXXXXXX鼻翼,最后長長舒了口氣,“東哥,來勁了!”
“來勁了,再來,”青東又擺好姿勢,“上去后找條繩子蕩下來。”
這一輪刀柄油成功攀上氣窗的邊緣再一用力爬了進去,又過了一小會一條布條結成的繩子順了出來,青東試了試力度縱身一躍攀了上去。
勉強鉆進氣窗后發現是一間雜物間,堆放著拖布掃把以及消毒液,而虛掩的門外是廁所和長廊,時不時有人進進出出。
“下一步呢?東哥”刀柄油莫名的亢奮,“我們直接沖出去?”
“沖你老木!”青東趴開門縫朝外探視,“雖然你在社團時間有那么長但很少拋頭露面,我呢,更不用說,之前一直在中環混,而且養傷養了幾個月應該紅忠那幫衰仔更不認識。”
“你是說,”刀柄油馬上領悟,“我們混進去?”
“混進去,”青東瞇起眼睛,“你對這里熟不熟?知道如果藏人能藏哪兒?”
“我聽說這間夜總會五層,四樓往上不讓進,”刀柄油回憶道,“五樓更是沒人知道是什么,都是紅忠的心腹才能上去的。”
“那應該就在五樓,”青東咬了咬牙把手放在腰間,“走!”
正好眼下走廊外沒人,青東和刀柄油推門而出,一高一矮穿過走廊走進大廳,頓時被震耳欲聾的激情動感節奏包圍,頭頂上旋轉的燈球照射出光怪陸離,各種穿著暴露的太妹貼著馬仔扭動著身體,猶如群魔亂舞汗臭味外加荷爾蒙爆棚。
周圍人全都一副癲狂在臺上DJ推波助瀾下一次次達到頂峰,青東也只有跟著節奏擺動,瞅準上樓的位置一點點靠近,還好并沒有引起注意,事實上除了低胸和大腿,其它人對女人以外生物全都熟視無睹。
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趁著一首夜店專屬搖滾掀起的風暴,所有人都嗨到高潮,青東一個閃身竄上了樓梯幾個箭步消失在拐角。
四樓是包間,樓下震顫的節奏還是能影響到樓上,包廂門有些關緊有些留著縫隙,晃眼下是交纏在一起白花花肉體,有兩個服務員托著餐盤送酒,青東裝作喝多顧客樣子歪歪扭扭倒在樓梯扶手上,其中一個服務生留意了兩眼從身邊走過。
應該還在樓上,青東扭過頭示意刀柄油繼續,掃視一眼沒有人注意自己又一次沖了出去,十幾級臺階三步并作兩步躍到頂層,一時間樓下的嘈雜的音樂彷佛被調到最低音。
五樓走廊鋪著紅毯,裝飾更上了一個檔次,格局很簡單,只有兩扇小門和一扇雙開的漆紅大門,此刻全都關閉嚴實。
按照常理推斷——青東靠近其中一扇小門,沒理由會把一具尸體放進大門內,不用猜也知道里邊應該是紅忠幫幫主平時待的房間。
輕輕搭在門把手上稍一用力,門鎖轉動起來,待聽到一聲輕微的“咔噠”聲再一點一點朝里推去,從透開的門縫里散出一絲血腥味,這么看來和自己猜測的完全一樣。
青東又朝身后望了一眼,刀柄油一臉緊張的盯著自己,點了點頭示意一切順利,手上力度加大,門后一團漆黑但隱約有一具晃動的人影,會不會是幾小時前死的衰仔?
往往越平靜的地方潛藏著意想不到的危險,下意識從腰間把槍抽了出來,一手持槍,一手推開虛掩的房門,直到半個身子不由自主的探了進去——
突然!頭頂上的燈光大亮,整個房間瞬間燈火通明!
青東看清眼前一刻:一具吊在半空晃蕩著的尸體,一個坐在尸體后臉上紋著紅色龍頭的光頭佬,除此之外,還有一把明晃晃刀片正比著自己的喉嚨。
“死梗!”青東臉色一白,手里的槍被人第一時間劈手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