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徐徐。
公海,是延伸出領海12海里的非屬地管轄,海面上任何船只只要懸掛某國國旗即代表該國國籍。
警務處水警總區行動課的“大頭超”今晚當值,倚在隨波逐流的沖鋒艇船頭錯著身點上一根煙,深呼吸一口吐出白煙被迎面的海風轉瞬帶走。
“頭兒!”駕駛室里的阿華探出腦袋,“好像有情況,要不你來看看?”
“怎么又有情況?”大頭超不滿的嘟噥道,“會不會又是過界的漁船,別總是一驚一乍的,你的干練證書是怎么取得的?”
阿華撓了撓頭訕然笑著讓出駕駛臺,“頭兒,你也曉得警訓學校里教的都是紙面,正經還是還是要和頭兒這樣的達人學才正。”
“少拍馬屁,”大頭超掃了一眼操作臺,“又怎么嘛——”最后個字沒吐完發現熒光綠的雷達屏幕最外圈閃著顆一明一暗的三角形光點,奇怪的是光點停止在原地一動不動。
“是不是偷渡客?”阿華湊近,“可是最近幾年對岸發展越來越好,沒聽說過……欸,難不成是緬佬?”
“仆街!”大頭超把煙頭彈出窗外,“把底倉睡覺的和船尾釣魚的全都搞起來,拉警打閃!去抓人!”
“Yes Sir!”阿華眼里閃著興奮的光芒,水警學校雙牌畢業盼了半年終于“上魚”,激動著跑出艙外差點被拌了一跤。
“吊它老木!”大頭超在記錄簿上飛快掃上幾筆,一扭發動機鑰匙整個船身頓時抖動起來,同時頭頂紅藍相間的警燈閃爍劃過駕駛艙和周圍百米內,一聲轟鳴,機動艇激起一團白浪朝前方竄去!
艇長19.6米,排水量40噸,最高航速45節,從雷達中心距離最外圍大概80海里,滿速下沖過去大約需要22分鐘。
很快自己幾個手下圍在艙外,讓其中一個接手操控臺后,大頭超取過望遠鏡遙望正前方,視野里漆黑一片,“奇怪,怎么連一個燈火都唔。”
“頭兒,頭兒,”阿華指著雷達屏幕,“又冒出來一個!”
大頭超扭過頭,果然又出現一個光點,一閃一閃在坐標軸上一動不動,標記成倒三角形狀的不會是小船,而一般大船都是在航線內行駛,平時幾乎根本看不到漂在別處,尤其是在午夜。
“前進4,全速!”
所有隊員亢奮不已,都說當水警和棺材佬差不多一樣是死半截,幾年前還好,遇上過界的大陸船還能榨點油水,眼下對面學乖了,動不動提“交涉”,好處全被上邊給沾了去,今晚這條肥魚一定要鮮著吃。
“這么慢!”大頭超心急不滿,讓手下加速,頭頂是下弦月,船下是黑漆漆的水面。
沖鋒艇乘風破浪,鼓吹起頭頂的風力計數器“嘩嘩”作響,不知怎的大頭超有些心神不寧,又過了一會兒,黝黑的海平面上漸漸浮現出一條大船的輪廓,吊詭的是連船廓燈都沒亮一盞。
“頭兒,”身后阿華聲音有些發顫,這很少見,阿華和其它人不一樣,其它人多多少少是得罪了什么人混不下去才被調來當水警,而阿華,按他的話說天生喜歡大海喜歡快艇才考進水警學校。
大頭超回過頭,“又怎么了?”
“第……第三艘,”阿華指著猶如鬼火般的雷打屏幕,上邊閃爍著第三個倒三角形標識。
“干他老木!”大頭超低聲咒罵一句,在從事近十年的艇長位置上還從未見過一次性出現三個倒三角!
倒三角,意味著是至少排水超千噸的大型船只,比如說郵輪或者賭船才會有這么大的體量,大多停留在很遠的公海上,極少情況會航行到離岸基如此緊的近海。
當然也不是沒有例外,還是幾年前走私猖獗時,那幫見錢不要命的把貨輪開到過足夠近的地方停靠,然后放下快艇帶貨上岸,往往又是下半夜神不知鬼不覺搞事,幾千臺彩電第二天一早已經擺在皇后大道上。
但是最近一兩年類似這種兩棲沖岸銷聲匿跡,倒是偶爾會見金三角的送粉船,沖鋒艇如果運氣不好遇上也只會閃著燈詐唬一下,不愿靠近,是因為是至從去年有條水警的船被打成篩子以后。
大頭超此刻口干舌燥,騎虎難下,基督保佑,對面三艘都是忘了下錨被洋流沖偏離航道的客輪,盡管心里清楚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
“頭兒,”另外一個隊員聲音也明顯不正常,“無線電聯系不上對方,我們……要不要喊話?”
“再近一點看看,”駛得如此近了,如果要是條“魚”放了可惜,不會那么巧趕碰上粉船的好彩頭。
望遠鏡里還是一團漆黑,待適應了暗光,大船輪廓也越來越明顯,高大聳立,尤其有根超大的“十字”船桅矗立著,像是百年前的帆船?
整個船體呈梭狀,除了怪異的桅桿外還有迎面顯眼的船首和艦橋,看上去有點……氣勢洶洶?總感覺在哪見過?
大頭超把望遠鏡遞給副手,后者馬上舉到眼前,隔了幾秒,一雙不敢置信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大頭超。
“頭兒,那……那是軍艦!”
怪不得在哪見過,軍用船塢里偶爾都會停,問題是祖家的軍艦怎么會跑到這來?還一盞航行燈都沒亮著,整體溶于深色海面蟄伏?
三艘軍艦相互間隔十海里停在近海,登陸最快只要一兩個小時,問題來了,如果不是祖家的艦艇……大頭超下意識聯想到對岸,一股冷汗又內而外激發。
“挑……挑頭!回——回去!快!”
激進的沖鋒艇已經離第一艘軍艦足夠近,甚至借著月光能模糊望見雷達桅上懸掛的國旗!
一頭馱著太陽散發著光芒的海龜!
不料話音剛落,從對面大船上射出一束猶如白晝的強光燈把整艘小艇籠罩其中,擴音喇叭響起一串警告:讓他們立刻靠近艦艇,其它任何舉動都視為威脅,后果自負!
“頭兒……怎……怎么辦?”阿華幾乎帶著哭腔,慘白的探照燈把狹小的駕駛室照的猶如停尸間,打在人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大頭超知道自己臉色也好不到哪去,所有隊員都望向自己,可能也包括對面軍艦上岸基速射機槍。
“靠過去。”
大頭超半個身子靠在欄桿上才不至于倒下,嘴上碎碎的安慰手下還有自己:“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