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夜風冷冷，秦朗回家了。

所謂的家，不過是一室一廳，不足三十平米，卻要大幾千的房租。

為了治病，秦朗只能咬牙租下這間在醫院附近的小房子，但黑心的房東又說下個月要加租金，這讓他難以承受，只能更努力更拼命的工作，最終……

“咯吱！咯吱！”

秦朗拿出鑰匙開了門，聽到刺耳的響聲，他才記起這門幾天前被催債的人踢壞了，一直沒錢修。

“阿朗，是你回來了嗎？”

臥室里傳來母親江婉容的聲音。

她大概是睡著了又被開門聲吵醒了？又或者是擔心著秦朗一直都不肯睡？

“你怎么還沒有睡覺？”秦朗微微皺眉，一邊打開燈，一邊輕聲抱怨著，“醫生不是讓你早點休息，不要勞累嗎？”

“在醫院病床上躺了幾個小時，早睡夠了……等下就睡了……你肚子餓不餓？冰箱里還剩了點飯菜，你熱一下再吃，不要浪費了。”

“我不餓，電視臺晚上給嘉賓提供了夜宵，我吃了兩個雞腿便當，還剩下三四個，可惜不能打包帶回來……媽，你快睡吧?！?

媽。

有生之年，這是秦朗第一次這樣稱呼一個女人——開口有些生澀但不怎么別扭，感覺還不錯。

客廳的沙發上，秦朗平躺著，他雙手交叉疊放在腹部，睜著雙眼盯著灰白色的天花板，腦袋里空蕩蕩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皎潔的月光從窗戶灑進來落在地板上，醉酒的男人在街上發酒瘋摔酒瓶大喊大叫，隔壁那個抽了幾十年煙的男人使勁咳嗽著，好像要把自己的心肝脾肺全都咳出來。

秦朗很想睡覺，卻一直都睡不著，數了幾千只羊，這才沉沉睡去。

……

早晨，天光漸亮，秦朗睜開雙眼，醒來了。

從沙發上坐起身，環顧四周，客廳里的一切擺設就映入眼簾。

門口，靠廚房的位置，擺著個差不多半人高的櫥柜，里面塞了一些廚房用品和不常用的小工具。

旁邊有個從二手市場買回來的冰箱，七八成新，現在沒通電，也被當成了儲物柜，像江婉容做好的酸菜就放在里面。

冰箱上擺著臺小風扇，葉面已經清洗干凈了，再過幾天，等天氣熱了，它立刻就能派上用途。

在冰箱的對面，另一側墻壁，有一臺八成新的烤腸機和一箱未拆封的香腸。

這可是江婉容的賺錢工具，弄得很干凈且衛生。

患病以后，每天晚上，她都會推著烤腸機去夜市擺攤賣烤腸，一晚大概能掙個百來塊錢，雖然不夠買藥治病的錢，但至少能貼補家用，買點油和菜。

除此之外，還有一張方桌和兩張凳子，再無其他家具。

很簡陋。

看著卻很擁擠。

這一刻，秦朗的心情有些低落，感到難過。

“咯吱~咯吱~”

秦朗抬頭朝門口看去，只見一個臉色蒼白身體消瘦的女人站在門口，正是母親江婉容。

江婉容從外面走了進來，她的手里提著一份稀粥和幾個包子，“阿朗，你起來了？今天是周末，怎么不多睡會兒？”

“差不多了，睡久了反而精神不好。”

“那你洗臉刷牙了嗎？我買了你最喜歡吃的牛肉包子。”

這包子有拳頭那么大，皮薄餡多，一口咬下去，鮮美多汁，讓人心滿意足。

秦朗坐在桌旁，吃著包子，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地說道：“媽，我打算將這房子退了，重新再租?！?

江婉容正在喝粥，聞言抬起了頭，問道：“這住著好好的，為啥不住了？”

“這房子太小了，治安也不好，房東又要加租……我們租間大的，兩室一廳，好不好？”

“可是房子越大，租金越貴。”江婉容不愿意重新租房子，是因為不想秦朗太辛苦了，她突然重重地嘆了口氣，“唉！都怪我身體不好，拖累了你?！?

“媽，你不要再這么說了。”

為什么總說自己這個病人是個負擔？真讓人煩躁。

秦朗不知道怎么寬慰人，只能拿出憲哥給的紅包，從里面掏出16張嶄新的千元鈔票，“這里有些錢，你先存著，以后用來交租。”

江婉容沒有伸手接過，反而急切地問道：“這么多錢從哪來的？阿朗，你該不會去賭了吧？你可千萬不能跟你爸一樣染上賭癮，那一輩子就完了！”

“放心吧，我最恨人賭錢了?！鼻乩蕦㈠X塞到江婉容的手里，笑著解釋道，“這個紅包是節目組給的獎勵，干干凈凈，到時候你看播出就知道了，我表現得很不錯呢?！?

“那就好?！苯袢萆陨苑判牧?，但又將錢推了回來，“你把錢收好，租個大一點的兩室一廳，以后你就不用睡客廳的沙發了。”

秦朗收起錢，心里卻堵得慌，眼圈也泛紅，他連忙低下頭，大口吃著包子。

這包子真好吃！

“媽，給你，我吃飽了。”

還剩下的一個包子，秦朗留給了江婉容，“醫生說你低血糖，建議你多吃點食物?！?

“吃不下，大早上的沒胃口……你每天工作這么辛苦，只吃這么點哪里夠？聽媽媽的話，全吃了。”

還當自己是三五歲的小孩子呢？

秦朗不吭聲，用沉默表達著自己堅決的態度。

江婉容覺得有些欣慰，又突然很難受，“我現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你結婚生子，也不知道這具身體能不能堅持到那時候?！?

“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去做違法的事情，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要開心快樂的生活著！”

“媽，您就放心吧。”

聽到這些話，秦朗差點感動得哭了，那荒漠了二三十年的情感沙漠里下起了瓢潑大雨。

在地球上，他是個孤兒，從小流浪，吃百家飯長大，從不知道什么叫做母愛，而現在，在這個世界上，他有了個媽，多了一個人關心在乎自己。

秦朗強忍著淚水，語氣哽咽，“媽，等我有錢了，就讓醫生給你換個健康的腎，再給你找幾個漂亮的兒媳婦，生十來個可愛的胖小子，到時候你的事就多了，不僅要喂飯還要換尿布，你不會不幫忙帶孩子吧？”

“帶！肯定帶！”

換腎，除了要有匹配的健康腎源，還要有不少于50萬華元的醫療費用，這對母子倆來說，幾乎是天文數字，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江婉容見秦朗說得有趣人也孝順，頗感欣慰，心中那些遺憾難受的情緒也消散了不少，“你生多少個，我就帶多少個，保準每個都養得白白胖胖，可可愛愛。”

“砰！”

一聲巨響！

門被踢開了！

這人誰??？這么沒素質？！

真TM的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