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一串急促的馬蹄聲再次響起,不過這次卻是到了客棧周圍,騎士下馬后,徑直向客棧內走來。
正是方明謙,看見客棧內的情景,眼里不由閃過一道詫色。馬上就明白發生了什么事,走到朱允炆面前,抱拳道:“末將參見太孫殿下?!?
朱允炆抬起頭,看到方明謙的一臉風塵,笑道:“方將軍有勞了,找個地方坐那歇息一下吧。”
“謝殿下!”方明謙謝過之后,卻沒有坐下,又轉向那老和尚抱拳道:“方明謙見過前輩,看見前輩身體依然康健,晚輩深感高興?!?
誰知道這老和尚對傅友德沒聲好氣,對方明謙卻是熟絡了很多。居然嗔怪道:“什么康健不康健的,被你追的老骨頭都快散架了,只好找個客棧來歇息一下?!?
“前輩說笑了,我哪里敢追您啊,只是為您指明投宿地點而已。”方明謙故作委屈,但是看到冷落了太孫殿下,也不敢再搭話題,在朱允炆的身后站定。
朱允炆這才得到機會說話,其實方明謙進來之前他沒有說話,就是搞不明白對方的來路,心里一直在琢磨怎么開口,見到其和方明謙如此熟絡,當下便有了定計,估計這老和尚可能是在原來的抗元義軍中有著一席之地,說不定還是方明謙大伯方國珍的老部下。
想到這,朱允炆緩緩的說:“請問大師法號?”
“不敢勞太孫殿下如此相問,老衲法號無暇?!崩虾蜕休p描淡寫的說了出來,然后頓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決心模樣,緩緩的又說:“老衲在很久以前還有一個名字,叫張定邊?!?
傅友德騰的站了起來,沒有想到長條板凳的另一面坐的是皇太孫,朱允炆被他閃的一個踉蹌,趕快扶著桌子,有些惱怒的瞪了他一眼。
方明謙的臉色也有些不安起來,他們都沒有想到無暇和尚,也就是張定邊會直接說出自己的名字,他們從開始已經認出了對方是誰,看到對方一直跟在自己隊伍的后面,懾于其的威名,為了皇太孫的安全著想,只是想用方明謙將他逼走。
豈不料不但沒有逼走,張定邊反而直接找上門來,現在又直接亮明身份,看來此事不能善了了,若是皇上知道自己任由一個危險人物面見皇太孫,不知道會發什么樣子的無名之火。但是看著皇太孫的一臉平靜,他不發話,自己也不好多說什么,只能暗暗的作者提防。
朱允炆心里此時也是不能平靜,原來是這個老妖怪。當年陳友諒的結拜兄弟,大明諸將們最痛恨和最尊敬的對手。怪不得能讓傅友德不安,讓方明謙尊敬。
聽說這廝活了百十來歲,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算來此時張定邊也應該有七十多歲了吧,看著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可能是真的也說不定。
“哦,原來是張大將軍,有禮!”說著有禮的話,卻是連一點禮貌的意思也沒有,朱允炆知道自己的身份,再則張定邊自從陳友諒敗亡后,一直不肯歸降大明,在福建那邊自耕自足,有些不食周粟的意思。
對于這樣傲氣的人,千萬不能做出禮賢下士的模樣,否則,對方會看不起自己的,朱元璋雖然是他的便宜爺爺,但是當年被張定邊殺的抱頭鼠竄。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最后有仇必報的朱元璋為什么會放他一馬,但是這一會也不能弱了氣勢。
“那今天來找孤王的是張大將軍呢?還是無暇大師?”朱允炆直接反問道。傅友德、方明謙和鐵鉉等一眾宿衛聽到這個問題驟然緊張起來。
張定邊沉默半晌,抬頭看著朱允炆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里去。
“沒有張大將軍,只有無暇和尚??!”
眾人長舒了一口氣,聽他繼續說道:“老衲在松江,聽聞太孫殿下為救民困,不惜動用十數萬水軍疏浚河道……。”
“如此功德,古今罕見,適逢傅將軍現身,猜測太孫殿下必在其中,所以冒昧前來相見,老衲以一己之力,只能挽救數人,而殿下揮手之間,萬民得以安身。老衲就此謝過太孫殿下了。”
原來是這件事情驚動了這老妖怪,朱允炆心想。但是越聽越不是味。總覺得哪一點不對勁,遂回道:
“天下乃大明之天下,萬民皆大明之萬民,孤王做此事,只為萬民。何勞大師相謝!”朱允炆本來就長得劍眉朗目、儒雅俊俏。原來只是在深宮之內受到百般呵護,所以顯得有些稚嫩之氣。不過身體里陡然裝了個二十一世紀大學生的靈魂,經過磨合,愈加穩重。雖然此時只穿了件親衛服飾,但也透著股貴胄之氣。說這句話時,更是正氣凌然。
無暇和尚不由氣勢一窒,放發覺自己說的話的確是有語病,但是他已經出家多年,早就沒有了那種火氣,聽朱允炆這樣說,搖搖頭,苦笑道:“倒是老衲有些著相了,不錯,能做如此功德之人,何勞人謝?!?
“大師又錯了,剛才孤王已經說的很明白。這不是功德,只是大明朝廷應做之事。”朱允炆毫不客氣的反駁到。
傅友德和方明謙等人心里也不明白,為什么太孫殿下好像和大和尚有仇似的,連別人的稱贊也拒之千里。卻不知朱允炆就是要殺殺張定邊的銳氣,剛才對方進入客棧時,可不是一個出家人應該的表現,還是一種藐視天下,顧盼之間、千軍萬馬灰飛煙滅的大將軍氣勢表露無疑。
直接找上門來,肯定另有所圖,自己如果不能在氣勢上壓住他,對于以后的談話就沒有辦法進行,果然,他這種拒人以千里之外得態度取得了一定的效果,無暇和尚搖搖頭。
“太孫殿下休要逞口舌之利,要是當年漢王聽我的建議,現在是不是大明的天下猶未可知,天下大勢,成王敗寇,不過如此而已……?!?
話還沒有說完,傅友德和方明謙兩人變色,鐵鉉在一旁雖然很久沒有說話,但此刻卻是忍耐不住,大聲喝訴道:“大膽,竟然在太孫面前說這些話,難不成你心不死,還想造反不成?”
“難道不在太孫殿下面前說,就不是大膽?不想造反了?”無暇面對著鐵鉉說道?!澳贻p人,火氣不要那么大,你的主子還沒有說什么,你就出口,越俎代庖?難道你不怕殿下怪責嗎?”